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車旁,一敲車身,大力受驚,馬上從車底下爬出來,隻見他一臉機油!他往地上吐了幾口口水,很惱火,道:“靠!敲啥啊!”我一看,不得了,估計被我一拍,機油漏下來,淌了他一臉,流到他嘴巴裡了!我趕忙道歉。回到宿舍,他立即去洗臉漱口,然後對我又是一頓批,說我嚇他,害他吃機油。媽的,今天真倒黴!事事不如意。大力說:“今晚你和曉淩得幫我個忙。”“啥忙?”“出車。”這兄弟真勤奮,中秋都不閒著啊。“曉淩!曉淩!穿衣服沒?”我去敲隔壁曉淩的房間門。“怎麼說話呢?誰不穿衣服了?無賴!”曉淩開門生氣地說。“大力叫我們跟他出車去,去不?”“去哪兒啊?”“不知道,你也去吧!。”我說。“那坐得下嗎?要我坐車廂我可不同意。”曉淩已換了一身休閒衣服。“坐得下,就擠一下嘛。座位就像**,擠擠總會有的,擠擠更健康。”我樂嗬嗬地說。曉淩被我鬨了一個臉紅,怒道:“我警告你,李喃生,你不要再無禮了,否則與你老死不相往來!”喲,又嚇唬我了,我又不是被嚇大的?女人的“老死不相往來”的威脅就好像男人的山盟海誓,我能相信嗎?信了母豬都會上樹了!不過我知道在曉淩麵前不能放肆,得保持形象不是?我趕緊道歉,說:“這是大力剛說的,我轉述而已。”對不起了,大力,好哥們兒。曉淩這才不計較,跟著我來到我和大力的房間。大力說:“今晚十二點前要趕去缽蘭街,那兒有個死人十二點前要出屋。今天是十四,家屬要求不留過十五,所以今晚要去拉過來。”“噢,八月十四嘛,又不是七月十四。這家真不孝順,中秋節都不讓死去的家人過。”我道。“那是人家家事了,我們奉命就是。”大力說。“噢,好哇。那我去跟我爸打個招呼。”曉淩說。“不用了,我和七爺說過了。走吧。”大力說。曉淩道:“那我怎麼坐啊?”大力說:“擠擠總會有的,擠擠更健康。”聽完,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而曉淩則臉紅,怒視著我,又看看大力,意思是我們一起耍她呢。大力被看得一頭霧水,來了一句:“奸夫**婦。”曉淩火氣更大了,眼神都可以殺了大力。我們走向靈車。此時,月掛中天,銀輝遍地。缽蘭街位於城南,離火葬場挺遠,我們對缽蘭街那邊不熟悉,所以必須早點出門。大力幾下把車修好,我們坐上車。這次我卻沒有搶車開,大力還奇怪呢,道:“你開?”我說“不!”嗬嗬,大力啊,鴻鵠之誌,豈是你這些麻雀可知的?今晚能和曉淩拚座的話,算是彌補回了今天的一切不幸。 大力上了駕駛室,我要曉淩上副駕,曉淩推讓,讓我先上。是啊,搭摩托車時女的都不坐中間坐最後呢——前後各一男,讓此女情何以堪。於是我進去了。想拉曉淩,她嗬嗬笑著,示意我坐她左手邊的空座!唉,我還以為她坐我大腿呢!彆看曉淩屁股大,可真的占位很小,我就覺得奇怪了。三人坐好,大力開動汽車,奔城南而去。月亮當空照,路上人煙稀少,都在家吃月餅呢吧。我們無心賞月,在靈車上賞月,總覺得陰氣沉沉。快到缽蘭街時,十點不到,離約定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可在缽蘭街轉來找去就不見缽蘭街三巷,二巷和四巷之間隻有一個胡同,胡同才三米深,沒有路牌也沒有房子。雖然不急,可沒找到死者家屬也讓我們捏一把汗。此時,靈車“突突”幾下,熄火了。我對大力道:“大力,你的修車技術很水啊,治標不治本。”大力奇怪地說:“沒啊,我就查了下機油,看了下發動機。離合器也沒問題啊。”“可你看現在死火了。曉淩,下車,下車。”我推曉淩。我們相繼下車。大力打開座椅下的發動機檢查。“沒事啊。”大力說。曉淩湊過來問:“是不是沒加水啊?”我想笑,道:“你以為是手扶拖拉機啊?汽車哪用加水呢?沒見識。”大力說:“我再看看,你倆找人問問缽蘭街三巷在哪兒。”“可人家都關上門了啊。”曉淩說。“你真笨!路不在鼻子下麵嗎?”大力氣道。曉淩被踩得不開心了,她好心來幫忙,我說她沒見識,大力說她笨,她能開心啊?我看出了端倪,這大力也是的,讚曉淩是大家的權利,可“踩”曉淩是我的權利!我說:“大力你咋說話呢?你道歉。”大力看著我倆,道:“你剛不也是說——”“你是你,我是我,能一樣?”我打斷他說。大力無奈,說:“真是奸夫**婦。”我拉著曉淩,不理他,找個人問路而已嘛,你以為能比你修車難?車後邊有個房子,卷簾門沒放下。我和曉淩走了過去,隻見門口點著蠟燭,略微照亮了屋內。門對麵的路口有堆東西在燒著,仔細一看,燒的是紙人、紙房。我琢磨著,不應該在中秋節燒香祭祖啊,就算燒也不該燒這些東西啊。曉淩說:“屋裡太師椅上坐著個老太太,問問她。”曉淩拍著門,問:“阿婆,請問缽蘭三巷在哪兒啊?”我也拍門,可老太太悠然自在地坐著,沒理我們。這時從裡屋出來個婦女,我叫道:“阿姐,阿姐。”婦女見有人敲門,打亮燈。我再看太師椅空了,不知阿婆幾時轉身拐進裡屋了。阿姐問:“這麼晚我們打烊了。買什麼呢?”曉淩說:“阿姐,我們是問路的。缽蘭三巷怎麼走啊?”阿姐說:“缽蘭三巷?”我說是的,但我不能說我是去那兒拉神的,不然非讓人家趕出門不可。大姐說:“這兒沒三巷啊,喏,對麵燒紙那兒是缽蘭三號。哎喲,那老鄧家剛走了個人。你們找三巷乾嗎?”我想是對了,三巷可能就是三號,且死者家屬就姓鄧。我說:“噢,沒有沒有,可能搞錯了。”我正欲拉曉淩走,曉淩卻說:“阿姐,剛才坐在太師椅的阿婆怎麼轉身就走了啊?”阿姐一驚,手裡拿的碗都摔地上了,口中念道:“小姑娘信口開河,有怪莫怪!”我的頭發一下豎了起來!因為我看到屋裡牆上掛著個黑白相片,上麵那老太婆就是剛看到的……阿姐拿出一紮香、一盒月餅,來到那相片前燒拜,口中驚慌道:“有怪莫怪,阿媽過節了,今天忘了上香,保佑後代。”。我用手蒙住曉淩的眼和耳,不讓她看這情況,否則非嚇壞她不可。我們不好意思打斷阿姐燒香,悄悄走了。阿姐出門看我們走,她突然看見不遠處停著一部靈車,嚇得她把卷簾門一拉,關上了!我心有餘悸,這個中秋節太倒黴了!我們回到車旁。“大力,大力,快走!邪門,邪門啊。”我一拉開車門就鑽了進去。大力說:“我也覺得邪門。這車好好的,咋就突然熄火了呢。”曉淩也被我渲染得有點緊張,道:“剛才那婆婆怪怪的。”我說:“曉淩,你真沒看到剛才那屋牆上掛的相片?”曉淩打了一個寒戰,道:“你是說,是那阿婆回來了?”我渾身直冒冷汗,道:“明顯的。大力,你有沒些符?給我一個。”大力上車,說:“這靈車百無禁忌。”他一打火,著了!“壞哪兒了?”“火花塞壞了,現在一打就可以了,奇怪。”大力說。由於緊張過度,連曉淩坐在我大腿上我都毫無感覺。奶奶的,遇到這種狀況沒嚇出尿就不錯了。我道:“三巷,就後麵那個,燒紙的那個。”大力很高興,道:“終於找到了。”大力把車掉回頭,正要拐進三號,可巷口太窄,必須要轉幾下輪胎才能進去。大力專心地打著轉,忽然停了,說:“後麵有個老太太,擋住我轉車了。”“啊!”曉淩嚇得快哭了,他以為車後邊那個老太婆就是剛才坐在太師椅上的那個。“大力,不是百無禁忌嗎?”“嗬嗬,逗你們的。”我真想掐死大力。倒好車後,我們步入老鄧家門。家屬在門前燒紙,我們跨過火堆而入。老鄧家的神擺在大廳,我和曉淩再也不敢隨便看周圍。老鄧逐一給我們發紅包,大過節的,免不了給個紅包。老鄧感激地給我們倒茶,黃不拉嘰的茶水,我沒敢喝。由於工作特殊,我們不宜在活人家久待,老鄧就與我們一起搬屍。他妻子號啕大哭,肝腸寸斷。最後,老鄧說:“師傅,家父嘴裡有很多金牙,明天火化後我來裝骨灰。”我明白,家屬要求自己裝灰的目的就是取金牙,總不能直接撬屍體的嘴敲牙吧?我說:“沒問題。明早十點開始排隊吧。”然後我們就拉神回去,家屬在後麵開車尾隨,親自把神送到火葬場。這就是“送神送到西”吧。
月中見鬼(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