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沉重的懲罰(1)(1 / 1)

導演已經開始暖場,觀眾席上不時爆出歡呼聲,她的手心都是汗,腦子不時閃過在墓碑旁站立的何逐,她閉著眼睛搖搖頭,這場演唱會她等了許久,為了何飛的那個心願,更是為了自己,她要靜下心來,她不能分心。“小朵,喝點水鎮定一下吧。”工作人員遞上一瓶礦泉水,閻小朵接過喝了幾口,怪不得顧諾一喜歡喝冰水,真的有讓人冷靜下來的效果。她的肩頭被輕拍了幾下,閻小朵回過頭,她身後站著顧諾一,顧諾一用指腹替她擦去因匆忙上妝而暈染在下眼皮的睫毛膏,“好好表現,還是那首《甜蜜蜜》,我會登台和你一起唱的。”閻小朵陰鬱的心情微微添上了一抹明豔,有顧諾一的助陣,她安定了不少。閻小朵把水遞給了顧諾一,“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會丟臉的。”倒計時開始,全場的觀眾都在喊著秒數,可沒有人知道就在幾個小時前,到底發生了什麼。當數到一時,沉寂的舞台燃起了煙火,伴著閃耀的燈光,萬眾矚目的舞台中央,閻小朵像變魔術一般的從四濺的火花中登場。烈焰紅唇,極致的煙熏妝,一年前的栗色中發已到了及胸的長度,閻小朵注視著台下,她隻能看得見粉紅的熒光棒。沸騰勁爆的音樂響起,閻小朵扶了扶唇邊的麥,當唱出第一句歌詞,體育場就變成了狂歡的盛宴。“小一,閻小朵真的成功了,你眼光不錯,隻不過我替你有些擔心。”落夕和顧諾一站在角落裡看著大屏幕上閻小朵的表演。顧諾一明白落夕的意思,娛樂圈不比其他的圈子,在這裡呆上一年,心境就會像工作了十年的老人,複雜的人際和醜陋的一切接踵而至,令人應接不暇,稍有不慎就會墮落其中。況且顧諾一和閻小朵都是正當紅,感情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碰在手心的玻璃瓶,隻要有一個人不小心,就會摔成碎片。從這個角度去看閻小朵,她的周身被柔和的燈光包圍,歌曲是熱情狂野的,但顧諾一知道閻小朵眼底隱隱透出的悲涼,“落夕姐,我不想考慮太多,隻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如果我們之間有了差距,走的略快的那個人就停一停腳步,你明白我的,從不想找太多的退路。”落夕清淺的笑了笑,“我相信你,隻不過之前你和我說的決定真的要付諸實踐嗎?或許能夠找到更好的辦法也說不定。”顧諾一搖搖頭,“必須那麼做,我也不會讓她有退路。”接連唱了三首歌,落夕輪換了閻小朵作為嘉賓上了台。閻小朵在後台緊張的換了裝,顧諾一看著喘著氣的閻小朵不由的問她,“都唱了三首了怎麼還會緊張。”閻小朵的手還覆在胸口,“我剛才唱歌可能太用力了,現在嗓子有些火辣辣的。” 顧諾一歎了口氣,“你也不是沒經驗的人,要唱一整場呢。”閻小朵傻傻的笑了笑,“我知道,我知道。”除去火辣性感的裝束,她換了一襲羽毛曳地長裙,接下來是經典懷舊環節,她不僅會演唱以前的老歌,也會翻唱一些膾炙人口的流行歌,之後顧諾一便會和她一起演唱《甜蜜蜜》,現在的顧諾一不僅是宅女殺手,粉絲的年齡層也在漸漸擴展,他的出現勢必為演唱會留下最亮麗的風景。站在後台的閻小朵聽著落夕歌唱,她由衷的感歎,自己和落夕的差距還是很遠,那種不需要任何伴舞,即使清唱也極有氣場的歌者,是閻小朵畢生的追求。“笨笨,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要拒絕我。”顧諾一故作神秘,閻小朵對他會心一笑,“好的。”又一次站在了那個舞台上,除去一切的燈光效果,隻留了追光燈,她就站在那裡,不太大的區域,周身都是黑暗,她抬起頭想要看看天上的星星,可惜站在最亮的地方卻看不到天上的閃爍了。心裡一酸,她不太舒服的喉中愈加的哽咽,她沉了沉氣,環顧了一下全場,“曾經有一位少年對我說,他死後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可是他卻恐懼那樣的黑夜,我要站在最閃亮的地方,他就不會害怕了。如今,他已經變成了璀璨的星光,而我也花了很多年才重新站在這裡,這首遲到的歌送給他,也送給每一位怕黑的孩子。”那一首時光雖然已經唱過很多遍,但是隻有這一次閻小朵唱到心碎。她想起了何逐送給她的那一罐星星紙,在畫室看到何飛的字時她才徹底覺悟,何逐要讓她看的並不是他的心,而是何飛的心。可那顆單純而又有些瘋狂的心,她在七八年前就已經了然,隻是藏在了記憶裡,曾經她那麼反感那麼厭惡,但僅僅是她隨口的一句話就改變了一個人的軌跡,生命之重,因為無法承受,所以無法解脫。閻小朵越唱越疲憊,嗓子火辣辣的疼,漸漸的沙啞,她拚勁了全力才讓聲線與伴奏貼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能做的隻有再多一秒的堅持。一首《時光》終了,閻小朵的耳中一直在嗡嗡作響,掌聲像是轟鳴的飛機從耳邊拂過。台下的落夕和顧諾一也察覺到了異樣,落夕焦急的看著有些站不穩的閻小朵,“她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閻小朵的雙手緊急的攥著羽紗裙,可額上已經滲出了細小的汗珠,屏幕上的她一直低垂著頭,導演在耳麥裡不停的喊著她的名字,可是聲音忽遠忽近的聽不清楚,閻小朵攢足了力氣終於揚起了頭,她隻展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便癱倒在地,全場忽然寂靜了,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閻小朵眼前有些模糊,隻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向她跑來,終於還是支撐不住閉上了眼簾。顧諾一抱起閻小朵便向出口跑去,為防止意外而守候在體育場外的救護車,沒想到第一個接待的病患竟然是閻小朵,現場頓時一片混亂,這是她的第一場演唱會,她想和那個心結做個了斷,最終還是失敗了。此刻時鐘指向二十二點十分,對於北京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每一個地方都在上演著不一樣的故事。何逐靜靜的坐在勞斯萊斯裡,車就停在離體育場不遠的地方,夏風從車窗吹進來,撩撥著他栗色的發梢,助理站在車外接了一個電話,之後對他說,“演唱會出了事故,閻小朵暈倒了,現場有些混亂。”何逐閉上眼眸沒有說什麼,許久之後才對助手吩咐著,“這裡的一切交給你處理,房子儘早賣掉,畫室……也賣了吧,留下的畫燒掉。”他按了下電鈕,車窗便緩緩的升起,密閉的空間隔絕了外界。司機試探的問他,“可以走了嗎?再晚就要誤機了。”何逐低沉的口中輕喃,“走吧……走吧。”勞斯萊斯掉了個頭便向機場高速駛去,何逐安靜的坐著,**嘴角便會微微的痛,他發了最後一條短信,隨即順著車窗把手機扔了出去,所有的一切,開始的、沒開始都已經結束了。他離開的背影終究不夠灑脫,心頭沒有一絲快感,留下的隻有空牢牢,美國,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去,這一次看來不會再離開了,因為這裡已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不論是怨恨,還是掛念。閻小朵恢複神智不過是半個小時後的事,可她卻一直在私人醫院療養。自從那日後,她的嗓子就徹底啞了,含含糊糊的說話也不清楚,索性到後來便也不再開口。她所在的病房向陽,晨光從早上五點半就從窗子照進來,直到下午六點才漸漸暗淡,她大半的時間隻是呆呆的看著窗外,可窗外隻有大片的楓樹,看得久了心口便會憋悶。顧諾一按時來看她,帶了她愛吃的東西,他接回了瓜妞,偶爾也會偷偷的帶瓜妞來給閻小朵解悶,可閻小朵就是不開口。顧諾一勸了她很久都沒有成效,不免有些心急,“你還是要試著張口說話才行,這樣才能好的快。”他勸她的時候,閻小朵隻會微笑著以作回應,手機放在枕邊,但是處於關機狀態。她清醒後便收到一條短信,是何逐發來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烙在她的心上:人生最大的懲罰並不是死亡,而是從雲端墜落塵埃的大起大落,閻小朵,我不能讓你輕易的兌現和何飛的諾言,否則很快你便會遺忘,隻有這樣做,你才能把他永記在心。閻小朵曾以為顧諾一替她挨的拳頭真的抵消了罪孽,她果然夠天真,現在想想和何逐的相識,不過都是預謀。不管她在哪兒,他都可以輕易找到,他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自己,隻不過是她自己不願深想,尤其在看到那些表達心意的東西之後。何逐不會放過她的,她毀滅了一個家,這樣的罪孽,五個拳頭怎麼能抵消?經過調查,之前工作人員給她的那瓶礦泉水裡加了東西,事發後,那名工作人員就消失不見了,顧諾一想要報案,但被閻小朵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