姹紫腦海中頓時轟鳴一片,早已忘了反應,心中所思所想皆是那道突然而至的白衣身影。不知為何,自打看到那道白衣身影開始,她便覺自己空****的心口仿若生了心般,隱隱跳動,卻是伴著疼痛入骨,讓她欲罷不能。恰在此時,一道淩厲的掌風夾著清冽之氣驟然而至,姹紫思量之間這才後知後覺的壓下心中竄動的不快施術抵擋。隻是那白衣男子的修為太過高深,似自成一界般,抬袖浮動間,一股流動於無形的壓迫之感在姹紫的周身悄然而成,將她牢牢禁錮,動作不由變得緩慢。躲避之間,姹紫被那男子的掌風餘威掃到,連連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以一村凡人之命來增你修為,當真是殘忍之至。”虛空中,男子一襲白衣翩袂,負手而立,雲袍廣袖浮動間,他身後的墨發如潑墨瀑布,真之假之,假之真之。“好…熟悉。”恍若似曾相識,一股熟悉之感從姹紫心底溢出,裹著心疼,讓她微滯的眸光一頓,轉而變得憂傷。她抬眸看向白衣男子所立之處,眸中驚豔之色分毫未退,卻是麵上痛苦萬分。白衣男子狹長的鳳眸微凜,隔著虛空看向姹紫,隻見平地之上,一粉衣女子在寒風中遙遙欲墜,周身死氣在他的壓製下竟都凝固成形,不覺間,他眉頭輕蹙,清冷的聲音仿若天籟,隻聽他道:“你可知錯……”說罷,他長袖一拂,手中白光傾斜而出,不消眨眼功夫,那遍地死氣就在他的術法之下化於無形,無故消散。“啊……”姹紫後退一步,恐懼之色未退,狀似迷惘地問道:“什麼意思。”知錯,知什麼錯,她倒不知她何時犯過錯。“嗯。”白衣男子稍一抬眸,眸中冷冽之氣僅在一瞬便化作一道利刃朝著姹紫的麵門而來。“喂……!你……”電光火石間,姹紫忙施術躲避,然話未落,她的心口已正中一劍。血水伴著口水自她的嘴角溢出,姹紫猛烈一陣咳嗽,仍是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血流如注的心口。剛才她明明已經躲開了的。“可知錯。”白衣男子蹙眉,眸中不耐之色更甚,清冷的眸光轉而看向那幾具了無生氣的死屍,聲音仿若千年寒冰,隨時能讓近身旁聽的人被凍成冰人。姹紫自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僅憑著餘下的體力咬牙逐字逐句倔強道:“認什麼錯,這些人又不是我殺的,你憑什麼將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安於我的頭上,莫說這些人不是我殺的,就算是我殺的,你又能奈我何。”她倔強的揚了揚下顎,勢要與這莫名其妙出現的男子分出個所以然來。虧她剛剛還覺得他很熟悉,可這才不過眨眼功夫,他便已重傷她一劍,壓得她毫無還手之力不說,且還一口一個問她知不知錯…… 她自問素來脾氣好的很,能笑的時候絕不哭,能哭的時候絕不笑。可偏偏這人,卻是將她所有的負麵情緒影響,直叫她心底無名火起。“頑固不化。”白衣男子目光如炬,冷凝的眸光之中殺意儘顯,他冷哼一聲,隻微一拂袖,便見那股壓迫著姹紫的威壓之感再次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噗……”又是一口鮮血吐出,姹紫單手撐地頂著疼痛,莫名委屈道:“喂!你到底有完沒完了,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這般對我。”“殘害生靈者皆該死。”白衣男子嘴唇蠕動,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不知為何,每當眸光觸到那跪地不起的粉衣女子時,他的心竟隱隱生出疼痛,仿若很久之前,他也曾這般,倍感痛心。他移開視線,語氣中是一貫的清冷,一字一句道:“是生是死,二選一。”“你……”姹紫隻覺自己快要瘋魔了,為什麼自己說了半天,那人怎生仿若未聞般,仍隻糾結於她是生是死,或是該死之話題上,害得她連為自己喊冤的機會也沒有。“冥王哥哥,你在哪。”無助之下,姹紫隻好把希望放在了墨離身上。“若不選,那便死罷。”白衣男子的耐心似已到了極限,不辯容貌的夜色之中,他忽而長袖一拂,虛空晃動,便見虛空之中突然出現了無數點點白光,僅在須臾便化作利刃朝著姹紫襲去。“喂……”姹紫被白衣男子的威壓壓迫,動彈不得,眼瞅著那些幻化的利刃離她越來越近,她眸中的驚恐之色不由於片刻之間放大了數百倍。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道姹紫所熟悉地聲音遠遠傳來,便見那漫天利刃在離自己不到寸許的地方又被另一道術法彈開,消於無形。“洛安神尊,手下留情。”“冥王哥哥。”聽出了來人的聲音,姹紫隨即喜道:“快救救我。”“冥王。”被喚作洛安神尊的白衣男子身形一頓,周身清冷之氣未減,冷凝的眸光沉寂的如同一汪死水,未起半點波瀾。他悠悠看向天際火速趕來的一道黑衣身影,清冷出塵的麵容上勉強的扯出了一個連他自己也覺得古怪的笑臉,道:“恐是要讓冥王失望了,此女留不得。”話落,洛安一甩長袖,迫人的威壓僅在須臾之間便向著墨離襲去,比之之前的用來困姹紫的不知強悍了多少倍。“冥王哥哥,小心。”姹紫驚慌之下,忙出聲提醒,閒置的右手卻也不忘忙著,單手結印,接連打出好幾道術法襲向洛安。洛安眼角餘光一掃,隻是一掃,便見姹紫所有朝他襲來的術法還未到身前便已消散於無形。“怎麼會。”姹紫張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著洛安。“哼!”洛安薄唇微勾,眸中冷冽一如初見,他登時長袖一拂,便見數道術法在空氣中成形,姹紫甚至還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她便已被那術法擊飛了出去。“嘭……”的一聲,隻見姹紫重重撞在了一座荒廢的房屋之上,頓時,房屋倒塌,四分五裂,姹紫自口中再次噴出一大口鮮血,摔落在地。渾身筋脈儘斷,骨頭碎裂,嘴角不斷溢出的血跡仿佛在告訴姹紫,她已藥石無醫,回天乏術。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才一張開,便隻聞口中鮮血流動的聲音。痛感蔓延至她的全身,就算是稍微動一下手指頭也會讓她覺得疼痛無比。“啊……”姹紫試探性地再次張了張嘴,泛著紫光的琉璃紫眸中似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儘是哀痛之色。“阿紫。”不遠處還在與洛安過招的墨離看到這一幕,隻覺心口一滯,頓時撕心裂肺的喚道:“阿紫……”情急之下,墨離溫潤的眸子僅在一瞬便變得沉如寒潭,周身泛著的寒意竟是比之洛安還要寒上幾分,他再顧不得與洛安相抗,登時便將自己的手指頭劃開一道口子,以自身靈血為引,滴入虛空之中,口中念念有詞,似吟唱著來自於遠古的魔咒,聲聲惑人。隻見那被滴入虛空之中的紅色血滴懸浮於墨離身前,他單手結印打在血滴之上,口中念出的符咒逐一成形為繁瑣的字符,飄浮於血滴的周身,須臾,便見麵前虛空仿若破碎了般,發出“轟隆隆”的聲響。墨離隨手一抓,虛空破碎仿若塌陷,他再顧不得其中厲害關係,直往裡一跳,再現身時,便已到了姹紫的麵前。“撕碎虛空。”洛安眉心輕蹙,不動聲色的看著這一幕,並沒有要阻止的打算。似在他眼中,姹紫已成了一個死人。“阿紫。”墨離雙手顫抖的從地上將渾身是血的姹紫打橫抱起,餘音中夾著哽咽,顫抖不止。他愛憐的擦拭掉姹紫唇角不斷溢出的血跡,剛剛還寒如冰霜的眼底僅在片刻便又恢複了往常溫潤的模樣。姹紫看著他欲要發難的樣子,忙艱難地搖了搖頭,眸中牽強露出絲絲笑意,一張小嘴張了半天,卻是沒有說出半個字。“洛安神尊。”墨離抱著姹紫轉身,深邃的眸光猶如寒潭,冷而清。“……”洛安神色不變的看著墨離,並沒有要為自己開口辯解的意思。“今日之事,本王記下了。”墨離心知姹紫此刻最重要的還是先行療傷,遂也不再糾結於尋仇之上,當下便要抱著姹紫離開。“冥王,你莫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然而墨離才剛走兩步,便聞洛安清冷的聲音傳來。漫天飛雪之中,洛安衣寐翩飛,墨發輕揚,似從九天之上飄然而至,身形如鴻,隻一眨眼,便攔在了墨離的身前。額前的一縷長發在寒風中淩亂四溢,頭上束著的白玉蓮冠如同盛開在暗夜裡的一株玉蓮,寒風凜冽中,芳香四溢。離得近了,姹紫才終於在恍惚之中看清了那張有著勝於寂夜邪魅,墨離溫潤,清冷出塵的臉。心中褪去的熟悉之感再次毫無征兆的湧上心頭,她強撐著咬緊後槽牙,一字一句的吞吐道:“我…可…曾…見過你……”她的話同時讓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同時一怔。洛安這時才正眼看向躺在墨離懷中呼吸微弱的姹紫。隻是他的眸光才剛觸到姹紫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之前還泛著清冷疏離的麵色頓時一變,不由蒼白一片。“阿舞……”他恍若失神的呆呆看著傷重的姹紫,良久,才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墨離也是身影一頓,似不可置信地看向懷中已經虛弱的不成樣子的姹紫,眸光微微一滯,打橫抱著姹紫的雙臂竟是下意識的顫抖起來。重生一世,洗去塵埃,她竟是還認得出他。哪怕她已不是她,可她卻還是能在第一眼中認出他。那個前世負她,害她苦等三百年的人。竟真的是九重天上的洛安神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