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她向鄒遊告白的事,就這麼黃了。意識到這點時,周知知已經坐在回程的巴士上。摸了摸眼下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周知知悔恨難當,怎麼就沒有當場給鹿然兩耳光?失策了。她還記得昨晚離開他的房間時,他從身後及時地拽住了她的手。他的力道不大,卻剛剛好將她鉗製住。手指的觸感明明隻是溫熱,周知知卻感覺被他碰觸到的地方突然間著了火,燒得她心神恍惚。她思緒朦朧間,手的主人對她說:“你考慮一下。”考慮什麼?她再不走,事情可能就鬨大了,殘存的理智這樣告訴她。周知知當機立斷,扒開他的手,扭頭就跑。他一轉眼,紅色的裙擺已消失在走廊的轉角處。周知知猶如一條被曬乾的魚,無力地癱倒在**,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手指無意地撫摸著自己的嘴唇,她突然不受控製地打了個哆嗦,猛然意識到另一個更可憎的事實——這是她的初吻!雖然這麼說挺沒麵子,她也根本不想拿出來張揚吆喝,但內心深處還是有個怨念的聲音在咆哮,如此珍貴的初吻,怎麼就被這個王八蛋草率地搶走了,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等等……難道有心理準備就可以?怎麼可能!這樣翻來覆去折騰了一整晚,直到第二天早上集合,周知知都沒能如願地合上眼睛。睡眠不足,加上車內空氣不流通,車行駛了一會兒,周知知便困得睡著了。窗外又下起了雨。車開到公司樓下,周知知睡得正酣,其他人從車廂內魚貫而出,她也被走在最後的鄒遊叫醒了。“你昨天收工得很早啊,怎麼還沒睡好?”叫她的人連連打著哈欠。周知知剛醒來,迷迷糊糊隨口道:“太興奮了,睡不著。”鄒遊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興奮個什麼勁兒?”“節目錄完了,開心啊。”“也是,你當初就不太樂意錄,現在算解脫了吧。”聽見周知知輕輕地嗯了一聲,鄒遊又說,“我的車停在公司樓下,我送你回去吧。”一邊說著,揉了幾下剛才睡得發酸的脖子。周知知心虛地彆開了臉:“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可以。”“這樣啊,那你小心,彆淋著了。”“又下雨了嗎?”視線轉向窗外,周知知才發現外頭正飄著細細的雨絲。有風從車門外灌進來,刮到身上,她能感受到微微的涼意。這個夏天似乎就要結束了。“我的傘留給你用,回去彆淋著了。”鄒遊朝她揮揮手,踩著階梯準備下車。“知道啦。”“對了,前天你要跟我說的重要的話是什麼?”走到一半的人,忽然回過了身。他的鬈發因為濕潤的空氣略有些下塌,服服帖帖地耷拉在頭皮上,不知怎的,氣質一下子柔和了許多。 周知知望著他,彎起嘴角:“我其實是想跟你說,既然年紀一大把了,就不要傲嬌嘴硬,趕緊去把曼曼姐追回來吧。”“嗬,小孩兒管得真多。”他還是一貫的調調。不過,好久沒聽到他叫自己小孩兒了,周知知沒有反駁,隻是笑。她笑著笑著,低頭瞥見那把灰色的折疊傘,心中漸漸如漲潮般湧起一股股酸澀。鄒遊終於走下車。望著他的背影,周知知緩緩握緊了手中的雨傘,這一回是真的再見了吧。她當然沒有天真到以為自己向鄒遊告白了,他就會真的接受自己,更多的是,想對曾經年少的那個自己,有個完整的交代。不過現在看來,這個結局似乎也不壞,她已經好好完成了告彆的儀式,在她的心底。回去的路上,周知知才記起家裡的紙巾用完了。她提前在小區門口下了車,準備去附近的便利店買一提。她提著紙巾去收銀台結賬,前麵還有人,她心不在焉地東張西望著,眼角的餘光掠過旁邊結賬的人的手……呃,真白,簡直和自己樓下那個小白臉有一拚。等等!她視線上移……果然,小白手的主人把零鈔塞進錢夾,回頭問她:“你怎麼這麼慢?”他神態之自然,仿佛昨晚那個揩了她油的人根本不是他。周知知的臉頰不禁浮起一抹緋紅,語氣硬邦邦的 :“商務車當然比較快。”“也是。”他把錢夾收回口袋。周知知把手機遞過去掃二維碼付賬:“你不走嗎?”“一起走。”可我現在並不是很想和你一起走。收銀員把手機還給周知知,她一隻手去接,一隻手去拿櫃台上的紙巾,沒想到卻被他捷足先登。他道:“走吧。”“哦。”雨水順著屋簷滑落,周知知走到門口,撐起了鄒遊給她的傘。“你帶傘了?”“怎麼?”“沒什麼,”鹿然微微笑了,“我以為,照你的性格,一定不會準備雨傘。”所以,他才會說一起回去。他當然明白她現在會覺得尷尬,剛才的臉紅就已說明一切,其實就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太好意思。他安安分分追了她這麼久,沒想到最後竟然還是沒把持住,拿出了非常手段,誰叫她太笨了……笨到讓人生氣。他撐開傘,跟上去,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周知知每走一步,都會忍不住回頭偷看一眼。那雙被雨傘擋住半截的長腿,不遠不近的,與她保持著一米開外的距離。從他們認識以來,他還是頭一次這麼知情識趣……糟糕,她怎麼又想到昨天的那個吻了?周知知心頭一慌,腳絆了一下,差點飛撲在地,還好身後的人手疾眼快,穩穩當當地抓住了她的胳膊:“你急著跟誰拜年呢?”周知知定了定神,這才發現自己的雨傘飛出了老遠,現在頭頂撐著的,是他那把大大的黑色長柄傘。雨勢似乎比剛才又大了一點,雨水滴落在她的胳膊上,涼涼的,惹得她一陣戰栗。“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猶豫的、困惑的聲音,周知知自己聽到也嚇了一跳,她怎麼就把在想的事情直接問出來了?她是不是蠢?撐傘的人卻一直很安靜,周知知不由得悄悄抬眼打量他。他思考的時候,眉心似乎總會微微皺起來,聚成一道淺淺的山川。“直率的個性,清奇的腦回路,不會聊天的特質,全部我都喜歡。”不得不承認,你的品位還真獨特。周知知怔忡了片刻,有些悵然地笑了:“其實,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喜歡我呢。”鹿然低頭凝望著身前的人,語氣十足無奈:“你知道之前為什麼沒有嗎?”“因為他們無法欣賞到我特彆的魅力?”“不,因為你感覺不到人家喜歡你。”多年來,被周知知無情傷害過的男性們,終於在這一刻得以瞑目——媽呀,總算有人為他們伸冤了!很顯然,周知知一時還不能消化這個說法。“回去吧。”“哦。”進了大堂,周知知使勁甩了甩雨傘上的水珠,心虛地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奇怪,你怎麼不問我考慮得怎麼樣了?”“嗯,那你考慮得怎麼樣了?”見她一時語塞,鹿然又道,“沒關係,你可以繼續慢慢考慮。”電梯剛好到了,兩人一起走進去。周知知杵在角落,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樓層按鈕發呆,滿臉呆滯。“你現在是開始考慮了?”“嗯?”“有眉目就跟我說。”鹿然似乎還要說什麼,褲袋裡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準備接,周知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到他的手機屏幕上——呃……“跟屁”什麼來著?她裝作不經意地往他那邊挪了一點點,試圖看清最後一個字,但鹿然已經把手機湊到了耳邊:“嗯,在電梯裡,我馬上就到了。”嘀的一聲,電梯門開了,鹿然掛斷電話,朝她揮了揮手:“想好聯係我啊。”誰要聯係你啊?!電梯門緩緩合上,周知知總算在心中拚湊出了一個完整的答案……跟屁蟲?可跟屁蟲又是誰啊,怎麼她從來沒聽他提過?電梯門再度打開,周知知走出去,原本就不算輕快的心情逐漸變得更加沉重。就在前天,她才發現,原來她根本不了解她喜歡的人。而現在,她更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說喜歡她的人,她也不了解。就連一個路人甲小羽,言談之間,似乎都比她了解他更多。李心湄從檳島回來其實已經有些天了,不過碰上鹿然出外景錄製,拖到今天才和鹿然見麵。“怎麼樣,我說話算話吧,海選賽前準時回來了。”李心湄撥弄著剛染的頭發,笑嘻嘻地邀功道。鹿然去露台晾傘,背對著她,重重地嗯了一聲。“心情不好?”“還成吧。”“說是訓練成績穩定,他們畢竟是第一次參賽,這次賽製也很奇葩,你不要太嚴苛了,彆指著他們一戰成名。”“我心裡有數。”比賽臨近,Lynn 他們近日出奇地聽話和勤奮。“那你在不開心什麼?”“有件事跑偏了。”“嗯?”“我昨天,跟周知知告白了。”李心湄正在喝水,被嗆了一下:“你說你才跟米妮告白?你這麼久的時間都在修禪打坐嗎?”“好好說話。”“好好好,”李心湄強忍住想罵人的衝動,“然後呢?”“沒然後。我本來計劃等她想起來再說的,結果沒忍住。”因為他太生氣了。“她怎麼說?”“還沒說。”“你可真沉得住氣,真是樂壞我了……”李心湄換了個姿勢,舒舒服服地倚在沙發上,一雙眼泛著瀲灩的光,“喂,我說,如果你回頭被甩了,要不要考慮下和我在一起?”“大白天的,你喝酒了?”“喝了點,不過沒醉。怎麼,要不要?”“不要。”“一秒,”李心湄低頭看了看腕表,揚眉嫵媚地一笑,“比去年我跟你告白,你拒絕我還快了兩秒,真是殘忍的男人,嘖嘖。”“你前未婚夫呢,你這次回去見到了嗎?”“著急換什麼話題啊,搞得你和他很熟似的,明明就隻見過照片。”李心湄說著,摸出煙盒,點了一支煙,青煙嫋嫋散開。她慢條斯理地繼續道:“就走之前剛見了。你不知道,他見著我,全程冷笑得嘴角都要抽筋了,跟隨時想把我生吞活剝似的,還說下個月就要在我家新店的對麵開一家新餐廳,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這是唱對台戲打擂呢……嗯,煙灰缸呢?那我就用杯子湊合了啊。”李心湄伸手彈了彈煙灰。空氣沉寂了幾秒,忽然間,鹿然開口了,語氣凝重:“對不起。”李心湄愣了一陣。直到那支煙抽完,她摁滅煙頭,才看向他,神情凜冽:“你說你是不是單相思久了,腦子出毛病了?對不起個什麼勁兒,我自己選的路,乾你屁事。”大約一年多以前,檳島曾沸沸揚揚地傳過一段逸聞,主角正是坐在這裡的李心湄。說是婚禮前夕,當地餐飲業龍頭李家的獨生女突然落跑了,還留了一封非常具有古典氣質的手寫信,大意是她不想結婚了,要去北京追夢。那時距離她與前未婚夫歐揚的婚禮僅剩一個月,而李大小姐在收拾好行李後,一聲不吭地奔向了北京。因為鹿然回國了,閒談間,李心湄無意聽他提起,說還想繼續少年時的夢想,她徹夜未眠,思考了一夜,最終做出了這個瘋狂的決定。“你還記得嗎?我們讀高中那會兒,我總嬉皮笑臉地跟你說,喜歡你是因為你打遊戲的樣子很酷。”回憶起自己的十八歲,李心湄的眼睛仍然閃閃發亮。望著這樣的她,鹿然未免恍然。“你的夢想就是我的夢想,我們一起打天下吧!”落跑新娘李心湄來到他的麵前,說的第一句話,竟然不是從兒時起就念叨過無數遍的“我喜歡你”,而是這句。其實,做這個決定並沒有那麼容易,他徹底退出電競圈的那些年,除了接受手術和康複訓練之外,也積極考取了美國當地的大學,順利修完了學分。移民到當地的姑姑提出希望他就此留下來,但他工作了一段時間後,始終覺得意興闌珊。每當入夜,總會有一個聲音在心裡呐喊:“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人生苦短,未完成的美夢,要趁還能做夢的時候去實現。所以他決定回國。“其實到了今天,我還是覺得你很酷。哪怕不能打職業了,能以現在這樣的方式延續曾經的夢想,就還是一件很酷的事。”李心湄緩緩側過身,堅定地與他對視:“更何況,我不也欠著你嗎?為什麼要單方麵地說對不起?”中二、自戀、厚臉皮、讓人無語……無論在腦海中反反複複浮現多少遍,周知知發現,她依然無法從裡麵找到一點關於“喜歡”的感情,於是第N 輪思考,宣告失敗。出門上班前,周知知把去錄節目之前寫好的辭呈又檢查了一遍,重新保存至草稿箱。窗外,昨日的那場雨已經停了,一碧如洗的天空呈現出一種寂寞的藍。秋天就要來了。午休時,周知知偷偷翻出鹿然的微博看了看,評論還在增多,但增多的速度下降了。她愣了愣,聽見有人在叫她,回過頭,發現是鄒遊。“來我辦公室一趟。”“好。”“聽說你今天上午給人事發了辭呈?”“是。”“付曼說你要跟她一起去拍電影,原來是真的……”桌前的人垂眸盯著桌角處的裝飾品出神,良久才緩緩抬起頭,“這是你認真考慮後的決定嗎?”熱烈的陽光被阻隔在玻璃窗外,室內空調開得很低,周知知感到一絲冷,但內心裡前所未有地堅定。“這件事其實在我最後一次錄製前就想好了,隻是一直沒機會跟你說。”“原來如此。”周知知沒說話。又過了好久,鄒遊開口:“知知……”“嗯?”“和我比,你是更有勇氣的那個。大步往前吧,不要再沉溺於過去的風景了,你應該有更遠的路要走。”說這話的鄒遊沒有看她,而是眺望著窗外,仿佛想起什麼美好的事,微微揚起了嘴角。那一刻,周知知恍然大悟——原來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但他什麼都沒有說。對周知知來說,這已是最好的結局。從辦公室出來,周知知莫名地想哭。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除非攤上天大的事,否則,她很難情緒失控到落淚。一個人上了天台,她靜默地凝視著遠處的高樓,心想著鄒遊剛才透過這些鋼筋水泥,看到了什麼呢?她發現自己已經沒有那麼好奇了。從前她總渴望窺見他眼中的風景,而現在,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眼前展開的是一條全新的、完全屬於她自己的路,她即將獨自大步向前。星河晚上帶便當過來探望周知知時,她正進行著第N+1輪的思考。門被打開,星河見周知知一臉便秘的表情,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你這趟去山裡,難道被老妖勾了魂?”“我在思考。”周知知痛苦地抬起頭。“思考什麼?”周知知長歎一聲:“思考對傻子的感情。”“誰讓你思考這種事的?”“傻子本人。”星河幾乎當場昏厥,緩了緩,一把揪住她T恤的領口:“你過來坐下,好好跟我說清楚。”事已至此,周知知再也沒有了隱瞞的心思,原原本本地把近日來的經曆和盤托出,她一臉期待,指望她的人生導師星河能給她提出一些建設性的寶貴意見。沒想到,星河聽完竟然問她:“寶貝,你吃晚飯了嗎?”“光顧著認真思考,還沒來得及點外賣。”“那你先吃飯吧。”星河把便當遞過去,憐愛地摸了摸她的頭,“吃飽了才有力氣思考。你現在考慮的問題,對你來說,實在是有點超綱了。”周知知琢磨了一下,覺得星河說得很有道理,乖乖地端起了飯盒。“這個便當超級好吃!”周知知囫圇咽了幾口,由衷地讚美道。“是吧,這是我店裡以後的主打產品。”“你要開店了?”“我今天來就是跟你說這事的啊。”她就是沒想到周知知竟然在思考所謂的感情問題,讓她嚇了一跳。“真開心,你終於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了……”星河微微一怔,微笑:“是啊,稀裡糊塗地過了這麼多年,才意識到原來最令自己開心的事情竟然還是做飯,就是……聽起來不太高級。”“哪有,孟星河的廚藝天下第一,簡直厲害得不得了!”“嘁,嘴巴倒是甜,還算對得起我大老遠給你送餐來。”“是真的,我一直覺得,愛做飯的孟星河是最美的孟星河!”這些天,因為已婚男的事,星河一直心情不佳,又不願影響周知知的心情,所以每天醒來,都悶在家裡的廚房搗鼓,權當散心。其實,十年前,她就是靠著在一家小館子打零工,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但來到北京之後,不知為何,她開始跟自己較上了勁兒。一個好不容易脫胎換骨、成為彆人口中“女神”般存在的女人,這麼多年最擅長的事竟然是烹飪,而不是彈鋼琴、拉小提琴、繪畫……她無法認同這樣的自己。她所接觸到的女神們,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而不是被蔥、薑、蒜味包圍。所以,這些年來,除了關文凱和周知知之外,沒有人吃到過她做的飯。然而不知怎的,她搗鼓著,竟然漸漸想開了——也許屬於她的人設,從來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女神,她明明就自煙火深處來的。“我已經著手找鋪麵了,以後要帶男朋友來光顧啊。”她說到男朋友,周知知喉頭一哽,默默地放下了飯盒:“你覺得我會有那種東西嗎?”“不是已經有了?”星河頓了頓道,“知知,我是不是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和文凱分手的理由?”“嗯……”“那今天我就告訴你吧。”星河戀愛的第七年,關文凱麵臨就業選擇,而星河的工作換了又換,最近的一份,是奢侈品店的店員。她人美嘴甜,業績斐然,收入也還算過得去,但接觸到的衣服、包包、鞋子,終究不是她那個層次的人能肆意消費的。“有的女人啊,是真的毫無氣質,外形也普通,但勝在投胎技術好,才能在身上堆砌各種名牌。當然,也有真正意義上完美到無可挑剔的人……麵對這群人,當時的我總是不敢去看她們的眼睛,總覺得特彆自卑。”隨著自卑滋生的還有欲望,星河也沒想到,潛藏的欲望之火會以如此不可擋的勢頭迅速燎原。兩個長期生活在一起的人,當然能第一時間感覺到對方的變化,哪怕她從不曾直白地表達過。所以,當關文凱做出那樣的選擇時,星河絲毫沒有驚訝。“儘管他從沒有抱怨過一句,但慢慢地,我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勁了。我能感覺到兩個人在一起,逐漸變成了一件壓抑的事,我們都因此變得小心翼翼。所以,再三考慮後,我提出了分手。他當然不同意,甚至非常激烈地反對,可能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我們正在被對方緩慢地消耗著。所以,最後為了讓他徹底死心,我主動搬出了共同的家,開始嘗試跟各種不同的人交往。我曾經很愛關文凱,但我們的確不適合再在一起生活了。”周知知聽罷,果然露出困惑的神色,良久,誠懇道:“我……確實不太明白。”星河笑得坦然:“你不用太放在心上,畢竟每個人遇到的愛情都不一樣。愛情是一種無法複製的東西。我看你現在終於開始考慮戀愛的問題,才會把我的經曆告訴你,不是參考,隻是分享。”“你說我在考慮戀愛的問題?”周知知現在隻是在認真思考自己對鹿然的感情,但這件事和跟他談戀愛,完全不是一回事啊。“其實,那天我看到你們的聊天內容,是真的以為你們在談戀愛啊。”“啊,為什麼?”周知知蒙了。“那麼無聊的對話,隻會發生在情侶之間。”“你確定?”星河投過去一個“你敢懷疑本小姐”的眼神,周知知趕緊識趣地閉上嘴。過了好一會兒,周知知又一番深刻地思考後,仍是搖頭:“我想了又想,對他滿腦子還是隻有中二、自戀、厚臉皮、讓人無語這種讓人一言難儘的詞語,完全跟喜歡八竿子打不著!”“知知,你知道嗎,思考你對他的感情這件事本身就是戀愛啊。”“你說什麼?!”周知知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她的心臟怦怦地跳動著,伸手捂住胸口,霎時,無數模糊的畫麵在腦海中陡然清晰起來。他錄節目時,一把扯下她的發圈;他陪她去散心,俯下身,湊近她的臉,點煙;他被她踹倒,趴在她的身上,一本正經地跟她討要醫藥費;他像個從天而降的王子一樣,安慰了想哭的自己,還有很多很多……周知知顫抖地閉上眼,自己竟然真的喜歡上了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