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聽了拍著手笑道：“行啊，娘，這可是好事，以往咱們是想去，可是家裡的事也是撇不開，如今嬸子來啦，咱們啊，就不讓嬸子走嘍，等忙過了這兩天，新媳婦進了門，咱們就把自家的閨女叫上，再有新媳婦，連著咱們三個老媳婦，都聽聽嬸子的教誨，到時候咱們也把家裡的日子過起來。”裘老太太被吳家人捧的正是高興的時候，一張臉上笑開了花，拍著吳婆子的手道：“親家啊，你可真是個有福氣的，瞧瞧這媳婦，個頂個的頂事，又能生養還能做活，聽說家裡的事你早就不管了。”吳婆子笑著點頭道：“我這上了歲數，老頭子就說要讓我享享清福，我這一輩子統共得了三個兒子兩個閨女，兒子到是都在跟前，兩個閨女大閨女嫁的近些，秀娘嫁到你們家雖說遠了些，可知道親家是個仁慈的，又是看重咱們秀娘的，我也就能放了心，再加上家裡的媳婦也能讓我省心，我就沒事東家走走，西家看看，閒著再看看孫子、孫女的，不過到是不比妹子能乾啊！”這人啊，也不能一畏的捧著，吳家小輩們捧著那是尊敬，吳婆子還得把話扯回來，家裡的優勢說出來，然後再給裘老夫人一個小高帽，這話就沒了顯擺的嫌疑。果然這話一落，裘老夫人哈哈笑道：“我要是家裡也像親家這般的枝繁葉茂，也懶怠去管那些閒事去。”“嬤嬤，嬤嬤，你來了，冬兒都想您了。”裘家的三個孩子知道自己爹娘過來了，聽說連嬤嬤也過來了，到底是從小帶到大的親近。這會便主動的跑了過來。裘老太太一聽是自家孫子的動靜，哪裡還顧得上與吳家人說話了，連忙是心肝寶貝的喊著把裘冬和後到的裘柳摟到了懷裡，一口一個大孫子，一口一個小心肝的，真看的吳家人覺得像是把人家祖孫生生的分開一般。吳秀娘給了一個嫂子一個歉意的眼神，這老太太就是這樣，想孫子想瘋了。呂氏幾個到是也多少能理解，都不在意的笑了笑，不過這會兒家裡來往的人多，也不能容她們多在屋裡呆，這麼一會的功夫就有鄰居進來問情況了，索性呂氏幾個就與裘老夫人告了罪，出去忙活了。不過裘老太太到是知道禮數的，笑道：“你們幾個出去忙著，我拉著你們婆婆說會兒，再讓家裡的小輩過來我都認識認識，都說這親戚近邊，要是出門碰個麵連認識都不認識，豈不成了笑話。”呂氏聽了嗬嗬笑道：“嬸子這話說的在理，我這就招了家裡的淘小子過來。”三個妯娌出去了，吳秀娘也想著出去幫忙，裘隆自然也不好在屋裡待著，也跟著一塊出去看看有沒有啥力所能及的，畢竟是小女婿，都說一個女婿半個兒，可不是用來當擺設的。 吳家的孩子被呂氏招呼著一溜煙的攏了過來，就連要當新郎的老大吳井栓也奔了過來。桅子和蟈蟈也在其中，吳婆子正扯著一個個的介紹給裘老太太認識。來之前老太太就準備了見麵禮，雖然不重，不過吳家的孩子到是都考慮在裡了，也算是周全，孩子們也都笑嗬嗬的接了。等到最後還剩下桅子和蟈蟈的時候，裘老太太沒見過兩孩子，便有些納悶。還沒等吳婆子說話，裘冬就嚷道：“嬤嬤，嬤嬤，這是我桅子表姐，這是我蟈蟈表哥。”裘老太太這才恍然，這應該是吳家大姑娘家的閨女和小子了。裘老太太特意打量了一番，自家的三兒子跟三媳婦回家的時候也把孩子們的情況說了，並且說了這次不是留在姥娘家，是去的大姨家，因為大姨家的表妹是個識字了，再加上大姨家的小子開了春就要去學堂了，讓表兄弟們在一處多相處相處。裘老太太雖然有些對兒媳婦的自作主張不滿意，可是聽到吳氏的孩子要上學堂還是有些驚訝的。她以前也隱隱的聽過一句半句的，說是吳家的大閨女嫁的人家條件一般，也就十幾畝的地，家裡也是住著幾兄弟，不過可是比自家的孩子多多了，聽說兄弟就四個，還有三個閨女，這樣一來，兄弟娶媳婦，閨女再出嫁準備嫁妝，可想而知這家底就不會富到哪去。不過吳家人的品性讓裘老太太很是佩服，從來不會像大兒媳婦和二兒媳婦的娘家一樣，沒事就上來打秋風，時不時的就要來藉藉這個，瞧瞧那個，有的時候空著手來，不但不想著給家裡的孩子買些吃食，走的時候還要偷偷摸摸似的，衣裳裡塞的鼓鼓的，一瞧就是自家媳婦給搜羅的東西。當然這也是裘老太太不待見兩個媳婦的原因。裘老太太這會瞧著桅子和蟈蟈，心理想著這就該是媳婦說的那個識字的閨女，還有要上學堂的小子了吧。這麼說來，孩子大姨家的日子現在是好過了。吳秀娘也不是傻的，大姐一家送自己娘家的孩子上學堂的事，吳秀娘路上就與裘隆說好了，不與婆婆說，雖說婆婆不是那等眼皮子淺的，不過也怕生出什麼是非心來，自家日子也不差，沒必要占這個便宜。裘老太太也算是個精明的老太太，瞧著桅子這丫頭的樣子就能看出來這小姑娘是個聰慧不凡的，同樣是普普通通的衣裳料子，可是穿在這丫頭身上，瞧著就比彆的丫頭穿的規整，而且從始至終都不會躲躲藏藏的看人，一又眼睛溫和中帶著笑意，直讓人喜歡到了心理。裘老太太看了一會，就笑著招手，示意兩個孩子上前，道：“聽你們小姨說你們在家裡也識字，而且你弟弟也要上學堂了？”桅子笑嗬嗬的點頭道：“我爹娘說家裡就蟈蟈一個男孩子，將來就是家裡的頂梁柱，自然要讓他多學些東西。”蟈蟈也鼓著嘴道：“我是家裡的男子漢，要為幾個姐姐撐腰的。”撲哧。小孩子舉著手說出這樣的話可真是有點可樂了，不過想著這麼小的孩子就知道護著家裡的姐姐，裘老太太感慨的摸著蟈蟈的頭道：“這孩子可真是個懂事的。”吳婆子眼裡高興，自己閨女的孩子被誇獎，也等於自己臉上有光，笑眯眯的道：“裘樹幾個也是聽話的，聽說這段日子在他大姨家也學了不少字呢，回頭還能給親家妹子看看。”裘老太太卻是不知道這一出的，納悶的看向一直都沒大吱聲的大孫子，問道：“你們真的識字了？”裘樹點了點頭，不過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教他們識字的人是才七歲的表妹，與他一樣大的年紀，可在他這一個多月的觀察裡，這個表妹隻怕比他強上太多。吳婆子有意在裘老太太麵前給吳氏樹形象，當然了，也是給自己的小閨女長臉，笑道：“樹小子，去你屋裡把你練的字拿給你嬤嬤瞧瞧。”裘老太太開始是真不信，說實話，在農家，能談上識字的，彆說是像她們這樣的人家，就是那吃不起飯的，家裡要是有個識文斷字的孩子也是讓村裡人高看一眼的。裘樹雖然有些不好意思，本來自己的字寫的也不大好，不過想著要是讓嬤嬤同意他去讀書就得把自己的成果展示出來，便點頭道：“裘冬太小，寫的還不成樣子，到是裘柳還能寫上一些，我把自己的跟裘柳的一塊拿來。”裘柳一聽也有些顯擺的意思，笑嗬嗬的跟在裘樹屁股後麵就走了。隻留下裘冬一個人靠在裘老夫人的懷裡委屈道：“嬤嬤，不是我笨，桅子表姐說我現在手還不會用勁，拿筆也下不了正確的筆劃，讓我再大一些再練呢。”裘老太太聽了笑著摸著裘冬的頭寵溺道：“好，咱們冬兒和三歲，不急。”吳家的孩子其實也有些羨慕裘樹和裘柳兩個能跟著桅子識字，當然，想到他們也能去學堂了，心理自然也是高興，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罷了，大夥這會兒都把這股勁憋在了心理。裘老太太看到了裘樹和裘柳拿來的紙張上那規規矩矩，橫平豎直的字啥，當時眼淚都流出來了，實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沒有想到小兒媳婦說的話是真的，這孩子的大姨不僅讓自家的孩子教了三個孩子識字，還買了紙筆。對於農家而言，這紙筆可是金貴東西，可不像是那一把柴火，一塊肉的，一般的人家壓根就不會給孩子買這種東西，不當吃不當喝，純是浪費。吳婆子一見這效果實在有些驚人，連忙勸道：“親家妹子，你這是乾啥，家裡的孩子識字這是好事，以後孩子們有了出息也好孝敬你這個嬤嬤和他們爺爺啊！”吳婆子一邊說著一邊拍著裘老太太的背安慰著。裘樹和裘柳也都點頭道：“嬤嬤，我們識字讀書，讀出個名堂來，也能光宗耀祖，孝敬爺爺和嬤嬤。”兩孩子說這番話也是有計量的，主要還是怕裘老太太不想讓他們去讀書。若是以往還不一定有這想頭，可是如今學上了，愛上了，想放也放不下了。吳井栓早就帶著吳家的孩子退了出去，桅子和蟈蟈還是被吳婆子的眼神留了下來，這會兒兩孩子也湊到了裘老太太跟前，笑著哄道：“裘嬤嬤，表哥的字寫的挺好的，表哥學的晚，不過表哥挺聰明的，還肯用心，就是到了學裡也不會差了去。”裘老太太原本到沒這方麵的打算，可這會看到大孫子和二孫子眼裡的堅定，撲哧一聲又笑了出來，罵道：“你們兩個臭小子，這是怕嬤嬤不同意，心理打的算盤吧，放心吧，你們爹娘都說了，嬤嬤也想了，家裡也不差你們讀書這些錢，原先是嬤嬤沒考慮這上頭，如今既是知道了，自然也不會斷了你們的前程。”裘樹還算好，雖然心理高興，可是麵上到底是忍住了。裘柳到是比裘樹年小，這會早就忍不住蹦了起來，跳著樂道：“我也能讀書嘍，我也能跟蟈蟈一塊讀書嘍。”裘老太太一聽，忙扯著裘柳到跟前道：“嬤嬤隻說讓你讀書，可沒說讓你去鎮上讀書。”“啊？”一時間幾雙眼睛都看著裘老太太，不知道她的意思。裘老太太笑道：“挨著咱們村子的鄰村就有一個教書的先生，我早先就知道，這是個老先生，聽說學識到還不錯，最主要的是離咱們家近，早上把孩子送去，晚上就能接回來。”說到這，瞧著裘樹一臉失望的樣子，忍不住笑罵道：“你個臭小子，嬤嬤要是把你送到鎮上，十天半個月的見不上一麵，你就不想嬤嬤啊？”“想啊!”裘樹答的有些有氣無力，主要是他覺得跟著蟈蟈在一起讀書有個比頭。吳婆子自然也不好插言裘家的事，隻聽著裘老太太與幾個孫子說話，自己招了手把桅子和蟈蟈帶到了身邊。當然吳婆子也是怕裘老太太多心，瞧著自己隻稀罕大閨女的孩子，不稀罕二閨女的孩子，就不好了，便笑著招呼著裘冬道：“冬兒出去找你表哥要好吃的吧，跟你蟈蟈表哥一塊，廚房裡這會可是炸了不少的好吃的呢。”吳婆子想的是裘冬年紀小，怕是不一定送去呢。蟈蟈這會也有些餓了，再說農家就是再奢侈，也不會成日的用油炸東西吃，這會一聽有炸的東西吃，當即笑眯了眼上前扯著裘冬就出了屋子。裘老太太這才與裘柳說道：“嬤嬤原先也沒想過讓你們兄弟讀書，不過如今你們願意讀，咱們家也能供的起，你大哥比你們大些，雖說咱們鄰村的老先生大夥都說好，可咱們家沒個會認字的，也不知道是真好還是假好，反正你還小，索性就送你到鄰村去，到時候晚上回家來住，你要是覺得孤單，就讓冬兒跟著你一塊去，你們兩兄弟也是個伴。”“那大哥怎麼辦？”裘柳有些疑惑，家裡不會隻能供得起一個孩子讀書吧。這樣想著，裘柳連忙扯著裘老太太的衣衫道：“嬤嬤，家裡要是銀錢不夠，就供大哥吧，大哥比我聰明，也比我好學，而且大哥識字可快了。”裘柳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考慮自己的喜歡與不喜歡，隻是想著若是真這樣，便把機會留給大哥。桅子聽了這話不禁多看了裘柳兩眼，這麼小的孩子能謙讓成這般已屬不易，可見裘柳是個極重情的孩子。吳婆子高興的看著裘老太太道：“我聽秀娘說平時幾個孩子大都是你給看著，可見你是個胸有成算的，瞧瞧這幾個孫子教的，個頂個的好，兄弟和睦，沒有紛爭，不算計，家業才能旺起來。”裘老太太心下也是安慰，自己的孫子能給自己臉上貼金，誰聽了都高興。不過還是謙虛道：“也是這幾個孩子都懂事。”裘樹聽了自然也接道：“嬤嬤，讓二弟讀書吧，我是家裡的長子，也是嬤嬤的長孫，自然要在家裡儘孝。”裘老太太一聽，忍不住逗道：“這麼說，你不想讀書了？”裘樹咬了咬牙，在儘孝與前程之間做著考慮，點頭道：“表妹教過我《弟子規》當中首講的就是以孝入世：父母呼，應勿緩，父母命，行勿懶，父母教，須敬聽，父母責，須順承，冬則溫，夏則凊，晨則省，昏則定，出必告，反必麵，居有常，業無變，事雖小，勿擅為，苟擅為，子道虧，物雖小，勿私藏，苟私藏，親心傷，親所好，力為具，親所惡，謹為去，身有傷，貽親憂，德有傷，貽親羞，親愛我，孝何難，親憎我，孝方賢，親有過，諫使更，怡吾色，柔吾聲，諫不入，悅複諫，號泣隨，撻無怨，親有疾，藥先嘗，晝夜侍，不離床，喪三年，常悲咽，居處變，酒肉絕，喪儘禮，祭儘誠，事死者，如事生。”一席《弟子規》當中的入孝篇朗朗誦來，不隻是屋裡的裘老太太，就是外頭來幫忙的人都紛紛的打聽起來這般口齒清晰的孩子童讀書聲音是哪個孩子傳來的。聽說是吳秀娘的兒子，一個個都誇了起來，又聽說吳家的孩子過兩天也要去讀書，一時間又都羨慕起來。彆人怎麼想，裘老太太自然不關心，這會滿臉感懷的看著吳婆子懷裡的桅子感歎道：“這麼精靈的孩子要是咱們裘家的，嬤嬤一定能把你寵上天去。”桅子聽了樂歪到吳婆子的懷裡，笑道：“裘嬤嬤，我娘說了，寵子如殺子，嬤嬤還是彆寵我了。”吳婆子聽了拿手點著桅子的腦袋道：“你這丫頭，怎麼跟你裘嬤嬤說話呢，你裘嬤嬤這是稀罕你，要是旁人，就算是想往你裘嬤嬤跟前湊，你裘嬤嬤還不稀罕呢。”桅子聽了到也不在意，笑著攏著吳婆子的豐腰，道：“桅子可不貪心，姥娘和舅母們都寵著桅子呢，要是再讓裘嬤嬤也來寵桅子，桅子就該驕傲了。”桅子瞧著地上急得團團轉的裘柳，笑看著裘老太太道：“裘嬤嬤還是先寵寵自己的孫子吧，我看柳表弟都要急壞了。”裘老太太一瞧可不是嗎，小家夥跟個六神無主似的，一雙眼睛祈盼的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