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寓的路上,我帶著李懟懟,還帶上了衛無常,隻多了一個人,車裡的氣氛一下變得沉默了很多。我坐在副駕上,李懟懟和衛無常坐在後麵,小小的空間裡流動著名為尷尬的因子,因子濃度之高,甚至讓開車的師傅都感覺出來了,作為一個熱情直爽的重慶出租車司機,他試圖帶動車裡的氣氛:“這兩個小夥子好帥啊,就是跟我年輕的時候比還是差點兒,哈哈哈……哈哈……哈……咳。”我很心疼師傅的尷尬,但是我也實在不知道搭什麼話。畢竟,剛才在吸協的時候,我和李懟懟也是剛吵了架出來的。吵架的原因很簡單,他不同意衛無常租他一樓旁邊的房間,我不理解他為什麼不同意,在我看來,這件事情在之前他收人家劍的時候不都已經說好了嗎?我一開始的時候是試圖好好和他溝通的,可沒想到李懟懟出奇地堅定,先說:“他交不起房租。”我說:“說好了我來啊,”我看了眼旁邊的衛無常,“你會住很久嗎?”衛無常很配合:“找到那個青年男子我就離開。在那之前,在下也可外出工作,有收入當立即付清租金,絕不拖欠,蘇姑娘也無須為在下錢財之事過多操心。”“你看。”我指著衛無常,讓李懟懟看,就像讓自己家的熊孩子看看彆人家的孩子有多乖。李懟懟臉黑著臉,又扯:“他控製了李陪陪,讓李陪陪把於邵腿打斷了,李陪陪不會接受他,也不會接受你把他放進去。”“陪陪那邊我去說,讓他住進去,方便陪陪和於邵報複。”衛無常聽我這話好像有點無奈,他苦笑著說:“先前的冒犯實在抱歉……在下一定找機會,登門賠禮道歉。”“你看!”李懟懟臉色更黑。我繼續說:“依我對他倆的了解,陪陪巴不得找機會收拾他,他又是這麼厲害的僵屍,於邵對他的興趣肯定也很大。”開玩笑,李懟懟是不知道,光衛無常和李陪陪有仇這一茬能讓我有多少靈感!畫出多少故事!指不定還能讓李陪陪和衛無常湊一對CP呢,胸大無腦暴力大姐頭和冷靜睿智犀利古代將軍,多好的CP,說著我都想看看後續故事了。“我不想隔壁住其他人。”李懟懟還在繼續扯。“那就讓他住樓上其他空著的房間嘛,我記得還有四樓還是五樓,還有空房間對不對,不行的話……”我看了眼衛無常,覺得古代將軍的人品應該是值得信任的,於是說,“我那屋還可以弄個隔間出來給他住……”“不行。”衛無常都沒說話,李懟懟直接一口拒絕。我看著他,他看著我,隔了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不允許合租。”“那就讓他住一樓啊。”“不租。” “為!什!麼!”李懟懟乾脆死鴨子嘴硬,賴皮不說話了!我很生氣,衛無常琢磨了片刻:“李兄可是怕我對蘇姑娘有非分之想?”“啊?”李懟懟眯眼看他。“啊?”我震驚地看他。“若是擔心此事……”“我不擔心。”李懟懟一口駁回。我腦袋一轉,趁機和衛無常混合雙打:“那你擔心什麼?”“可是擔心我將蘇姑娘從李兄身邊搶走?”衛無常沉穩的聲音犀利開問。他問的這話驚到了我,什麼叫從李懟懟身邊搶走,我根本也就沒站到李懟懟身邊去過啊!而且,他問話的這個語氣……這個語氣莫名帶有一點對我的占有欲和對李懟懟的挑釁是怎麼回事?這個僵屍……難不成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我……方才節奏極快的對話在衛無常這一句問話之後陡然沉默下來,李懟懟望著衛無常,輕輕抬了一下金邊眼鏡,眼鏡上映照的寒光一閃,他抱起了手:“那就住進來吧。”李懟懟開口,語氣帶著平常的散漫和漠不在意:“一樓二戶。你想住,那就來。”或許是我的錯覺,在他落下這幾個字的一瞬間,我覺得周圍氣壓都低了好多,壓著我,讓我感覺到……我好像……搞了一個不得了的事情……從那一刻開始的重壓,就一直延續到了出租車上,蔓延到了舊公寓樓下,直到遇見了又頂著清早太陽出來遛狗的李陪陪。她是個看不懂氛圍的人,一開口就打破了那股糾纏不清的尷尬沉默。“蘇小信!你真把這個僵屍帶回來了!你要養小白臉嗎?”她一喊,莽子作為一條被衛無常打過的狗,也跟著一起喊,阿拉斯加雄渾的聲音頓時響徹八層樓。衛無常身為一個古代的將軍,聽到李陪陪這句話,臉色又沉了沉,可興許是覺得自己真的做了很對不起人的事情,所以衛無常將情緒壓下,沒有發作。“李姑娘。”“姑個屁,要叫叫爸爸!”莽子:“汪汪汪!”好像在重複她後麵三個字。衛無常霎時就轉了頭和我說:“道歉改日吧。”他看了一眼李懟懟,李懟懟一邊掏鑰匙,一邊說:“在外麵等著,我去給你拿鑰匙。”李懟懟回去了,李陪陪難以置信,跟在他後麵不依不饒:“你就讓他住進來了?你就讓他住進來了?李懟懟難道你也喜歡上這個僵屍了?你彎了嗎?”莽子:“汪汪汪汪!”好像在重複她後麵四個字。她連聲追問隻換來了李懟懟兩個冷冷的字眼:“閉嘴。”聽聲音情緒也是非常的不好。這兄妹倆一前一後地進了屋,樓上又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音。於邵一條腿上打著石膏,兩隻手撐著小小的拐杖就從樓上麻溜地跑了下來,套在他腳上的屍鈴叮叮當當響個不停,一衝到樓下,他兩隻眼睛一下就發出了太陽一般的光芒。他盯著衛無常,急匆匆地走上前,把衛無常當猴子一樣上上下下地打量,也不管自己的瘸腿,在他身邊繞著走了好多圈。“千年屍王,千年屍王。活著的僵屍王。”這神色態度就和平時裝小孩吃豆腐時完全不一樣了。衛無常看了一眼圍著自己繞圈的於邵,又看了看他的腿,大概知道了此人是誰,他作揖道歉:“先前情急,傷了閣下,委實抱歉。”“沒事沒事,能看到千年僵屍王,彆說讓這腿骨折一下,就是砍了雙腿也不可惜!”他說著滿眼的癡迷,就像衛無常是什麼無價珍寶。說真的,我覺得他這樣的目光其實挺變態的。被一個小男孩這樣觀摩,衛無常也有點不知如何對待,我岔開於邵的注意力:“千年僵屍王,很稀有嗎?”“稀有?”於邵瞥了我一眼,“照理說這個年代根本就沒有了。”他激動得喋喋不休,“僵屍天然形成,需要的自然條件本就比較苛刻,而且形成的僵屍多半沒有意識,要成千年屍王,則更加苛刻,要屍身千年不腐,要對前生抱有極大執念,還要常年受屍氣的浸潤。”屍身千年不腐,對生前的事有極大執念,還要常年受屍氣浸潤?我很難想象衛無常在死的時候,到底被埋在了一個怎樣的墳……“屍王難得,而一旦形成,則如活人一般靈活聰明,天生異能,能驅使彆的僵屍,操控各種術法,還能如仙人一般長生不老,傳聞趕屍匠先祖的趕屍法便是跟僵屍王學的。趕屍匠將僵屍趕回家鄉,安葬之後,獲得他們身上的屍氣,慢慢修煉自己的能力,這便是學習的屍王的操控術和吸食其他僵屍的屍氣的能力。“而現代社會,火葬盛行,亡者直接被一把火燒乾淨倒去公墓,僵屍越來越少,趕屍匠能尋得一個僵屍就非常難得,彆說碰到個屍王。”他說得越多,我對衛無常就越發刮目相看。原來,這還是個大寶貝啊。但比起這事,我更想詢問於邵另一件事:“他這麼稀有,那你是不是很想讓他住在這個公寓裡啊?”“當然!”我馬上喊:“李懟懟你看我沒說錯!”李懟懟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手裡一把鑰匙直接衝衛無常扔了過去,然後被準確無誤地接住,吸血鬼和僵屍王隔空相望,雙方眼神片刻交流之後便又錯開了去。李陪陪又牽著莽子出來了:“我不許他住!”“陪陪。”我喊她,“你過來。”她非常不情願地走了過來。我問她:“你是不是討厭他?”“是。”“你想不想報複?”“想!”“那他要住在彆的地方你要去找他再報複他,是不是很麻煩?”李陪陪想了想:“是。”“所以……”“好!讓他住。”我望向李懟懟:“你看。”李懟懟沉默了很久,然後才隱忍地開了口:“一群豬……”這方新租客的事終於落錘敲定,所有障礙一概清除,樓上忽然傳來餘美美一邊刷牙一邊含糊不清的聲音:“你們還有心情吵哦……”她把手機拿在手裡晃了晃,“你們上今天早上的社會新聞啦。人販子夫妻。”李懟懟眼睛一眯,我一愣,見李懟懟掏出了他的手機,我立刻跑過去看了一眼。微博上的新聞標題寫著——“夫妻人販致小孩食物中毒,終於良心發現將小孩送醫後潛逃。”配圖是一張我和李懟懟在路邊打車離開的圖。大概是因為天還不夠亮,手機也不好,所以照片的像素不高,噪點很多,我和李懟懟的臉都很模糊。從這個角度來看……拍照的,大概是我借手機的那個報刊亭老板……我抬頭望李懟懟,四目相接,非常沉默。我就知道,住進這棟樓後,就算是我這麼平凡的人,終會有上報的一天,就是沒想到我會和人做了夫妻,做了人販子……這新聞槽點太多,連李懟懟也噎住了喉。隔了好半天,他才開口:“我讓你乾一件事,你給我乾出了多少事來?”“我能有什麼辦法?我也很絕望啊。”他按了下Home鍵,回到主頁,點開電話,找到撥號鍵盤,手指飛快地跳躍,播了一個號碼,打了出去,轉身進門,“哐”一聲,一樓一戶的大門關上了。所有的動作一氣嗬成,而我知道,這件事,大概已經解決了一半了。“哦,還有,”餘美美在樓上喊了我一聲,“今天一大早還有人給你送了一個快遞來,落款是那個‘不敢相信的愛’,你沒在,我就幫你先收著了。”嗯?什麼?聽到這句話,我的大腦停頓了片刻,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睜大著眼,難以置信地看著餘美美:“什麼,你說什麼?誰送的?送的什麼?”“你等下,我給你扔下來。”她腦袋縮了回去,隔了一會兒,又探出頭來,手裡還拿了個白色的盒子:“我丟下來了啊。”“不!彆!等等!我上來拿!”我話還沒落,快遞就掉了下來,我緊張地撲過去,但還是錯過了盒子,我心頭一緊,在那盒子要落地的時候,旁邊一隻手堪堪幫我接住。我給衛無常道了聲謝,連忙接過,看著盒子上麵蝴蝶結下卡了一張卡片,上麵的字是打印的,看不出來端倪:“看到她就想起了你。”簡單的一句話,沒有起因沒有結果,落了一個“你不敢相信的愛”就結束了。我把卡片收好,小心翼翼地拆開蝴蝶結,打開白色盒子的蓋子,裡麵規規矩矩地疊了一條簡單的小黑裙。沒有商標,沒有價格,隻是料子摸起來意外的柔軟。就像我現在的心,莫名地柔成了一攤水。送我裙子的,是我不敢相信的……愛啊。我日日沉迷在黑裙子的柔軟中,有一天李陪陪看不下去了,問我:“你對得起李懟懟嗎?”她這句話真是驚了我一大跳。我終於把目光從供在牆上的黑裙子上挪開:“關李懟懟什麼事?”她霸占了我的單人沙發,縮在角落裡,抱著睡成死狗的莽子,一邊揉它的毛一邊瞥了我一眼:“又是什麼千年僵屍王,又是什麼‘不敢相信的愛’,蘇小信,你好花的心啊。”“啊?”“雖然我是覺得女人花心點也無所謂,人之常情嘛……”我揉了揉眉心:“我就不說你這理論怎麼樣了,就事論事,我從頭到尾喜歡的也就隻有‘不敢相信的愛’呀。之前我不是說了嗎?一見鐘情。”李陪陪撇了一下嘴,算是認可了我:“好吧,雖然有點同情李懟懟,但誰讓他平時這麼賤呢,活該吧。”“所以到底關李懟懟什麼事……”李陪陪沉默了一會兒,她抓著莽子的大尾巴用它的長毛去打它的臉,打了半天,也思考了半天,直到把李莽子弄醒了,它張了嘴一口咬住自己尾巴,傻得自己開始和自己尾巴玩起來,李陪陪才推開它和我說:“我真覺得李懟懟喜歡你,你就沒感覺嗎?”“沒感覺。”“你和我說真話。”“真,沒感覺。”李陪陪說:“那你是沒看到,那天你不是被那個叫衛無常的抓了嘛,當時我被控製著,雖然管不了自己的身體,但腦子還是清醒的。我看見自己手重,打斷了小邵邵的腿,也看見了你躲在小火鍋桌底下給李懟懟打電話,你不知道,你前腳剛被衛無常抓走,李懟懟拿著手機就出現在樓頂上了,腳下法陣都沒有閃一下。你要知道,咱們現在隻有在緊急情況下才能用法陣,法陣就等於給上級打的報告,等於你們人類的消防車啊,救護車啊,警車啊,拉響警報了,可以不管交規,一路暢通。“但是不用法陣,瞬間移動那麼遠的距離是違規的,就像限速40的城區公路,有個人逆行開出了200碼,超速超得都可以把駕照給扣了,萬一被上麵抓到,搞不好職位都要吊銷的。”我愣了一會兒,完全沒想到李懟懟居然……為了我給他的那包小麻花,真的拚了!他還是個很守承諾的吸血鬼啊!“而且,李懟懟當時的眼神……我真的好久沒看到他那樣的眼神了。”“什麼眼神?”不知道為什麼,李陪陪明明用這麼平淡的語氣在和我描述當時的事,可我卻像在聽一個懸疑故事,提心吊膽。李陪陪輕描淡寫地看了我一眼:“你知道,想殺一個人是什麼樣的眼神嗎?”我不知道,我也沒見過。我的生活裡根本用不到這樣的情緒。“李懟懟當時,就是想殺了那個僵屍的。”但是他來的時候,我和衛無常在非常和諧地聊天……我喝了口水,沒有接話。李陪陪往後麵一靠,又抓了莽子的毛和它玩了起來:“所以我覺得他喜歡你,就是他不會承認……”她頓了頓,“你也不會承認而已。”我沒再看李陪陪,抓起了我的數位板,盯著電腦,在數位板上簡單畫了幾筆:“陪陪,我是個非常、非常、非常普通的人。”我普通得,不認為李懟懟這種連戴個眼鏡都要金光閃閃的非人類會喜歡上我。就算退一萬步,就算太陽打西邊出來,他就真的喜歡了,那也一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無法訴說的可怕緣由。我害怕有人喜歡我喜歡得不純粹,所以我害怕李懟懟喜歡我,也害怕喜歡上這麼耀眼的一個……漂亮的吸血鬼。而至於‘不敢相信的愛’……那就不一樣了,那大概就像對偶像的崇拜和迷戀吧,妥妥的單戀,而且是不在乎回報的那種。“你是個非常、非常、非常可愛的人。你看,我就喜歡你。這棟樓裡,很多很多很多非人類也喜歡你。”李陪陪這話話音剛落,像要印證她的話一樣,外麵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小信小信。”小狼興衝衝地在外麵喊我。我一打開門,就看到他閃閃發亮的眼睛,一掃平日的膽小懦弱,在屁股上插根尾巴估計他能甩得比莽子還快一些:“我找到工作了,最近想請你們吃飯,你這幾天有時間嗎?”“咦?”我好奇,“你找到了什麼工作啊?”“哦!吃飯!”李陪陪和我在意的點完全不一樣,“吃什麼?”“在時代天街的一家酒吧駐唱,”小狼有點驕傲,也有點害羞,他撓頭笑笑,“老板說我的音色很好聽,讓我過去彈吉他唱歌。”李陪陪像流氓一樣吹了聲口哨:“那你們老板的口味有點重哦。”我瞥了她一眼,製止她這種學習李懟懟專門懟人的行為:“你不是喜歡架子鼓嗎?”“架子鼓打起來,就隻有唱搖滾了,可是老板不想讓我唱搖滾,他給我規定了曲目,暫時也不唱原創的。”說到這個,他的興致稍稍有點降下來,“不過沒關係,這些事都慢慢來,我收了好多訂金,剛給房東大人把房租補了……”李陪陪很慌:“什麼?你脫離拖租四小天王的團隊了嗎?難道我真的要拉上衛無常那個死人嗎?”“你對這個四天王到底是有什麼執念?”我吐槽了李陪陪一句。沒人管我,小狼接著說:“沒補完。還差兩個月的,剩下的錢不夠交一個月的房租了,房東大人就讓我留下來,我想先請大家吃頓好的,這段日子大家照顧了我好多,給了我好多吃的,我也要回報大家。”我開口:“其實不……”“好!”李陪陪站起來,振臂一呼,“吃光它!”小狼也跟著興衝衝地點頭:“嗯!吃光它!”莽子:“汪汪汪!”我:“……”我覺得和這些非人類說,存點錢以備萬一這種話,簡直就是對牛彈琴……算了,讓他們揮霍吧,反正……也窮了這麼多年了,不在乎未來再窮下去。最後我們定了明天晚上六點,在時代天街小狼駐唱的那個酒吧旁邊的一家日料店吃飯,小狼基本上敲過了整棟樓租客的門,雖然最後去的人隻有一半,但我還是很擔心……小狼剩下的那點錢,根本不夠這群餓狼塞牙縫的。於是我悄悄地也把銀行卡帶在了身上,以防萬一。第二天我在家裡趕了一整天的畫稿。出發前,我終於把前段時間耽擱的漫畫更新補完了,在讀者們的期待、呼喚和威脅之中,發表了最後一張圖。而剛發上去沒有十分鐘,就有讀者把所有更新都看完了,又開始在評論區敲碗,要我加更。創作就是這樣,畫了一整天,調整構圖,處理細節,調整台詞,創新情節,抓耳撓腮挖空心思地弄好故事,發表上去,看得快的讀者分分鐘就掃完了劇情,又開始急切地催更。這對於在創作故事上十分愚鈍的我來說是個不小的壓力,但被人催更的時候,也是非常甜蜜的時間。我翻閱著評論區,看著讀者可愛地撒潑打滾,像小鳥一樣嗷嗷待哺,我沒有每一條都回複,但每一條都細細看過,被罵了也會喪氣,被表揚的時候特彆驕傲,看到賣萌的會被萌得捂住小心肝,看見討論劇情的會認真研究,知道彆人討論出我的小BUG或者猜到後麵的劇情走向時,我又會開始想怎麼修改避過。講故事真的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互聯網也真的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東西。或許人總是難以逃避刻在靈魂裡的孤獨折磨,在某時某刻,總會以為茫茫天地間就隻有我孤身一人。很多人都在尋找排解孤獨感的辦法,有的人失敗了,有的人妥協了,有的人成功了。對我來說,我找到的辦法就是畫漫畫。我孤獨地創作,帶著迷茫和彷徨將故事講出去,但在收到評論的那一刻,無論什麼,我會知道,原來這世界上不隻有我一個人能看見“我”。我像和素不相識的人有了心靈上的溝通,我像看到了好多看不見的東西。會有人在我的故事裡,在我痛的地方痛,在我笑的地方笑,在我思考的地方思考,在我迷茫的地方迷茫。這種感覺太美妙,它讓我感覺不孤獨,甚至讓我感覺自己是有價值的。所以這大概就是我愛上我的工作,並且迷戀它的原因吧。我刷完第一波“占坑”“沙發”“獻花”和“我不管雖然你才更新我也還沒看但我知道你的更新量是不夠的所以我還是要大力催更”的係列評論之後,我按F5刷新界麵,看到了第二波評論,這一波評論一般就會多很多對劇情的討論,然後我發現我被刷屏了……“懟爺就是吃醋了,這個不老實的小妖精,求讓女主抽他兩鞭子,讓他趕緊跪著承認自己就是愛女主就是沉迷女主不可自拔啊!費時間扯這些犢子乾啥?趕緊表白抱抱親親滾床單去啊!”這個評論瞬間被複製了十幾條……而在最原始的評論下還有+1,+2,+3,+10086,+身份證號,等排列組合……複製黨和排號黨最可怕的地方在於,他們會製造出連他們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極其規整的、排山倒海的壓力,以造成有一個正步方隊向我迎麵走來,如果我不順著他們就會被他們踢死,踩死,踐踏而死的錯覺……我抹了把汗,默默關掉了評論界麵。是的……講故事會消解我的孤獨感,有時候也確實會讓我覺得,我的互聯網世界裡……實在太鬨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