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藏起來的?”我突然惡狠狠向著虛空問,“喂——你回答我!是不是你藏起來了?在哪裡?我要看!”“你是說……說你的畫像……”女人怯怯的,我恍惚看到光影結合一個形象,伸手一指,道:“在……在那裡吧,也許……如果還在……我不敢動你的東西的……”“少羅嗦!”我恨恨道,“等我找到了卷軸,再來收拾你!”我就順著她指的方向過去——那邊一大堆古舊的書卷,在正午淒涼的天光下散發出一陣陣的黴味,灰塵狂舞。我照著這些陳年舊事狠狠踢了一腳,它們太古老了,脆弱的,坍塌,毀滅。卷軸露了出來——果然在這裡!我迫不及待地展開——畫上是我,係著釉白色的裙子,紮著瓦灰色的腰帶,套著天青色的衫子,披流泉般的秀發,隻漫不經心一倚,儀態萬千。顏色像一隻高貴的花瓶——花瓶,我隻是禮物。右上角細瘦飄逸的一行字:“上林將軍玩賞”。不用看左下角的落款,我也知道這是誰的字——我和他曾經寫過多少柔情蜜意的書信,寫在曳雲軒有著一朵朵雲彩的本白色信箋上?那下款是:“楚天寫意”。我一陣眩暈,撞在了桌子上。“乓啷”硯台落在地上,摔個粉碎。墨汁淋漓地濺在雪白的牆壁上,像是血。“哇——”我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噴在對麵的牆壁上,刺目。嘴裡的腥甜,像是一種藥,麻痹了我心裡的痛楚。“小姐——小姐——”丫鬟扶著我——而我就像僵硬的石頭,隻想沉身於金水河中,我和她一同摔倒在地上。崇樾二十九年,元宵節就快到了吧,我,身在上林苑。上林將軍的理由是,我病了,不能回家去,元宵節時,我將從上林苑裡上花轎,抬出去繞城一圈,然後再抬回來。什麼理由,我都無所謂了,真的。因為那一天,陳永曄在收好卷軸後對我說:“葉小姐,這樣的小人是不是不值得你想念?”其時,我已不能回答。他又接著說下去:“為了不讓葉小姐再被他蒙騙,我已將他殺了!”啊,殺了!楚天已死了,我也不獨活。“我也不獨活!”我對丫鬟說。“小姐……小姐……”丫鬟不知所措。“拿……拿信箋來……曳雲軒的信箋……磨墨……我要寫字……”“小姐——”她是拗不過我的,我看來像是瘋了,又像是鬼,我什麼都能做出來。“年年元宵,今又元宵,元宵燈火重,又上幾重霄?日日相見,今卻不見,見麵亦不識,何苦重相見?夜夜憑欄,今夜憑欄,憑欄遭風雪,淚濕白玉欄!歲歲今朝,今朝何朝,朝朝複暮暮,明朝是他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