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關於吃 女人都虛偽(1 / 1)

張愛玲在《都市的人生》中描寫過這樣一段關於吃的細節:“無論如何,聽見門口賣臭豆腐乾的過來了,便抓起一隻碗來,蹬蹬奔下六層樓梯,跟蹤前往,在遠遠的一條街上訪到了臭豆腐乾擔子的下落,買到了之後,再乘電梯上來,似乎總有點可笑。”丫頭不能吃辣的,卻對街頭的麻辣豆腐皮情有獨鐘,這種豆腐皮與張愛玲所說的“臭豆腐乾”不一樣,豆腐皮是浸泡在一大鍋麻辣調料裡的煮品,而臭豆腐乾卻是油炸的東西,風味不同,但勾人唾液的能耐各有千秋。要是幾天不吃這些生猛的東西,丫頭總要自己想著法兒解決一下自己的嘴饞,要麼偷偷和幾個姐妹淘在逛街的時候滿足一下,或者,乾脆就大搖大擺地從街上買點麻辣的零食拿到家裡來“嘗鮮”,橫豎是不怕的架勢。有一次,我和另一位女性朋友,還有丫頭我們三個人相約在東門吃一頓火鍋。我怕自己受不了麻辣,早早吃了一大碗麵,看著她們倆吃……滿滿一桌子吃貨,她們倆一邊聊著喊飽,一邊滿嘴流油地喊著不要浪費。兩個女人,吃起飯來,同樣有聲有色。說不上風卷殘雲,最後的桌上所剩無幾了,看著一桌狼藉,她們倆心滿意足地笑了,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以後可不能這麼吃了!”這“以後”應該是什麼時候?誰也說不好。說起“以後”,我又想起了母親。逢年過節,每每家裡來客人,母親總要做一大桌子好菜來招待,那時候沒有冰箱,要是大夏天的做了菜吃不完,放半天就餿了。怎麼辦?母親總是坐在沙發上,和奶奶一邊聊著張家的張麻子,一邊說著李家的李鼻涕,兩人就那樣不知不覺地將一桌子剩菜吃個精光,然後,或者奶奶,或者母親,一邊摸著肚子,一邊脖子後仰步履踉蹌地收拾著碗筷。日子就這樣過去了,她們才不會浪費。可是,現在的我居然懷念那時的情景,真希望曆史能倒退,我拿著一本書躺在炕上,看著奶奶母親一邊聊天,一邊將滿桌子剩菜掃個精光的場麵。也許,這就是鄉愁吧。最初的鄉愁,應該是從懷念母親的飯菜開始的。遊子們思念母親做的飯菜,甚至思念母親吃飯時的樣子,於是有了鄉愁。任何人的母親,都應該是天底下最偉大的廚子、最好的廚子,彆人替代不了。接下來,應該是妻子。這兩個女人是男人一生中的驕傲,也是宿命。難怪陸遊的《釵頭鳳》開篇就來了句:“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他是在想前妻唐婉的麵點,或者,唐婉曾給過他的黃藤酒,又或者,想念唐婉本人。這一點,可能隻有陸遊自己知道。做麵點的紅酥手現在很難看見了,就連黃藤酒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味道,但彼時的陸遊思念唐婉,就像那宮牆上的柳樹一樣,可望而不可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