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有些不敢相信,前腳娶了新人,後腳就攆舊人,這話傳出去,隻怕於裘家的名聲也不好聽。吳秀娘也知道吳氏想的,歎道:“大姐,這事村裡人都知道,再說我們家什麼人品,村裡人也是心明淨的,我大嫂這事做的不地道,都是女子,好歹給人家條活路才是真的。吳氏到也讚同吳秀娘這句話,隻是要攆了她大嫂回去,哎,到底是彆人家的事,自己也不好摻言,點頭道:“行了,這事你也彆跟著摻和,到底孩子大伯的房裡事。”吳秀娘笑道:“大姐,我又不傻,不過是跟你說說罷了。”說到這,吳秀娘想著自己婆婆昨天到今天可是沒少問自家大姐家的事,笑道:“大姐,你覺得沒覺得我婆婆待你可是熱情呢?”吳氏到也覺得出來了,笑道:“肯定是你在你婆婆跟前得臉,連帶著你婆婆瞧著咱們家人的態度也好唄。”吳秀娘卻是神秘的搖頭道:“才不是呢,大姐,是我婆婆聽說你們家現在日子過後好了,又在鎮裡買了房子,又是供孩子讀書的,這才想著拉著你近邊近邊。”在吳秀娘看來,裘婆子多少還帶著一種勢利,不過這樣的事在農村極常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吳氏自然也不放在心上,隻笑道:“你婆婆說讓裘樹跟著蟈蟈一塊到鎮裡讀書,正好院子也是現成的,這次你們回去就把裘樹留下吧,過兩天你大姐夫就打算帶著他們去鎮裡住著了,月中的時候書院那邊還要考核,總該先熟悉一下環境才是。”吳秀娘雖然有些不舍得兒子,不過也知道這是兒子的前程,點頭道:“行,大姐,就是給你們添麻煩了。”吳氏嗔道:“你這丫頭,難不成嫁人了就與大姐生分了。”吳秀娘一聽,忙摟著吳情的胳膊又撒了一會嬌,然後才道:“不過大姐,親是親,財是財,回頭我婆婆要是把讀書和吃飯的錢給你,你可得拿著。”吳秀娘覺得吳氏能照顧吳家,沒必要照顧裘家,再說裘家的日子好過,沒必要讓自己的大姐往裡搭錢,大姐家裡的孩子也都相紀要嫁人,還得供蟈蟈讀書,還有自己娘家的侄子,自己幫不上忙,也不能拖累大姐才是。一想到錢財不能自主上頭,吳秀娘就有些羨慕吳氏,這分家出來,好壞都是自己作主,不比她們現在住在一處,錢都是由裘老太太把著,各自家裡雖說有些小銀庫,可是誰不算計著家裡公用的財產,誰要是把自己的東西往出拿才是傻的呢。吳氏笑推著吳秀娘,道:“你這丫頭,嫁了人胳膊肘也往外拐。”吳秀娘到是不在意道:“大姐,左右家裡也不光我們這一房花錢,就是省下了這筆,也是進了彆人的口袋,乾啥還要給彆人省了,給大姐添負擔,大姐隻管照收就是。” 吳氏笑著拍了拍吳秀娘的手道:“行了,大姐心理有數,這事我還得跟你姐夫商量一聲。”兩姐妹敘了話就去幫忙了,這一天又是忙忙碌碌的,夏氏和方氏也不讓呂氏伸手了,隻說她明兒要當婆婆了,這兩日該好好歇歇,回頭好歡歡喜喜的迎新媳婦進門啊。經曆了鳳兒嫁人的事,如今又見了吳家的長孫娶媳婦,桅子算是領略了三代婚喪嫁娶的繁瑣,不過過程還是挺值得期待的,也挺有意思的,尤其是瞧著平時為長的栓表哥被折騰的紅頭漲臉的樣子,就止不住的想笑。等到晚上洞房的時候更是有趣,因著是吳家頭一個新媳婦進門,吳家的小子們便折騰著要去鬨洞房,桅子自然也沒見過這事,被迎兒和仙兒拉著,也悄沒聲的跟在一幫小子後頭。大夥都蹲在了前窗和後窗下,隻顧著屋裡的動靜,哪裡還管著身邊的人是誰。不一會的功夫,就聽著裡麵的女聲傳來,道:“哎呀,你壓著我了。”撲哧,吳井強忍不住先笑了,好在聲音小,連忙又捂住了嘴,才沒讓屋裡的人發覺。不一會,男聲就傳來,聽著裡麵還有些緊張的意思,道:“哎呀,怎麼這麼囉嗦,這要怎麼進啊?”撲哧,桅子強壓著笑意把這聲音咽在了嘴裡,栓表哥實在是太好玩了,這樣的話也能問出來。仙兒被劉旺牽過手,這會聽著屋裡的話就有些臉紅,好在夜色不明,沒人注意她臉上的神色。過了一會,就聽到裡麵的女子“哎呀”一聲,叫道:“找沒找到啊?”哈哈……哈哈……屋外的人再也忍不住了,有一個帶頭笑的,彆的小子也跟著笑了起來,仙兒一個卻是不敢往前湊了,好歹她們是姑娘家,不比人家小子。前頭打頭的人當中就有吳家本家的兄弟,成了親的,學著裡麵的樣子捏著嗓子說道:“哎呀,死樣,你要乾啥。”接著另一個聲音也學來道:“哎呀,你說我要乾啥。”說到這,又朝著屋裡調笑道:“我說井栓啊,要不要你出來哥哥教教你啊。”撲哧,桅子實在是忍不住了,這小子好像是好婆家的孫子,年齡應該是跟吳井栓差不多,不過比吳井栓早成親幾天,這會兒學來竟是惟妙惟肖的樣子。吱嗄。屋裡的門打開了,吳井栓一身大紅的新郎官的衣服還沒有換下來呢,眾人一愣,那剛才的動靜。吳井栓瞧著打頭的幾個小子哭笑不得道:“你們怎麼也來湊熱鬨啊。”眾人一瞧這就是沒戲了,主要是剛才聽的都是誤會。迎兒早就扯著仙兒和桅子的衣角悄悄的退回了呂氏給她們三個安排的屋子,這會就聽著外頭吳金滔也從自家屋子裡出來攆這幫作怪的小子快去睡覺了。攆完了大粉,吳金滔才笑看著吳井栓道:“行了,三叔給你看著,快去洞房吧。”撲哧。仙兒也忍不住笑出聲來,瞧瞧這話說的,怎麼這麼急噪啊。桅子覺得栓表哥今晚的洞房沒準要悲催了,實在是有些火上房般的著急啊。昨天晚上鬨的太歡,姐妹三人敘了好久的話才睡著,早上就有些起晚了,三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在外婆家裡。吳婆子眼裡卻是笑意融融的拉過三姐妹,道:“今兒再在姥娘家住一天吧,說起來你們三姐妹這幾年各忙各的,到姥娘家的時間可是越來越少了。”桅子到還好些,總有機會來的,就是仙兒和迎兒把自己的重心都放在了自己的追求上,因此親戚間的走動到是少了些,不過心理還是記掛著的。仙兒笑道:“姥娘,等下次得了空我們再來唄,要不姥娘在家也沒事,就跟我家去住兩天吧,整好蟈蟈要去讀書了,家裡就隻剩我跟桅子了,姥娘去了也是個伴。”迎兒聽了也笑道:“那敢情好,回頭我再捎些藥材回來,姥娘讓二姐和桅子給你熬了養身子。”“你這丫頭到是精怪的,你們姥娘讓你們住下,偏偏這會讓你們三言兩語就要騙了去呢。”裘婆子也沒走,等著今兒跟著兒子媳婦一塊走。當然了,裘婆子還想去鎮裡看看羅天翔的那處院子,總想著把大孫子安置好了才能放心。吳秀娘雖然有些無奈,不過到底是自己的婆婆,這個想法也就跟吳氏說了,羅天翔到是能理解老人家的心思,便讓吳氏陪著一塊去,趕著午晌在鎮裡用了飯,下午坐著劉小寶的車就回村了。因此這早就有些趕了。大家說笑了一陣便吃了早飯。重頭戲自然是早飯之後的認親禮。桅子是吃飯的時候才知道這早飯是新娘子做出來的,說是為了表現新娘子能cao持家事,彆人家的媳婦進門也是這般的。吳井栓的媳婦是個長相比較普通的女孩,也許是初為人婦,有一種羞澀感,不過身上穿的衣裳料子卻是不錯的。裘老太太瞧著那料子止不住讚道:“這樣的料子隻怕咱們這鎮裡都買不著,可見你們家這親家也是個疼孩子的。”新媳婦卻不是個嘴懶的,笑著給裘老太太敬了茶,認了親,才道:“我身上的料子,聽說是大姑家的桅子妹妹去朔州的時候給挑的料子,我娘就讓人給送去了,說起來我還要感謝桅子妹妹呢,我這一身嫁衣,在我們村可是惹來不少羨慕的眼光呢。”裘老太太一愣,到是不知道桅子這丫頭還去過朔州,它們住的這一片可都是歸著朔州管的,說起來,她活了這麼大把年紀也沒去過的。本來今兒的認親茶敬的都是自家的姑姑、叔叔的,隻是裘老太太也算是吳家的親戚,再加上裘老太太準備了見麵禮,這杯茶就少不了了。桅子這會兒聽了表嫂的話就知道這裡麵準是大舅母這般說的,把自家顯了出來。吳氏笑著接了過去,道:“孩子,我是你大姑,能嫁到咱們家來,自然就是咱們家的人,給咱們家的人臉上添彩,彆說是你爹娘高興,就是咱們家的人瞧著也高興。”裘老太太是長輩,因此才讓新娘子敬過了吳老太太和老吳頭以後,再敬了自己的婆婆跟公公,就敬了裘老太太,接下來正好輪到吳氏,吳氏又說了這樣的話,正好把新娘子接了過來。接過新娘子的茶,吳氏又笑著指了仙兒、迎兒、桅子與新娘子見了禮,這才快懷裡拿出個手帕,打開手帕,裡麵包著的一隻玉鐲子與新娘子手上剛才戴上的那隻正好是一樣的,也是桅子在朔州選回來的,這會兒正好湊了一對。吳氏笑著給新娘子戴上,道:“你婆婆當初說讓給你挑隻玉鐲,正好你大姑父帶著你桅子妹妹出門,我便與你大姑父說了,你大姑父是個男人,不會挑這些,樣式花色都是你桅子妹妹做的主,我就想著湊上一對添個好子,盼著你早日為咱們吳家開枝散葉,不管是先開花後結果,還是先結果還開花,或者乾脆來個花開並蒂,咱們吳家都是欣喜的,大姑添上一隻鐲子就喻意著成雙成對,大姑等著來年這時候就能抱上你們的小孩子嘍。”呂氏抬了吳氏,吳氏自然也抬起了呂氏,畢竟是農家不比那些富足的人家,一人送一隻玉鐲子已是極重的見麵禮了,這會新娘子手上戴著一對玉鐲子,隻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福堆裡一般。吳家的其他人也給了新娘子見麵禮,新娘子也給平輩的弟弟妹妹們準備了一些小玩意,大家都見了麵,認識一下,然後吳氏兩姐妹就告辭了,一行人往鎮裡去了。臨走之前,羅天翔跟吳金滔說道:“三弟要不就與咱們一同去,若是晚了回不來,就在那裡住下也成,到那你跟三弟妹也看看,做什麼打算也有個計議,咱們在家裡商議總歸是紙上談兵。”吳金滔其實也是有這個想法,不過是瞧著這一行人多,不好湊熱鬨,再加上晚上怕回不來,聽了羅天翔的話,也不客氣,扯著方氏道:“把孩子們放家,咱們也一塊看看去。”方氏一聽,連連點頭道:“我去跟娘拿些銀錢。”吳婆子這會兒正送著裘老太太,村裡也有拉腳的車,這個點已經從鎮裡回來了,隻等著下午再去一趟,把早上送的人接回來就是,這會正好被吳家人攔了,這一行人就坐著這車上鎮裡。呂氏見方氏奔著吳婆子去了,忙拉過來問了究竟,然後就從懷裡拿出五十個大錢,道:“這是我兜裡剩的,你先拿著,左右住一宿,連著你們吃飯應該也不差什麼。”方氏笑著應了,與吳金滔跟著羅天翔一行就一塊去了鎮上。屋子自然是沒什麼挑剔的,雖說不比村裡的屋子帶前後院子的,可這也得看地方不是,鎮裡的房價可不是村裡能比的,再加上這裡離書院又近,裘老太太滿意之後,就拉著大孫子交待一通,又拿出二兩銀子放到吳氏手裡笑道:“他大姨,來的時候沒準備多少,那會我也沒想好是讓樹小子留下還是跟我回去呢,這銀子就帶的少些,這二兩銀子算是樹小子的夥食,等回頭我再讓他爹把這上書院的束修錢送來。”吳氏昨天晚上就跟羅天翔商議過了,裘家的銀子不收不好,收要是收多了也不好,畢竟一樣的表兄弟在一塊,你拿他沒拿,遠jinqin疏立馬就現了出來,反倒不好。羅天翔就說讓她隻收束修的銀子,至於吃飯住的問題就不必管了,反正家裡這麼幾個孩子也吃不了多少東西。吳氏這會笑道:“嬸子這話可就外道了,哪有外甥在大姨家吃飯還要錢的,再說我弟弟和弟妹也是孩子的親舅舅、親舅母,這院子也是咱們買的,也不是租的,哪裡還能要這個錢,這二兩銀子我先留下,回頭問明了束修,把這銀子交了束修,若是有剩下的就讓樹小子收著,等家裡什麼時候來人了,就帶回去,至於吃飯什麼的,嬸子要是真跟咱們算的這般分明,那我這個當大姨的可不好讓孩子住下了,少不得把孩子扔到書院裡,讓孩子自己去住了。到時候他們表兄弟生分,嬸子可彆怪我啊。”吳氏這話說的半真半假,而且又是在情理之中的,裘老太太自然不好駁。再加上方氏插言道:“嬸子,可不就是這個理,知道嬸子家裡條件好,這不沒把孩子的束修給包了,再說我跟他三舅也打算在這頭做些小生意,哪裡還能餓著孩子,嬸子可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了,不然咱們以後可不敢上嬸子家走親戚了,你說咱們大老遠的去了,嬸子是招待,是不招待的,要是招待了,咱們是吃還是不吃的,總不能按頓還跟嬸子算銀子吧。”裘老太太聽了止不住拉著吳秀娘的手笑道:“你瞧瞧,我這一個人說話,她們兩張嘴等著,我一個老人家,哪裡是她們的對手,你快來幫幫我。”吳秀娘自然知道自己娘家人給自己長臉麵,笑道:“娘,沒事,樹兒大自己大姨家,還有舅舅這,沒啥客套的,他們表兄弟感情好了,長大了互相拉扯一把,日子都能過起來才是正經的,在家的時候你不也常教導他們兄弟們,這一根筷子可是一折就斷的,隻有捆成捆了,才能成氣侯,如今他們表兄弟一塊讀書,自然能相互幫襯著就是感情也能比旁的好上不少,以後沒準就能互為助力呢。”桅子聽了吳秀娘的話,止不住抬頭看去,心理對於小姨的這番理論很是認同,這也是為什麼她讓羅天翔資助吳家的孩子一塊讀書的事,雖然每年要花些束修,可有的時候,瞧準了目標投資是一項長期的效益,誰也不知道機緣巧合之下會發生什麼樣的事,誰也不知道以後誰會需要誰的扶持,如今廣結善緣,為蟈蟈打發基礎,若有一日,蟈蟈真的能夠為官,像他們這樣的貧家孩子出身,自然沒有什麼實力可投靠,身邊唯一可信的就是自己人。就連那些皇子大臣不也盯著每年的科考來培養自己的勢力嗎,隻是這樣的投靠若是一個不慎,就有可能遭到滅頂之災,十年的寒窗苦讀付諸一炬,對於彆人或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隻是對於寒門學子,卻是破了一家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