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墨離寒如冰霜的聲音霎時響起,看向玄卿的目光更加不悅。“你可知,與我神界作對的後果。”玄卿也是怒了,往日養在神界中的威嚴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觸怒,她即便性子再好,心底懼意再深,也無法掩飾住即將要爆發的怒火。“後果,嗬……”寂夜很合時宜的摻和道:“有什麼後果是冥界與我魔界承受不起的。”寂夜特意提高了語氣,揚長了聲調,將冥界與魔界四個字刻意加重。“你……”玄卿無語了,隻得瞪著一雙寫滿怒意的眸子惡狠狠的看向寂夜,這個總愛摻和一腳的魔。“魔尊寂夜,你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挑釁本宮,到底是何居心。”玄卿隨即攥緊衣袖,纖細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略顯突兀。寂夜含著魅惑眾生的眸光淡淡從她身上掃過,不甚在意地挑釁說道:“本尊就是有居心,你又能耐我何。”“你……”玄卿氣竭,乾脆直接了斷的選擇了閉嘴。她知道自己此刻正處於下風,若想全身而退,就必須承受住來自這些人的戲謔。她不禁在心底暗暗發誓道:“墨離,寂夜,若今日本宮能離開這裡,來日定叫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墨離白了寂夜一眼,晦暗如深的眸光一凜,仿佛凍得能結出冰來。他明知在被寂夜牽著鼻子走,卻又找不到半點反抗的理由,遂隻能不悅的道:“魔尊,你逾距了。”寂夜挑眉,邪魅如絲的麵容之上露出一抹得逞過後的笑。“哦!”他拉長了聲調。“真是抱歉,一時不查,倒忘了這裡是冥界。”墨離不由嘴角狠狠一抽,對寂夜越發無語。明明是陰謀得逞後的詭笑,為何這人笑起來卻是如此張揚,明目張膽。“你們說完了嗎?”一直辨不清其中緣由的姹紫,終於在幾人都禁聲後才捧著手中火紅色的鳳羽衣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麼這兩件衣服有何不同。”呃……台下眾鬼臣忍不住一一扶額,搖頭輕歎。墨離不由被姹紫這番神情動作逗笑了,冰冷的麵色隨即一緩,不悅退了大半,露出溫和之色,問道:“那阿紫喜歡哪一件?”以他的法力,若是姹紫真喜歡那件白色鳳羽衣,他也是有法子將上麵的仙氣去掉的。姹紫想了想,眸光在兩件衣服上流連片刻,才答:“雖然白色的也很好看,不過我還是喜歡這件紅色的。”“那是自然。”寂夜接話道:“白鳳凰不過是鳳凰一族的中等神獸,雖用其羽毛織成衣袍可保水火不侵,降低傷害,但效果卻是比不得阿紫手中那件紅色的鳳羽衣的。”寂夜說著還不忘斜睨了玄卿一眼。諷道:“聽聞火鳳凰一族早在一萬年前就已被神界眾神屠殺殆儘,不知神界公主對此可能說得上一二。” 玄卿聞言麵色白了又白,一張近乎白得透明的小臉已經隱隱有了要崩潰的趨勢。她就知道,以寂夜那魔魅不定的性子,今日斷不會就這麼簡單的放過她。否則也不會才與旁人說兩句話,便又把話題的矛頭指向她。“抱歉,這乃我神界之事,與魔尊無關,無需魔尊關心。”良久,玄卿才頂著寂夜迫人的威壓將這句話緩緩說出口。“哦,真與我魔界無關嗎?”寂夜換了個倚靠的姿勢,單手撐著腦袋,一雙狹長媚眼微眯,看去玄卿的目光中不由多了幾分肅殺之意。“真是不巧,我魔界恰巧拾得一隻小鳳凰……”玄卿隻覺額頭上冷汗直冒。“那……又與我何乾。”她原是想要大聲怒斥寂夜,卻在觸到寂夜眸中的那抹殺意時,氣勢頓時就弱了下去。“你們能不能說句我聽得懂的話。”姹紫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麵帶著急的看向寂夜跟墨離,不滿道。她略顯委屈的嘟起小嘴,紫眸中淚光閃閃,頗有不甘。“想說什麼。”墨離坐的離姹紫近了些,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語含關切的問道。“嗯……”姹紫抬頭,楚楚可憐地道:“我想說你們能不能彆說話了,看看他們,都嚇壞了。”她意有所指的指向一眾盲目看戲,不敢出聲的鬼臣。“嗯。”墨離輕輕應了一聲,臉上不快頃刻褪去。“還有,你們能不能彆欺負她了,看她的樣子很可憐……”姹紫又看了看麵色蒼白的玄卿,替她求情道。雖然台下那個自詡為神界公主的玄卿著實不討喜,可畢竟她也是一介弱質女流,就這麼看著她被欺負,她的心底著實過意不去。然而,玄卿在聽聞姹紫的求情後,臉色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變得更加慘白,近乎於死灰的白。初初來到時的高貴優雅之態,早已不知被拋向了何處,彼時清麗脫俗四個字再用到她身上,更是說不出來的怪異。“阿紫,有一種人是不需要憐憫的。”比起墨離的溫潤,寂夜的陰冷嗜血不知可怕了多少倍。他就那麼靜靜地斜倚著,一襲紫袍瀲灩,麵容妖冶邪魅,如惑人妖魔,隨時都能讓人永墜地獄。“哪一種人?”寂夜的話題很快挑起了姹紫的興致,不辯世事的眼眸中很快的閃過一抹探尋的光亮,她下意識地抬眸看向寂夜,卻意外被他那張顏傾天下的臉迷了心神。台下的那個男子,比起初見時的那一襲白衣蹁躚,仿若謫仙的風姿,現在的他,倒更顯得妖冶邪魅,亦正亦邪。尤其是那雙狹長媚眼,仿佛隨時都能將人的魂魄勾走,惑人的同時又嗜血的可怕。就算他現在是笑著的,她也能從他那笑著的瞳孔中察覺到那麼一絲不尋常,明知他不是什麼好人,可她,卻偏偏討厭不起來,仿若初見時的那驚鴻一瞥,已經將他在她心底的形象完美定格。“她不就是……”寂夜指了指玄卿,再次把矛頭指向了她。玄卿嘴唇蠕動,幾次掙紮想要開口,卻都暗暗咽了回去。胸口的悶疼仿佛時時刻刻在提醒她,不要輕舉妄動。“如何看出。”問出的話終於得到了回應,姹紫表示很開心,遂在看向寂夜的時候,眸光中不由多了幾分欣喜。“阿紫,你要記住,日後碰見笑臉相迎或是無故討好的,那一定是壞人,可若是碰到本…我這種的,一定是好人。”寂夜下意識地將本尊兩個字咽了回去,改成了我!?“哦……”姹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認真道:“我知道了。”“孺子可教也。”寂夜輕笑一聲,得意的揚眉瞟了眼不甚愉悅的墨離,緩緩道:“今日前來也是打攪了,時辰不早,冥王可要相送?”低沉邪魅的聲音再次響起,似要勾人魂魄般,妖冶惑人。“慢走不送。”墨離冷哼一聲,毫不客氣道。寂夜唇角微勾,當下起身,長袖一拂,身後立著的座椅轉瞬消失。他看了眼姹紫,唇角上揚,媚眼如絲,隻聽他緩緩道:“阿紫,下次見……”說罷,他自袖中掏出一杆玉笛,放至唇邊緩緩吹奏了起來。頓時,便聞殿中悠悠笛聲響起,如人間細雨綿綿,惆悵上頭,令聞者心傷,不由生出彆離之意。修長的指尖落在玉笛上,骨節分明,寂夜抬眸看了眼雙眸泛光的姹紫,嘴角微勾,瞬間綻放出一抹惑人心神的笑。他繼而轉身,邁著輕緩的步子,揚長而去。才剛一踏出殿門,便見他的身影沒入了夜色之中,再不見半點蹤跡,隻餘那道悠揚婉轉的笛聲遠遠傳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就這麼走了!?”姹紫目瞪口呆地看著寂夜消失的背影,問道。墨離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唇角,回答道:“嗯,走了。”“哼!無趣。”姹紫輕哼一聲,撇了撇嘴,將那件鳳羽衣隨手丟給了近身伺候著的溪雲。殿中央,泛著白光的白色的鳳羽衣無風自動,孤零零的定在半空,尤為顯眼。少了寂夜來自於容顏上的碾壓,那一抹白瞬時亮了起來,比之之前寂夜在場時,不知亮堂了多少倍。隻可惜,之前鳳羽衣上溢出的縷縷仙氣已經拉低了殿中所有人的好感,所以,此刻的它即便隻是那麼靜靜立著,也讓眾多鬼臣恨不能上前親手撕碎。墨離淡淡掃了眼坐立不安的玄卿,終於拉回了正題。“玄卿公主今日可是要給我冥界一個交代。”“我……”寂夜一走,玄卿心中的恐懼曆時消了大半,本欲找個借口離開,卻不曾想,她還未有所動作,墨離就已先發製人。她窘迫的看向墨離,低低道:“冥王想要何交代。”墨離長袖一拂,定格在半空的白色鳳羽衣瞬間化為灰飛,留一縷殘影飄向了殿外。而彼時的殿外,昏倒在地的鬼差及觀禮的鬼魂們皆已蘇醒,在殿外擺著的露天席中逐一落座,偶爾,還有喧囂的吵鬨聲傳進殿中。墨離似漫不經心地端起桌案上的盛滿酒的杯盞,一飲而儘,溫潤的眸光於一瞬之間變得透骨寒涼,那抹寒意直循著他的視線落到了玄卿的身上。玄卿神情一僵,連連打了兩個寒顫,在褪去了懼意的眸中隱隱又生出了高貴優雅之態,她氣定神閒的撩了撩裙擺,廣袖一拂,恢複了之前被墨離術法擊散桌案的原貌,從旁鬼臣桌案上提過酒壺,又取來一隻乾淨的杯盞,為自己把酒斟滿,才不緊不慢的說:“冥界依附我神界十萬年有餘,如今冥王這般作態,莫不是真要與我神界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