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掌聲清脆,兩人相對而笑。一番深思熟慮,長篇大論之後,二人終於商定好了共同對付姹紫的計策。彼時,夜深露重,雲頭一路晃晃悠悠,二人細碎的說話聲儘數被吹散在了寒風裡。許久,直至天邊泛出一絲魚肚白的光亮,玄卿才告辭離開。而穆儷則就近選個地方先安頓了下來,想尾隨姹紫,和她一同離開。……次日一早,天才大亮,便有不少人急急忙忙的朝著落雨殿這邊奔來,像是有什麼要緊之事想要通報。姹紫回魔界之事,知情的人甚少,而且,她回來之時,並未打草驚蛇,可謂是隱蔽至極。可她才不過堪堪轉醒,落雨殿院中的腳步聲便此起彼伏的落入她的耳中。她不悅的皺起了眉頭,露出眉間幾道折痕,起身道:“何人在外頭?”“聖尊,老臣等聽說聖尊回了魔界,特意前來拜見。”蒼老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姹紫忙不迭的施了個淨身術,換了身乾淨衣裙,走下床榻。長袖一拂,殿門大開,陣陣冷風從殿外飄了進來,隻聽她冷聲道:“都進來罷……”不疾不徐的走到那張象征著上位者威嚴的寶座上坐下,眉目冷沉霸淩,半點沒有女子該有的嬌柔之態。冗長衣袍拖曳在地,她眉目間的妖冶比之往常又深了幾分。跪在殿外的群臣聞言,忙不迭的謝恩起身道:“謝聖尊……”緊接著,一個個身形不住顫抖的人相繼邁入了殿中。“啪嗒”一聲。大門自動關上,殿中燭火逐一亮起,將昏暗的殿堂點亮。姹紫斜倚著靠坐在椅背上,單手托腮,道:“何事。”聲音不清不冷,卻帶著一種讓人不可抗拒的威嚴。“……”殿中群臣皆心知肚明的互看一眼,才有人道:“昨夜,有一座雪山崩塌,埋沒了我魔界不少子民……”聲音絮絮叨叨,有一聲沒一聲的停頓,似在替那些已經被冰雪掩埋的人感到悲憤,又似在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著借口。“哦?”姹紫挑了挑眉。“所以你們今日來此是為何呢?”“聖尊……”有一蓄著長胡子的老頭彎腰屈膝道:“今日一早,魔界中便謠言四起,都在說……”“說什麼?”姹紫耐人尋味地看了那說話的老頭一眼,不甚在意道:“莫不是想說,昨日那場雪崩與本座有關?”這種小把戲,若放在三萬年前,確實能將她蒙蔽,隻不過,如今,她的實力大漲,早已不是彆人的隻字片語就能讓她被人牽著鼻子走。“聖尊,”又有一人道:“其實我們也不想懷疑您,但是如今的風言風語都指向了您,您若不早點做出指示,這……”“與本座何乾。”姹紫眼皮輕瞌,似漫不經心的道:“莫說那不是本座做的,就算是,你們又能奈我如何……” “你……”有一年紀稍幼的少年,走出人群,扯著他那副大嗓門道:“彆以為你是女子,我們就拿你沒辦法。”“呦……”姹紫輕笑道:“怎麼?軟的不行,打算來硬的。”指尖輕敲桌案,一道淡紫色的流光從中溢出,飛向剛剛那個語出不遜的人。殿中有大數老臣是見過姹紫的實力的,遂一見到她出手,便都焉焉的低下了頭,再不敢胡言亂語。“嗚……嗚……”被定身術與禁言術同時拜訪的少年,似是仍有不甘,仍在原地不停地發出嗚嗚聲。姹紫嫌惡地抬了抬眼,薄情寡義道:“真是呱噪,來人,將他拉下去砍了。”她身上的戾氣一瞬暴漲,有不少人聞言都驚恐的睜大了雙眼,直後悔今日為何來此。雪崩之事,有不少老臣心中還是有數的。所以,他們會出現在此,完全是出於被人脅迫。姹紫自打救出了寂夜之後,便很少回魔界,而且魔界事務也一直是交由鳳翊梧與穆錦打理。因此,有不少人都心生不服,想要以此來挑戰姹紫的威嚴。“是……”姹紫話音才落,便見有兩個魔兵提刀入內,拖著那少年出了落雨殿。殿中頓時變得靜悄悄的。大多數人都選擇了識相的閉嘴,連大氣也不敢出。“聖尊。”就在這時,鳳翊梧那略顯不羈的聲音突兀的在房門後響起。“進來。”姹紫輕聲道。“聖尊。”鳳翊梧聞言,不禁大步邁入殿中,大聲道:“昨日雪崩之事已經查清。”“哦,是何人所為。”姹紫不動聲色道。“是……”鳳翊梧低下了頭道:“是左護法穆錦。”“穆錦?”姹紫喃喃道:“他可有說明為什麼要毀掉那座雪山,讓本座來背他的罪。”“他……”鳳翊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他說,看你很討厭……”“什麼。”姹紫微微錯愕,又不禁感到好笑。經鳳翊梧這麼一說,她也總算知道自己回來的消息是怎麼透露出去的。怔愣片刻,姹紫才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沒想到堂堂左護法也是這種善於編造謊言的偽君子。”穆錦不喜她,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實,隻不過她沒想到的是,那個平日看起來呆頭呆腦的左護法,算計起人來會是這麼的不走心。一點懸念都沒有,就想往她身上潑臟水。“嗬……”姹紫好笑地搖了搖頭,笑著道:“罷了罷了,看在他為魔界忠心耿耿的份上,此事就不加計較了,不過……鳳護法記得回去告訴他,何為寧為小人不為君子,既要做小人就要拋去他的君子之風,既要做君子,就不該行這種小人之事……”大庭廣眾之下,姹紫的話好像是一團團烈火落下,燒得在場之人麵紅耳赤。他們之所以會來鬨這麼一出,歸根究底,還是迫於穆錦左護法的身份。雖然,寂夜已經不在魔界多年,但是他的一言一行仍在影響著魔界的每一個人。“是,聖尊。”鳳翊梧忍笑的退到一旁,實在不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而博了穆錦的麵子。“事已至此,便都退下罷。”姹紫疲憊地揉了揉額心,道:“魔界之事暫交由玉弗和穆錦打理,還望你們能全力配合他們二人,若不然……”溫和的聲音忽然冷了下去,姹紫朝著院外那棵枝丫在風中搖曳的大樹打出一掌。在場之人隻聞“哢嚓”一聲,那棵需要以十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大樹應聲而斷。“就是這個下場。”收回手,泛著紫光的眸子在殿中掃視一圈,道:“可聽到了。”“是,臣等謹遵聖尊教會。”整齊劃一的聲音落入姹紫耳中,她滿意的點了點頭,閉上眼道:“都退下罷。”“是……”直到耳畔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她才睜開她那雙瀲灩紫眸,看向還站在殿中,那個一襲紅衣妖冶的翩翩少年。“說罷,昨夜出了什麼事?”為人處世這麼久,她可不會相信,穆錦是因為討厭她,才特意毀的雪山來嫁禍她。“我……”鳳翊梧撓了撓後腦勺,支支吾吾道:“聖尊,我可以不說嗎?”穆錦的荒唐他看在眼中,但身為局外之人,他很清楚,穆錦這樣做的用意是什麼。“不可以。”姹紫想也不想地回道:“鳳凰,你與穆錦共事萬年,難道你還不清楚他的性子嗎?”“我……”鳳翊梧低下頭道:“聖尊,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是因為穆儷嗎?”姹紫一語點破其中關鍵,道。“是……”鳳翊梧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姹紫明了地道:“想必是聽說寂夜回來了,所以坐不住了……”“您的意思是她對尊上還沒死心?”鳳翊梧愕然道。他還以為,經過上次的教訓,穆儷會有所悔改。直至他今日從穆錦口中知曉,她已經獨自離開魔界,他才感覺了事情的不妙。女人的嫉妒心,可以說是這世界上最瘋狂的東西,愛的時候,恨不得與你生死與共。可恨的時候,卻又恨不得將你挫骨揚灰。“嗬……”姹紫輕笑道:“你以為情之一字是那麼好斷的?”“那您……”鳳翊梧壓低了聲音道:“接下來準備該怎麼做?”“沒什麼好準備的。”姹紫道:“既然她想要,那便成全她。”“那您和尊上?!”鳳翊梧大驚失色道:“聖尊,你可莫要想不開啊。”說到底,他還是比較希望寂夜能與姹紫湊一對的。畢竟,經過了那麼多的生死,他們之間的情意遠比旁人要深得多。“我說的成全,可不是成全她的心意。”寂夜可是她的,她又怎麼舍得將他拱手讓人。“那您的意思是?”鳳翊梧不解的道。“你不是還沒娶妻嗎?不如將她賜給你如何?”謊話信手捏來,姹紫言笑晏晏道。“啊……不行……不行……”鳳翊梧連連搖頭道:“像她那種有心機的人我可消受不起,聖尊您還是為她另擇良配吧。”明白了姹紫話語中地意思,他麵上驚懼的神色才有所緩和。“是嗎?”姹紫勾唇調笑道:“那本座怎麼覺得,你與她甚是相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