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瞧,算盤沒打通吧,早就跟你說了,你還真當彆人是傻子呢,哼,我大哥才是真奸的,早些年我們兄弟都被騙了,你瞧瞧,我大嫂唱黑臉,我大哥唱紅臉,當初分家的時候啥也沒要,現在人家還把我爹接過去了,咋,村裡的名聲落下了,這會兒又用這樣的事明著來拉扯兄弟,暗著不就是怕我偷懶,又汙了他的名聲嗎?哼,真當誰是傻子呢,既出了苦力,回頭還得到了秋收再給錢,難不成那稻子不長還跟我種地的有關,哼,給那些外頭請來的工錢都是現結的,連著那夥食都好的跟人家過年似的,就是村裡那些幫忙的也沒少撈好處,跟自家兄弟卻是算計的針是針,卯是卯的,哼,什麼東西。”羅天和累的整個人都不想動彈了,重地這事,真他媽不是人乾的,偏生娶了個厲害的婆娘,小的時候也沒覺得這舅舅家的表妹有這麼厲害,這娶回家來才知道,怎麼就這麼能罵呢,比自己娘還厲害。小李氏狠瞪了羅天和一眼,把手裡的飯盆往桌子上一摔,裡麵還是兩個粗麵的餑餑,桌上還放著一盆看不出是什麼菜的湯,不過這個季節地裡的菜也沒下來呢,想來也是什麼野菜做的湯。“行了,彆囉嗦了,你要是有你大哥的本事,也不用老娘去跟你大哥求了這活,再說了,秋後給錢咋了,秋後給錢也是錢,你要是個有出息的,老娘也願意坐家裡吃香的喝辣的,沒出息也就算了,好歹兄弟一場,你也學學三哥家,瞧瞧人家跟大哥家處的,有了好事就沒見落下他家的,我就不明白了,你一天好高騖遠的,可是得了什麼好處了,不過是把家裡的銀錢得瑟一空罷了,羅小四我告訴你,從今往後這個家,老娘說的算,那地,要是種不出個模樣來,到了秋,不用你大哥伸手,老娘就把你的皮扒了。”小李氏一口咬著手裡的餑餑,一邊惡狠狠的瞪著羅天和,哼,這男人就是欠收拾。羅天和瞅了一眼桌上的菜,哼道:“老子不吃這個,乾了一天的活,人家都是有肉的,咱們家沒個肉星也就罷了,好歹見點細糧,就這個,給狗都不吃。”“呸,羅小四,你還真當你比狗好哪去呢,那狗還能看你護院呢,你一個大老爺們,錢賺不來,地種不了,家裡活再不想乾,成日的就跟著人東家逛西家逛的,連親生姐姐都敢賣,你這樣的人,也就配吃這東西,那好糧食喂你都是糟蹋了。”小李氏踩著羅天和的痛腳狠狠的罵著。“你才賣親姐呢,誰賣親姐了,我告訴你,李金花,你那張破嘴彆跟個破車似的,啥都料說,我親姐咋了,誰敢說我大姐現在的日子過的不好。哼,告訴你,我頭段日子去鎮裡可是去看我大姐了,如今我大姐可是吃香的喝辣的,就是那腰也比原來粗了一圈,等到我姐啥時候給我姐夫生個娃,我姐的好日子可就長長久久嘍。” 李金花一聽,罵道:“呸,做你的春秋大夢吧,還姐夫呢,指不定人家有多少小舅子呢,沒聽人家說過嗎,這妾的親戚壓根就不算親戚,就是你去了,隻怕角門也沒讓你進吧,哼,還自己在那出洋相,真是丟人都丟到鎮上去了,再說你彆當誰都是傻子,你半夜做夢嘀咕我可是聽著了,你給你姐找的那個老頭壓根就是個不有生的,哼,回頭有你姐找你算帳的時候。”“你,你,你怎麼知道的,這可不能亂說。”撲通一下,羅天和就從炕上翻身起來了,指著李金花小聲道:“你那嘴也有個把門的,這話也敢隨便亂說,男人哪有不能生的,不都是女人不行,那老爺也是沒碰到好女人。”“呸。”李金花不屑道:“得了吧,羅小四,彆在那往那老爺臉上貼金了,還沒找個好女人,隻怕好白菜都讓豬拱了吧,彆的不說,你原來那二嫂在你們家可是能生的,那大毛、二毛是你們老羅家的種吧,咋,到了人家就不能生了,你那大姐就不說了,原本在夫家就沒生過,如今到了人家不生養也挑不出來啥,可聽說那老爺後院也不隻你大姐還有你原來的二嫂兩人,加上人家原配的妻子,這裡裡外外,加上彆的不知名的,哪一個都沒動靜,不說明問題,哼,也就你這喪良心的把你親姐往火炕裡推吧,偏生你娘活著的時候還跟著你一塊禍害人,我告訴你,羅小四,回頭你姐要是反應過來,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彆怪老娘沒提醒你。”“得了,得了。”羅天和擺著手從炕上下來,哼道:“你不就是想讓我下地乾活嗎,至於把這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都兜出來說嗎,得了,大哥家那點地一下午就能乾完,還有大哥家後買那塊,明兒一天也能趕出來,我去乾。”羅天和實在有些說不過自己的媳婦了,這家夥可是個能乾的出來的,回頭再把這事抖出去,他就真的吃不了兜著走了。李金花撇了撇嘴,到也沒說彆的,哼,她算是明白了,這羅小四,就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非得一鞭子一鞭子的抽著能前進的快點。羅天翔一家壓根就沒想到羅天和真的來給自家種地了,彆說是桅子、仙兒、鳳兒,就是羅天翔都覺得有些彆扭,當然,心下也更擔心那地讓他種完了,回頭秋天的時候沒收成。好不容易累了兩天,外頭請來的人也把活計做完了,剩下點零碎的尾活,就讓村裡的人幫著乾了。一家人吃過了晚飯,羅天翔也是累的不願意動彈了,不過還催著羅老頭道:“爹,你快進屋上炕上躺會,我瞧著今兒你還跟著下地了,那水可是有些涼,彆回頭再把腿寒的毛病拐帶犯了。”羅老頭不在意的擺著手道:“沒事,現在都啥時候了,再說瞧著那麼大一片田,要是一手指頭不伸,我也是難受。”羅老頭笑嗬嗬的說完就起身回屋去了。桅子和仙兒收拾了碗筷,就打了熱水送到了羅天翔的屋子裡,吳氏今年沒下地,就在家裡給大夥做飯了,中午的時候直接抬到地頭去吃的。“爹,明明是讓你當監工,你可到好,也跟著下地了,自己乾了也有一畝地的活吧,就不明白了,咋還到了享福的時候還不會享了呢。”仙兒一邊給羅天翔的盆裡填著熱水,一邊抱怨道。桅子也是笑道:“爹,家裡請了人,就是讓你歇歇的,再說那麼多地,你就算是一個人想乾也乾不完啊,何必再跟著受累呢。”吳氏也是沒好氣的瞪著羅天翔道:“聽聽,孩子們都說你了吧,早就跟你說了,孩子們讓你享福,你就彆逞那能,這下自己累著了,自己知道吧。”羅天翔到是不在意,累是累了些,誰家到了種地的時候往出搶活,哪有不累的,像他們這樣的就算是輕鬆的了,一時間感慨道:“以前跟爹娘在一塊住的時候也都乾慣了,那會弟弟們小,我也舍不得讓弟弟們跟著受累,生怕他們小,再累傷了,耽誤了長個,就自己拚著命的多乾點,後來乾著乾著也就成了習慣,現在要是不讓我乾,渾身都覺得不舒服。”吳氏咋能不知道羅天翔以前是啥樣的,就是仙兒也是心下明了的,一時間到是沉默起來。桅子也是心疼羅天翔,道:“爹,你就是喜歡看著自家的地,也沒必要拚命乾,咱們請了人,爹時不時的搭把手,要是有缺苗的地方,再補補苗也就成了,要是真把你累壞了,咱們買這些地不就沒意義了嗎。”本來就是想讓家裡的生活好過的,若是因為這個,反倒讓人成了負累,就是得不償失了。羅天翔點了點頭,心理也知道孩子們心疼他,笑道:“行了,你爹這把骨頭還能乾著呢,沒事。”不過說到這,羅天翔就想起自家的地了,問道:“咱們家原來那一畝地,還有你大姐家的地,咋樣了,不會沒動苗呢吧?”仙兒扭了扭鼻子,哼道:“爹放心吧,四叔能乾著呢。”都能乾的出奇了,仙兒偷著去看一會,連她也挑不出毛病來。桅子也笑嗬嗬的道:“沒事,我四嬸也在地裡跟著忙和呢。”到是沒想到,這個小李氏到是實心過日子的樣子。吳氏也是一臉出乎意料的樣子,道:“我也是怕地讓他們兩口子糟蹋了,就讓仙兒去瞅了一眼,仙兒說他四叔跟他四嬸乾的可認真的,行是行,壟是壟的,我尋思著要不就等他們乾完了就把工錢給他們結了吧。”羅天翔瞧著桅子道:“說吧,你這丫頭心思多,你四叔跟四嬸這工錢咋給?”桅子笑了,道:“爹,咱們家的事可一向都是你做主的。”撲哧。仙兒樂道:“對,爹,咱們家的事都是你做主。”羅天翔被兩個閨女笑話,到也沒在意,自家的事,對外都是他做主,可那都是對內研究完了的。羅天翔瞅著吳氏道:“還是讓你們娘說吧,左右銀錢都在你們娘手裡。”吳氏失和笑道:“難不成在我手裡,就耽誤你花了不成。”桅子也跟著樂了,道:“我爹要是真想結,就給結了吧,隻是不能比給村裡的人多,而且這錢一定要給到我四嬸手裡。”桅子現在算是看出來了,一物降一物,小李氏就是用來降服羅天和的。羅天翔瞪了桅子一眼,道:“你個精怪。”種完了地,撒完了魚苗,當然段青不可能勸動村裡的人都在稻田裡撒魚苗,不過因為有羅天翔一家百來畝的地在那擺著,那魚苗進了稻田裡,也沒了影蹤。七月的時候,吳家送信,說是吳井柱的親事定了,呂氏送信讓吳氏過去給參謀參謀聘禮的事。吳氏先帶著桅子去了鎮上,比著給吳井栓添置的東西又準備了一份。當然,這親事定下來,要是嫁過來還有段日子,桅子就與吳氏說道:“娘,首飾還是給添一件吧,若是鎮裡沒什麼好的,就托人給安哥哥送個信,讓他幫著選兩樣看的過眼的,到時候讓人捎過來就是了。”家裡在鎮裡的那處房契,羅家人忙一直都沒過來看過,趁著這次過來,吳氏就帶著桅子去看了一眼。不得不說,位置不一樣,這房子也是不一樣的,三進的院子,彆說是吳氏,就是桅子一打眼也相中了。裡麵留著一對老夫婦看家,當時安墨染交待的就是什麼時候主家過來了,老夫婦再提是留是走的事,不過安墨染當時給這對老夫婦留了半年的月錢。老兩口歲數大了,在這地方也呆的久了,身邊也沒有孩子,就不想再動地方了,一直顫顫驚驚的,也不知道新來的主家好不好說話,要是能用,兩人還想留下來,婆子灶上還有些手藝,老頭修剪個花枝了,看個門了,還是不成問題的。吳氏是農民階級,壓根就沒用過下人,不過瞧著老兩口的樣子,要是攆出去,又怕到時候再找不到地方作工。回頭再挨了餓。桅子笑道:“大娘,大爺,這處院子我們一家暫時還不會過來住,就讓大娘和大爺先在這住著,你們以前的月錢是多少,我還按著那些給,隻是平時的打賞,隻怕是給不上了,等以後咱們家搬來了,這些再說,你們看可好?”老兩口隻要能留下,哪裡還在意這些,再說他們這麼大歲數,再讓人牙子賣來賣去的,隻怕回對這身子骨也就散了,人家主家也不願意要。老婆子當時就樂的口都開了,道:“姑娘咋說,咱們就咋聽,這院子姑娘且放心,我們兩口子雖說歲數大,可收拾屋子的活計還是乾的動的,斷不會讓塵染了上去,還有院子裡,我們老兩口想了,平時種些菜蔬,也能夠我們老兩口吃嚼的了,等以後姑娘什麼時候搬過來住,是栽花還是種樹,我這老頭子也會那麼兩下子,保管能給姑娘擺弄明白。”吳氏聽這老婆子說的話到是中聽,笑道:“大娘,咱們一家也就是普通的農戶,就是養了花也弄不出那份閒情,這院子你們就先種了菜蔬也成,回頭就是咱們過來,沒準也是這樣呢。”老婆子一聽,連忙擺著手道:“您是主子,我該叫您夫人的,咋能讓您叫我大娘呢。”吳氏本就沒有這種主仆的觀念,笑道:“大娘,我瞧著你的歲數也就跟我親娘差不多,我這樣叫你沒什麼不對的,你們能幫著咱們把院子看好,咱們還不知道怎麼謝你們呢,再說咱們家也沒那麼大的規矩,大娘隻管安心待著就是。”吳氏與桅子離開的時候,是頂著老夫妻兩個感激的目光走的。吳氏歎了口氣,拉著桅子的手道:“桅子,娘到現在心理也是彆扭。”桅子到是能明白一些吳氏的心思,隻是家裡的日子好過了,這樣的情形隻會越來越多,桅子也同情彆人,可是不會忘了這個時代的生存規矩,奴大欺主,主大欺奴,這原就是一個生物鏈,她不能說吳氏做的不對,也不能說這對老夫妻就一定是忘恩負義的,隻是生活到了某些時候,人的思想就會發生變化,若是自家還是普通的農戶,那麼吳氏不變也罷。可是自家的生活逐漸在發生新的變化,吳氏也該變了。所以桅子沒有更多的勸慰,隻是笑道:“娘,人各有命,有的人選擇了這樣的路,就要承擔這條路上的後果,生存都不易,想想咱們家以前,隻是如今咱們家的日子好過了,咱們可以待彆人好,可也不能給彆人爬到主子頭上的會。”吳氏拍了拍桅子的手,笑道:“好了,娘也知道分寸,隻是說到底這裡到是沒有在鄉下的時候隨心了。”生活總是有改變的,吳氏也漸漸的適應下來,再加上桅子不斷的給她的灌輸,讓她也學會了接愛。布料都很好選,挑挑花色,再講講價錢,直接拿了一匹,兩人就算是結束了行程,不過桅子還是瞧見了一套成衣不錯,是適合吳婆子穿的,笑道:“娘,咱們給姥娘買一身吧,等回頭親家見麵的時候也穿上。”吳氏想了想,道:“上次過年的時候買的,你姥娘就說這成衣比做的貴不少,下回不讓買呢,要不給你姥娘扯塊布吧。”桅子卻是搖頭道:“娘,這成衣的樣子與咱們自家做出來的自然不一樣,就是貴,也是值,穿起來彆人一瞧就是不一樣的,再說我表哥定親,咋也穿的像樣些,就是女方那頭瞧著也像是那麼回事。”吳氏想了想,道:“要不你給爺爺和你姥爺也各買一套吧。”吳氏原是想著自己娘要是穿的一新,爹總不好穿身舊的吧,不過要是給老吳頭買,不給羅老頭買,也不好看。桅子點了點頭,道:“行,娘選就是,不過我姥娘的就來這套得了。”鋪子裡的老板娘瞧著桅子小小年紀就能做主的樣子,笑道:“大姐,你家這孩子到像是小大人一般,不僅這眼光好,就是這說話的伶俐勁也比彆的孩子瞧著高出那麼一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