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應對之策(1 / 1)

紅塵為我傾倒 羅欣 1576 字 16天前

楊露露有個習慣,好聽點叫雷厲風行,不好聽點叫給根雞毛當令箭。我那天說要請“搓麵團”吃飯,其實半點誠意都沒有,不請他吃耳光已經是我的錯了,我不能一錯再錯吧。沒想到的是,楊露露這丫頭效率極高,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約好了他。“今晚你彆安排了啊,他這幾個禮拜就今晚有空,我們請他吃飯去吧。”我剛睡醒,她就給了我這個所謂的驚喜。我當時沒反應過來,問是何方神聖,請吃飯還得看他日程,她說就是她那個北京朋友,不是你說要請他吃飯嘛。看她這表情,她還挺為難的,好像千百個不樂意,是我哭著喊著爭取來的機會。“跟你朋友說,我得先問問我秘書,沒準半年以後能抽空請他吃個早餐,就按咱上海老百姓的標準,兩根油條一碗豆腐花,要加茶葉蛋自己掏錢。”“你怎麼這樣啊?明明你自己說要儘地主之誼的,我這好不容易約好了他,你倒掉鏈子了。”我說長那麼大,除了褲子拉鏈,啥鏈子都沒掉過,開個玩笑而已,看把你給急的。她臉似乎紅了一下,說她有什麼好急的,她是為我著想。男人不就好個麵子嘛,她真不信我有種請她朋友吃油條。我很想對她說,自古以來綠帽子都是白送的,沒聽說過有人還掏錢去買,哪怕隻是兩塊錢。但我忍住了沒開口。我說要麵子好辦,那就去延安西路上的“譚氏官府菜”吧,上次一個客人請客,硬是把一個小姐給吃哭了。我問她為什麼哭,她說她才嚼了一口,六百塊錢就沒了,這讓她想起了農村的老母親。我說如果能把你朋友給吃哭,那隨便他嚼幾口。楊露露白了我一眼,說有錢也不是那個花法。她早想過了,還是去吃西餐比較好,又不貴又有氣派。“你朋友愛吃意大利麵條嗎?”我突然問她。她沒明白我什麼意思,說應該愛吃的吧。我說那還去什麼西餐廳呀,就家門口的蘇州麵館裡叫一碗雞蛋番茄麵,上來直接把湯倒了,就是很地道的意大利麵條。她笑罵著讓我死遠點,說見過鐵公雞,沒見過不鏽鋼的。最後吃飯地點定在我們常去的一家川菜館,很沒創意的一個地方,但我無所謂,才不稀罕給他留下什麼深刻美好的印象。之後楊露露就開始為我張羅晚上穿什麼衣服,我說又不是去相親,也不是去決鬥,需要那麼事兒逼嗎?她說當然需要,這是我第一次正式把你介紹給朋友。我想起QQ上的那段留言,天知道在那些非正式的時候,她是怎麼跟朋友介紹我的。在她翻出領帶的同時,我絕望地發出最後通牒:“你要是非叫我打領帶,我保證上身穿成華爾街,下身穿成夏威夷。”看著楊露露忙裡忙外的緊張勁兒,我甚至感覺她在安排一場隆重的交接儀式。到時候我和他鄭重握手,彼此九十度鞠躬,他說您辛苦了,這些年我馬子讓您費心了。我說不辛苦,以後我馬子就拜托您了。想到這場景我恨得牙根都癢癢,彆的先不談,於情於理,也得他請我吃飯才對呀。 我問她晚上需不需要再叫點朋友?“他一個人在上海多寂寞,今晚又很英勇地來給我們當電燈泡,你這朋友怎麼當的?要不我幫他安排個小姐作陪吧。以後做人方麵你得跟我好好學學,這才叫周到!”楊露露這回真急了,“人家可是正人君子,你以為所有男人都像你客人那樣嗎?你叫小姐過來,他非翻臉不可。”“噢?是嗎?那就算了。正人君子好啊,我確實得認識他一下。”我笑眯眯地敷衍著,心裡有個模糊的念頭卻在慢慢成形。“那就這麼說好了,我現在有事出去下。最近場子裡有點狀況,昨晚我已經通知了所有人,兩點要開個會。晚上七點飯館見,我一定準時到!”正人君子是一種非典型性強迫症患者,他們遊走在窮山惡水間,用手中卷了刃的鐮刀劈斬邪惡之花,播撒正義之種。當他們誌得圓滿地離去後,冒出頭的小嫩芽依舊迎風**笑。何苦呢?吃飽了撐的吧?!出門以後我打電話給呂堅,生怕他又睡過頭。這小子睡覺從來都是有一搭沒一搭,有一回我住他家,清晨四點半他猛然驚醒,跑廚房裡好一陣忙活,最後把我叫醒說早餐準備好了。我當時特感動,結果到客廳一看,桌上熱氣騰騰的居然放著個大火鍋,旁邊切配好的菜碼放得整整齊齊。我用看一個神經病的眼神盯著他,他卻咧咧嘴,若無其事地說:“前麵做夢時候特想吃,但做完又不想吃了,你吃吧,我睡覺去了。”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早飯吃火鍋,從此我逢人便說呂堅是個性情中人。“今天開會你沒忘了吧?到哪兒了?”他說已經在路上,放心吧,一定準時到!那天找新疆小姐以後,我就有了開這個會的想法,並且讓呂堅也參加,畢竟他對我的小姐很了解,而且對那群古麗也有了直觀認識。他一開始還假惺惺地推托,說他是外人,我一氣之下對他說:“你怎麼能算外人?你就是我內人!”幸好當時周圍沒人,這要傳到楊露露耳朵裡,她非來勁不可。她老早就對我和呂堅的過分親密頗有微詞,說這間接導致了她的**不能自理。有一次她對我說以後彆嘿咻了,你嘿嘿哈嘿去吧,我問她什麼意思,她翻著白眼說了句很經典的話:“你自己一根棍子玩兒膩了,去耍耍雙截棍唄。”我打了輛車,路上把思路理了一下,這次會議我並沒有召集所有人,隻叫了以優優為首的三十來個老資格小姐。會議有兩個議程,名字我都想好了。第一個叫“拉倒吧,跟我搶男人?”第二個叫“改變吧,搶彆人的男人!”首先是由呂堅代表廣大色狼消費者發言,就那晚我們對新疆小姐的觀察給出專業分析,目的是安撫小姐們的急躁情緒;接著進入正題,我需要大家踴躍發言,群策群力,旨在改進我們的服務,提升市場競爭力。我越想越得意,在車後座上都笑出了聲,感覺自己像凱撒般神武,凱撒當年說:“我看到了;我來到了;我征服了!”我也能說:“你看到了;你掏錢了;你啥都沒得到!”這才是K房的真諦。我到場子裡的時候,呂堅已經到了,正在跟小姐們打情罵俏。小姐們說你每次來都要新麵孔,那我們這些老麵孔可怎麼混呀?呂堅嬉皮笑臉地回答:“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但《詩經》裡都說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嘛。”我心中暗笑,這歪理能想出來已經很不簡單,能厚著臉皮說出來,那真是非呂堅莫屬。我把休息室的門關了,清了清嗓子讓她們都坐好,給抽煙的小姐一人發了根煙,房間裡立刻煙霧繚繞了起來,我覺著很滿意,這才有中國式會議的氣氛。我把今天的議程說了一下,小姐們頓時來了興趣,迫不及待地讓我分析新疆小姐,為什麼她們構不成威脅?事實都放在眼前了,她們就是客人多嘛。我說彆急,現在大家掌聲歡迎呂堅先生發言。她們很配合,起哄似的把呂堅往台上推,他幾個踉蹌站穩以後,嘴裡嘀嘀咕咕說彆動手動腳的,嚴肅點,現在我可是消費者代表,換句話說,是上帝的代表。我說你打住吧,再說下去你變神甫了。呂堅口才真不錯,三言兩語就把我們那晚開頭的情景說了一遍,我聽見小姐在下麵紛紛議論:“這也太過分了,那麼囂張地串台。”“就是呀,那幫客人怎麼能受得了她們這樣。”我適時地插了一句:“對,沒客人受得了。現在客人隻是圖個新鮮,容忍她們是為了給她們留個好印象,目的是什麼就不用我說了吧。”大家都明白,這樣的客人就是俗稱的“K房殺手”,對小姐永遠溫文爾雅,紳士得一塌糊塗,不占便宜而且多給小費。但他們可不是什麼小姐慈善家,恰恰相反,他們掌握了小姐們的普遍心理:青春飯吃不長,總想趁年輕找個人又好又有錢的男人依靠終身。他們在包房裡呈現出的這一麵正迎合了這種心理。彆看每次小費都多給,但最多連續進攻三五回,沒經驗的小姐就會上當,免費上了他們的床,這要按市場價格核算成本與盈利的話,他們個個穩賺不賠。這個過程,上海行話裡叫“吃白斬雞”,白斬雞的數量,在混K房的圈子裡是身份與魅力的象征。“那為了吃白斬雞的客人一樣會盯著她們的,她們生意還是會很好。”優優提出了她的疑慮。我吐了個煙圈沒說話,呂堅衝優優嘿嘿一笑,“彆急,聽我接著往下說。我朋友小白,你們也見過的,本來因為串台準備向媽媽桑發飆,但你們梁總偷偷給勸住了,目地就是為了試驗她們第二個致命弱點:沒人會盯她們第二次。”說到這裡,他恰到好處地停頓了一下,環顧著小姐們疑惑的表情,等胃口吊足以後,他才搖頭晃腦地揭開謎底:“因為沒人能吃得了她們的白斬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