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亂攬責任了你。”笑笑雖然喝了不少酒,可她今天腦子是異常清醒。理論上來說,穆朝陽說得沒有錯,如果當初他答應了笑笑,兩人順理成章也確實不會有後續的麻煩。可笑笑就是再任性也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算的。坐下來仔細想想,這件事裡誰都沒有錯。如果穆朝陽答應了她,那麼兩人就會在一起,可他沒答應。如果她沒有接受齊小凡的追求,那麼齊小凡的生死和她便沒有太大的關係,可她接受了。如果齊小凡身體沒有出狀況,兩人就能和正常情侶一樣戀愛,無論是分手還是修成正果,可生老病死不由人。如果齊小凡安心讓笑笑陪著他走完最後一程,也不過是多了一分懷念,可偏偏潘薇又被牽扯進來。一步步,都是那麼可以理解,最後的結果卻這樣讓人唏噓。穆朝陽沒有理會笑笑的開解,他低著頭,在思考些什麼。“如果……”穆朝陽說,“如果我說想‘亡羊補牢’,你會不會給我機會?”“什麼東西?”張笑笑沒有領會穆朝陽的意思,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她當然知道原話是什麼,可穆朝陽突然提起這個是什麼意思?穆朝陽就那樣坐在那裡看著張笑笑,帶著她好像不曾見過的神色,笑而不語。時間仿佛停在了這個時刻,張笑笑看著手邊的啤酒,忘了繼續喝。也不知過了多久,穆朝陽才重新開口,問,“笑笑,如果我現在想做你的男朋友,你會考慮嗎?”“哐當。”一個手抖,張笑笑把啤酒撒了一地,她剛才還有的那幾分酒意,也嚇醒了大半。“你開什麼玩笑!”張笑笑說,“這一點兒也不有趣,也不好笑。”穆朝陽不是拿這種事開玩笑的人,笑笑心知肚明,可她還是覺得這樣的“表白”太過於驚悚和突兀,讓她不敢相信。穆朝陽剛才說什麼?男女朋友?她和他?!“嗡”地一聲,她的腦子一片空白,不是欣喜,不是愉悅,隻是空白。萬幸地是,這種慌亂沒有持續太久。張笑笑確認一般地看著穆朝陽的眼神,他的眼裡沒有戲謔,沒有玩笑。剛才他的提議是認真的。張笑笑也有些佩服自己,這種時候她竟然完全沒有想到答應或者是拒絕。下意識的,她的腦海裡開始分析是她在做夢,還是穆朝陽被調了包。今天做了什麼?她想。好像剛剛借著那麼點兒酒勁,她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將她和齊小凡的情史給穆朝陽抖了個遍。再往前數,齊小凡撞見了丁銘天出現在她的房間裡,孤男寡女。還有……潘薇和丁銘天與她在社區衛生服務中心門前的拉扯。很快,笑笑的腦海中想法連成了一條線。看這情形,怎麼看都像穆朝陽那該死的責任心,又泛濫了? “彆鬨了。”想清來龍去脈,張笑笑瞬間冷靜下來。她覺得現在的她,比當初表白聽到穆朝陽說:“謝謝,抱歉。”幾個字時更加理智,她甚至有心情扶起倒著的啤酒罐,再拿起身邊地紙巾擦乾淨桌子。她當然知道怎麼回事了,穆朝陽覺得因為齊小凡她很苦,聯想剛才他的話,便覺得一切是因為他當初的拒絕造成的。張笑笑知道,在兩人來N市讀書之前,韓奇拜托他照顧自己。可是到頭來出了這麼大一個簍子,還是他有機會可以避免的。這樣的事放在穆朝陽身上,他會怎麼做。他……表白了。在時隔五年之後,來了一個所謂的“亡羊補牢”。“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用這樣。”笑笑甚至開始寬慰穆朝陽,“這不是你的錯。”自己的這段經曆太過奇葩,張笑笑完全理解最近兩天一股腦聽完來龍去脈的穆朝陽有多麼地驚訝,所以腦子直接不受控製說出了這樣的話。穆朝陽看笑笑的反應倒是一點兒也不意外,對於她來說,自己的表白不隻是突兀,甚至有些驚世駭俗了些。“你和我認識這麼多年,我像是和你一樣說風就是雨的性格嗎?”他問她,波瀾不驚。他的想法笑笑猜到了一些,“對於那位‘齊小凡’先生的前因後果,我承認我聽到時是很震驚。”他承認道,張笑笑點了點頭,一副“看我猜得沒錯吧”的樣子。“你其實是挫敗感吧。”笑笑回答得也毫不客氣,“我知道,你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答應了我哥的事,就算被我煩成那樣,也沒有多說一句話。”利用他的“承諾”,笑笑大學中作了不少妖,對於穆朝陽的這個性格,恐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笑笑甚至有自信,如果當年她真的要耍心眼,玩手段有一百種辦法將穆朝陽拴在她身邊。可她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雖然當年在韓奇麵前說歸說,鬨歸鬨,麵對穆朝陽她也讚同他拒絕的某些說法。“隻怕到最後做不成情侶,也做不成朋友”這是穆朝陽的顧慮,也是她心裡不願出現的情況。所以她乾脆歇斯底裡,挑得明明白白。或許彆人不信,從說出口的那一刻起,笑笑就在等著穆朝陽拒絕。接著便是等著穆朝陽給她個痛快的了斷,她在腦筋清楚的時候懇求過穆朝陽,讓他不要在她犯渾時理會她。可穆朝陽的“責任心”不允許他這樣做,哪怕笑笑說得很明白,她隻是要冷卻期,需要一點點時間擺脫對他的依賴。而現在,他的表白在笑笑看來和當初的“要聯係”如出一轍。總有一個人要清醒,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身體,笑笑想恐怕她早被這樣的消息衝昏了頭腦。“而知道真相的今天,你大概覺得是當初做得不夠好。”笑笑說得很慢,最後他她一字一頓地說:“可穆朝陽,我不需要這樣的同情,沒有再說氣話,真的。”“我知道。”穆朝陽竟然坦承地承認了笑笑的話,“事實上我震驚多過於自責。”他說:“我不明白,我辛辛苦苦保護了兩年的女孩,不過一年沒看著怎麼就被他們折騰成這樣。”穆朝陽說這話時臉上露出忿忿不平,一本正經的笑笑差點兒被他難得的孩子氣的話語逗笑。不想他很快換了臉色,正色道:“所以我仔細想了想,照顧你這件事我還是不能假手於人。”……他的想法,笑笑猜到了大概。可笑笑不知道洛媛和他的談話,若說齊小凡的事他是心疼,是憐惜。那麼這“心疼”和“憐惜”不過是一個催化劑,他這兩天一直在想,他對張笑笑到底是什麼感情。真的像他和韓奇說的那樣“兄妹”嗎?不全是,這次重逢讓他很明確的知道,他想保護眼前的女孩。無論是她麵對誰,無論她有沒有向他求救。當年他的拒絕是真心的,是深思熟慮的,所以他不能因為心軟,不能因為害怕傷害而答應她。同樣,現在他想和笑笑在一起也是真心的,不會是因為同情或者其他。“我隻是發現自己喜歡你,所以想問張小姐要不要試著和我談個戀愛。”其實穆朝陽也很緊張,他和洛媛的交往太過順理成章,甚至都沒有什麼太正式的表白。不自覺地,他想起當初舒翎他們打趣時教他的語氣,顯得異常輕浮。聽了他的話,沒有任何預兆地,張笑笑突然離開了桌子,一把湊到了穆朝陽的麵前。她鼻子幾乎要碰到了穆朝陽,離得很近很近。在這個距離,兩人的呼吸都能清楚地感覺到,穆朝陽有一瞬間詫異,可是還是十分平靜。反觀張笑笑,因為緊張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這個距離與穆朝陽四目相對,她從來不曾想過——即使在當初表白的時候,她甚至也沒有幻想過兩人任何親密接觸。“嗯?”就在笑笑緊張得要背過氣去的瞬間,穆朝陽動了,他突然側頭,笑得十分寵溺,“要做什麼?”要做什麼?他的聲音太過溫柔,“轟”地一下,笑笑的血液全部湧到腦子裡,整個人呆在原處。而他,還在笑。“你……我……”沒用!張笑笑鄙夷著自己,這樣的時候竟然開始結巴起來。深呼吸給自己打氣的笑笑,感覺到穆朝陽溫熱的鼻息吹到自己臉上,撩撥得她麵紅心跳。可她還是卯著一口氣,犟著嘴說:“你不說喜歡我嗎?敢不敢吻我,現在。”隻是把她當成朋友的穆朝陽是絕不敢……“唔……”還沒得意兩秒,穆朝陽的臉驟然在她眼前放大,她的唇被什麼附了上來,溫熱而柔軟。張笑笑的大腦已經完全停止工作了,甚至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穆朝陽的吻溫柔而紳士,沒有侵略性,也沒有讓笑笑感覺被冒犯,就像他的人一樣,如沐春風恰到好處。等等!笑笑一驚,用力推開了穆朝陽。穆朝陽吻她了?!而她剛才還在想什麼見鬼的“如沐春風、恰到好處”?“你!你……你……”張笑笑一蹦三尺遠,舌頭打了個結,話都說不利索,喊了一句:“穆朝陽你腦子壞了?!”剛……剛才發生了什麼?!她一定是酒量下降了,她一定是醉了……不可置信的張笑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嘶”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不是夢,也不是……醉了?“我敢。”偏偏罪魁禍首還坐在那裡,笑得一臉平常,淡淡地回答她剛才那個不著四六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