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五夜，三萬步階梯，三萬個頭，海拔五千米。藏海深處又是大雪封山，難上加難，稍有不慎，就埋骨聖山深處。可他倆就因為這個虛無縹緲的夢，去做了這件事。“為什麼去做？那隻是一個夢而已。”季桑寧關上匣子，垂下了眼睛。沒人看得清她的情緒。“我們知道那隻是一個夢，但哪怕隻是一個夢，我也不希望它成真，這顆種子，也許它有點用，也有可能它就是被一隻小鳥不知從哪叼來放在菩薩手裡的垃圾。現在，把它送給你。”季暮秋笑著。“你們應該盼著我死才對。”季桑寧自嘲一般。“你胡說什麼？我們什麼時候盼著你死？”季初夏又急了。誠然他不喜歡季桑寧。但也絕不可能看著季桑寧去死。畢竟是親妹妹。他和大哥從前都太自私，忽略了季桑寧的感受。這些日子，細細算來，他們沒有贏家。每個人都錯了，才釀成了現在的局麵。往事不可改變，那就不能讓未來再重蹈覆轍。“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初夏從沒有那種想法。”季暮秋按住了季初夏的手。“我知道了。”季桑寧沉默了一陣。“你給我這個，希望我放過季嘯風和季容容嗎？”她好像也明白了季暮秋的想法。季暮秋一時間沒說話。過了很久才輕言道：“我知道，你會生氣，但我還是想說......我確實希望你放過他們。”“我和初夏，不會管他們怎麼活下去，但他有千般不是和過錯，他也是父親，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這是我的真實想法。”“至少，我不希望他們死在你的手裡。”季暮秋也如季初夏一般抓著頭發。手心手背都痛，他要怎麼選擇呢？一邊是一母同胞的妹妹。一邊是血緣至親的父親和一起生活十幾年的容容。他真的希望能儘早結束這一切。不想季桑寧出事，也不願意看著季嘯風和季容容被季桑寧殺掉。“桑寧，我和初夏也是真誠的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不管你怎麼看，我們永遠是兄妹。”說著，季暮秋眼裡閃爍了微光。“我要是不放過他們呢？”季桑寧臉龐肌肉微微顫動，移開了眼神。說完這句話，季暮秋久久沒吭聲。他抿著唇，麵容有些蒼白。季桑寧以為季暮秋會發怒，甚至她已經將小匣子推了回去。可季暮秋又推了回來。就連季初夏，也沒有說什麼。“那，就當我們沒有見過吧。”“我自然是沒辦法要求你去做什麼，更沒有資格責怪你什麼，這枚種子，是為你求來的，你收好，不管它有沒有用。”“就當兩個做哥哥的，為過去的所作所為，稍稍贖一點罪。” 他深吸了一口氣，儘量平靜地看著季桑寧。眼神十分坦然。想來，在見季桑寧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被季桑寧拒絕的準備。他們也隻是，過來把自己想說的，想做的，都說了做了。結果如何，他們也沒辦法掌控。“這個東西，本來就打算給你，不過事先說好，也許它隻是顆普通種子。”季初夏站了起來。他想離開。眼神也有些失落。“桑寧，再見，希望你能度過這場劫。”說完，季暮秋也站了起來。竟是真的沒有再提季嘯風與季容容的事情。二人走路都是跛腳。大概是去聖山後，傷勢還沒好。季桑寧看著他們的背影，很想說話，卻不知為何，她現在說不出話了。她有點懊惱。好煩。她寧願季暮秋與季初夏一直恨她，巴不得她死。也不希望他們突然對她好。她麵對這種情況，真的會手足無措。季暮秋走了兩步，突然轉過身又回來：“那......外公和舅舅，秦家出事以後，他們還好嗎？”“好。”季桑寧張了張嘴。“那就好，那就好。”季暮秋舒了口氣。“對了，還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季暮秋拿出手機，從相冊裡翻到一張照片：“聞龍的藏身之地。”“你知道我在找這個人？”“我也有一些買家，知道點內情。”季暮秋摸了摸鼻子：“你好像在找這個人。”聞龍逃走後，季桑寧沒有騰出手來細細尋找他。要不是季暮秋這一提醒，季桑寧差點忘了這個傷害秦家的直接凶手。“謝謝，對我很重要。”“不管是你給我的消息，還是你給我的種子。”季桑寧終於說道。季暮秋微微一怔。或許是第一次看到季桑寧如此乖巧的模樣。從前見到她，總是乖張的。現在她站在麵前，表情帶著幾分無措，一頭黑發自然垂下。他下意識的抬手，想要撫摸季桑寧的腦袋。最終，抬起的手卻還是放下了。“不客氣，希望你一切都好，桑寧，我們走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們之間的隔閡，又豈是簡簡單單能化解得開的呢?季桑寧卻看到季暮秋手指上已經化膿的凍瘡。猶豫了一下。季桑寧開口：“我送你們去醫院。”“不用，我們不在京圈久。”六天後，等季桑寧雷劫過後，他們就走。“少廢話。”“不想欠人情。”季桑寧有些煩躁地嘟囔了一句。哎煩死了。現在讓她怎麼還嘛。“額......”季初夏和季暮秋對視了一眼。“那你送我們到醫院吧。”一路上，季桑寧沒說話。季暮秋與季初夏也沉默著。車裡有一種尷尬的氣息在縈繞。季桑寧在想著怎麼償還這個恩情。放了季嘯風和季容容，她不想。她雖然知道季暮秋的心願就是她能放了那兩人。可她沒辦法。她得利用那兩人引雷。他們兩個心裡似乎也藏著事兒。便一路沉默著到了醫院。令季桑寧沒想到的是，她會在醫院撞上秦昊。秦昊見到季桑寧帶著那兩個早就斷絕關係的外甥，也懵逼了。“舅舅，你怎麼會在醫院？”“小寧寧，你這是......”雙方都很疑惑。季桑寧捏著手指，不知道怎麼來解釋。“就是......他們因為我受了傷，我出於人道主義，得負起責任來。”季桑寧嚴肅道。“嗯？”秦昊沒好氣地看了兩人一眼：“小寧寧，你什麼時候當自己是人了？”既然小寧寧能和他們和平地站在一起，說明這次見麵並沒有什麼不愉快發生。秦昊便沒說什麼。“舅舅！”季桑寧喊了一聲。“好好好，快去吧。”秦昊揮揮手。季暮秋與季初夏也有些尷尬，他們不知道該怎麼和秦昊打招呼。隻不過秦昊直覺忽略了他們。兩人都心裡苦哈哈的。“對了，舅舅怎麼會來醫院？”剛才路過事故地點，並沒有人員受傷啊。“出了點事故，本來都處理好了，結果對麵那女司機暈倒了......我說她肯定是碰瓷，但是咱也不能不管啊，送醫院來了唄，說是低血糖。”“哎，真是麻煩。”秦昊一臉不耐煩。“什麼樣的女人，要秦少爺親自送來啊。”季桑寧挑眉。按理說，司機送來不就行了？秦昊居然親自跑一趟。“好人做到底。”秦昊說道。“聽你狡辯！不是看人家長得好看？”季桑寧撇撇嘴。“胡說八道！你舅是那種見色起意的人嗎？什麼樣的美人我沒見過？等等，小寧寧你怎麼知道對方長得很漂亮？你看見了？”秦昊一邊否認，一邊揮手，突然反應過來，季桑寧怎麼知道得比他清楚點？“因為我之前路過的時候看到了，那姐姐長得很漂亮，同樣，我也看到了某個家夥追尾了還笑得跟個傻子一樣。”季桑寧不鹹不淡來了句。“好啊，拿你舅舅開涮，你說誰笑得像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