最後牡丹公主就快跪下來求她了,但是蘇蘇鐵了心一樣,說不走,就不走。“你究竟想怎樣?”牡丹公主終於忍不住,又是憤怒又是恐懼的喊道。這個時候,靜室裡的人已經不多了。圍觀的百姓已經去了大半,留下些許幾人,正在跟新來的人訴說先前發生的事。尼姑們也去了大半,有幾個年輕小尼姑在外麵探頭探腦,而慧雲師太早就已經沒了蹤影--她也看出現在事情越發不可收拾,至少不是她能收拾得了的,無計可施,就隻有帶著一身傷,急匆匆的出去搬救兵了。道士們倒是全都留下了,紫霄在哪裡,他們自然在哪裡,隻不過人雖然在這裡,心思卻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一個個不斷的眼神交流,偶爾間還附耳說兩句悄悄話,顯然是因眼前這狀況的變化,生出了許多念頭――比如趁你病要你命,讓佛門更加倒黴的念頭。以及葉荊棘,他依舊蕭蕭肅冷的立在原地,隻有目光流連在蘇蘇身上時,才會綻放一絲溫柔。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溫柔已經與從前大有不同了。初次見麵時,他隻驚豔她的容貌,再次見麵時,他深恨她的乖張暴戾,之後反反複複,或恨或愛,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究竟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但時至今日,終究是愛多過了恨。蘇蘇隻看了他一眼,就忍不住移開了視線。為什麼這麼看我?她心裡又苦惱又鬱悶,隻想儘快跟葉荊棘說個明白,偏偏牡丹公主又在她耳朵邊上聒噪,噪得蘇蘇心裡一煩,忽然抓住葉荊棘的手,把他拉到靜室的一麵牆壁前,開口道:“我念一首詩,你幫我刻下來。”“好。”葉荊棘立刻拔出佩刀,刀尖向下,散發著點點寒光。牡丹公主看著她的背影,心裡生出不好的預感,嘴裡道:“葉荊棘,你可想清楚了,你可是個朝廷欽犯,還有你,蘇蘇,你鬨得天下大亂,說你一聲亂臣賊子都不為過的,你們今時今日若是敢題什麼歪詩反詩,那可就是鐵證如山,日後誰也保不住你們。”麵對她的恐嚇,蘇蘇隻是清了清喉嚨,然後慨然道:“靈台無計逃神矢!”葉荊棘一抬手,刷的一下,刀尖刺在牆壁裡,跳出朵朵火光。“風雨如磐暗故園。”蘇蘇又念道。葉荊棘繼續揮手,刀尖流過牆壁,火光不斷跳躍。“寄意寒星荃不察。”蘇蘇繼續道。刀尖所過,流下一個個鋒芒畢露的字體。最後,蘇蘇負手而立,背對著屋裡屋外的人,念出最後一句:“我以我血薦軒轅!”此句念完,整個世界忽然為之一靜。就連葉荊棘都呆立原地,過了許久,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喊道:“好!好一句我以我血薦軒轅!” 他刷的一下在牆壁上刻下這句話,然後回轉身來,看著麵色蒼白的牡丹公主道:“我不懂什麼叫朝廷爭鬥,也不懂什麼叫做犧牲小我成全大局,我隻知道我葉荊棘,我葉家人,用自己的血自己的命,捍衛著慶國的錦繡江山,黎明百姓!我們不曾做錯,也不曾悔過,死去的每個葉家人,都可以指著自己的心口說一句--我以我血薦軒轅!請你將我剛剛說過的話,完完整整的帶去給皇上吧!”牡丹公主帶著這句話,失魂落魄的離開了。她不知道皇帝哥哥為什麼要滅了葉家,功高震主?亦或者是想要奪取他們手裡的兵權?但無論如何,她隻知道,等葉荊棘這句話傳開,等蘇蘇的這首軒轅詩傳開,皇帝哥哥……怕是再也沒法讓天下的兵將歸心了。等牡丹公主走遠,蘇蘇才轉身對紫霄露出歉意的表情:“師兄,這次麻煩你了,但我暫時還不能離開。”“我也覺得你暫時不離開的好。”紫霄笑嘻嘻的說,兩顆眼珠子古靈精怪的轉來轉去,也不知道在打什麼歪主意,他掃了眼身後的道士們,嘴角向上一扯,踮起腳摸了摸蘇蘇的頭道,“你姑且再在這裡呆幾天,最好再做幾首詩,師兄先去外麵處理幾件雜事,回頭再來找你。”“好的。”蘇蘇特地彎下腰,讓他摸夠了頭,然後一路送他離開。待道士們一個個走出靜室,她卻回手扯住葉荊棘的袖子, 瞪了他一眼:“你不許走。”葉荊棘楞了楞,又溫柔又無奈的點頭:“我不走。”其他人也肯給他們麵子,無論是外麵圍觀的百姓還是庵裡的尼姑,或者自覺,或者被旁人推諉著散去,靜室的房門一關,屋子裡就隻剩下葉荊棘和蘇蘇兩個人。既然沒有旁人,蘇蘇自然就不必再擺出那副大義凜然烈士臉,她瞪著葉荊棘道:“你乾什麼多此一舉?”葉荊棘想了想:“你指什麼?”蘇蘇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她沒法確定附近是不是有人偷聽,也不能確定這屋子的隔音效果怎樣,保險起見,隻能走到葉荊棘身邊,嘴巴湊到他耳邊,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壓低聲音問:“這跟之前說好的不一樣啊!你臨時加這麼多台詞乾什麼?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腦子沒轉過彎來,一時沒接上你的話可怎麼辦?”溫熱的氣息吹進葉荊棘的耳朵裡,他覺得耳朵又熱又癢,想把人推開可又不舍得,最後乾脆順從自己的心意,伸手把她抱在懷裡,同樣咬著她的耳朵道:“我這麼說,你不高興嗎?”蘇蘇嚇了一跳,一邊推他一邊喊:“我高興個屁!”“不必害羞,反正……你我遲早是要定親的。”葉荊棘將她孩子一樣的抱起,手裡完全不覺得重,隻覺得她又軟又輕,美好的將人不舍得放手。蘇蘇聽了他這話,表情一點一點沉下來。看著她的表情,葉荊棘的心也一點一點沉下來,臉上的笑容不知不覺間已經褪卻。“葉荊棘。”蘇蘇看著他,一字一句,非常認真的對他說,“我是不會跟你定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