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的最後,秦天已經有些暈乎乎了。他下巴磕在酒瓶上紅著臉愣愣的發呆,也不知在想什麼。方宏漸也迷迷瞪瞪撒了筷靠在一旁的窗邊打盹兒,桌上還能戰鬥的隻剩下龍毅和梁三兩個大男人。梁三掏出包煙,散給龍毅一根,煙霧繚繞間,兩人瞎聊了幾句。龍毅提起梁三之前收廢品的活兒,“不乾了?”“唔。”梁三夾著煙瞅了眼身旁的方宏漸,“不乾了。怕被嫌棄。”龍毅往常不會覺得這話裡有什麼,但如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處其中,總覺得有些不對味。他目光在梁三和方宏漸兩人身上掃了一圈,又收了回來,不置可否。“你呢?就打算一直在小區守門?”梁三自忖看人還是有幾分眼光的,他一直覺得龍毅這人有點東西,不像是隻屈居一隅的主。“嗯。先乾著吧。”龍毅卻是真沒什麼打算,點頭應了聲。梁三嘖嘖嘴,不說話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選擇,不後悔就成,旁人說啥都沒意義。龍毅沒繼續這個話題,臨到結賬,衝梁三拜托了一句,“幫我看著點兒小孩兒。”他知道梁三這會兒和秦天在一個區域做事。這話說得……梁三琢磨著,秦天最近幾天不對勁的狀況大約是和這人有關了。他沒應,隻戲謔道,“人多大了?還小孩兒呢。”龍毅抽了口煙,黑沉沉的眼神有些晃。“……才二十出頭。還小,沒個定性。”他像是說給梁三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服務員送來賬單。四個人,六七個菜,吃了兩百多塊,不算貴。說好是秦天請客,所以梁三沒替方宏漸主動搶著給。倒是龍毅,沒叫醒身旁已經醉了的小青年,自己從兜裡掏出一個棕色錢夾。錢夾皺巴巴的,皮子也有些開裂。龍毅沒遮掩,梁三也沒笑他。大家都是窮酸的小市民,誰笑話誰呢?他自個兒收廢品時每天兜裡一堆毛票,吃碗麵照樣掏出來捋好了付錢。龍毅打開錢夾翻了翻裡麵的零鈔,發現不太夠,便抽出了側邊的一張卡,遞給服務員。他似乎有些緊張那張卡,目光一直跟著,直到服務員刷完了和單據一塊兒遞回來,他才收回視線,仔細的放好了。“走吧。”兩人率先起身,然後一人扶起一個,往店外走去。蓉市的冬天濕冷,最冷的時候可以降到零下負幾度,冷得浸骨頭,卻鮮少下雪。然而此刻幾人走出大門,竟發覺天空中有雪白的小點兒簌簌的往下落,落到地麵上,染濕了柏油路麵。“嘿,下雪了。”梁三從小生活在蓉市,覺得甚是稀奇。靠在他肩上打盹兒的方宏漸聞聲也抬起了頭,迷迷糊糊伸手想去抓麵前的雪點,結果重心不穩,差點踩空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