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微抬手，一杯水全部潑在周霖臉上。好在水隻是溫熱，卻足以叫剛進來的章秘書嚇了一跳。“周總。”周霖閉了閉眼，睜開的時候眼底一片墨色。“重新倒一杯水來。”周霖吩咐，嗓音結冰。章秘書重新送了熱水進來，又帶了紙巾給周霖。周霖慢條斯理的擦了自己的臉，點了點下巴，“我說了，把熱水喝完，我就讓他們進來。”落在程知微眼裡，那便是冷漠得讓人發指。程知微手指攥得發白，恨意昭然在臉上，“周霖，你有什麼資格不讓他們進來，那是我的孩子。”最後兩個字出口，繃緊的神經斷了。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她真的無法想象，自己居然還有一個孩子，而那個孩子如今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會吃多少的苦。周霖喉嚨哽咽了下，麵無表情，隻有壓在桌上的手掌能讓人窺見他如何壓製自己的情緒。“你在這裡哭有用嗎？把水喝了，我們來商量怎麼把孩子找回來。”他冷靜自持。殊不知程知微的眼淚全都燙在他這裡，他很想擁抱她，親吻她，告訴她沒關係，他一定把那個孩子找回來。可他不能。程知微抖著手捧起水杯，一口一口的喝了，杯子被“砰”的放到桌上，她泛紅的眼眸恨意深深的看著周霖。“滿意了？”周霖吩咐章秘書，“讓他們進來。”警察很快進來，周霖已經坐到了程知微身邊。“程小姐，周先生，根據我們最新調查的結果，有幾個問題想問程小姐。”警察說著頓了下，目露同情，“程小姐不知道自己懷的是三胞胎嗎？”程知微臉色蒼白，眼淚又落了下來。她太痛苦了，聲音抖得不像樣子，無法開口。周霖淡淡的道：“因為當時我們吵架了，她隻做過一次產檢，那時候產檢的結果是雙胞胎，之後……她再沒做過任何的檢查。”“那就是了。”警察把文件遞給周霖，“按照我們的調查結果來看，他們的目標主要就是那些沒做產檢的孕婦，而且程小姐是三胞胎，他們要藏一個孩子易如反掌。”“那個孩子在哪裡？”程知微哽咽著問，她隻想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她要接他回家。“暫時還沒找到。”沒找到……這三個字太沉重，壓在程知微心臟上，讓她無法呼吸。“人販子把孩子帶走以後，孩子很快就被轉賣了，目前我們還沒抓到人。”警察解釋道。因為整個婦產科對接的不是哪一個機構或者是人，而是隻要有需要他們都接，就導致那些孩子可能已經流落到了全國各地。追查到的線索也不一定就是程知微他們這邊的。“請放心，我們會儘快追查到的。” 程知微慢慢撐著手臂站起來，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她得去找他。她臉色蒼白得很，一雙眼睛漆黑滿是痛苦，周霖下意識的抓住她的手腕，“知微，我會馬上讓人去找，一定能把他找回來。”話音未落，他的手已經被狠狠的甩開了。程知微身體搖晃了兩下又站穩，眼淚搖搖欲墜，覆蓋著絕望的恨意，“你現在說這些話有什麼用。”程知微以為自己已經夠恨他了，但直到這時候才發現，恨意這種東西是沒有上限的。深入骨髓的恨。“知微，你冷靜一點。”周霖理虧，隻能伸手去拉她。“丟的是我的孩子，我怎麼冷靜。”程知微拍開他的手，往後退去，小腿撞到椅子上，發出刺啦的聲音來。“我會去找。”“三年了，我都不知道他跟在誰身邊，吃不吃得飽，穿不穿得暖，有沒有挨打被虐待，他還……在不在……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自私自利。”程知微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真的恨他，恨他做錯了事還一味的去掩蓋。可她更恨自己，要是她乖乖的去做產檢，那一定可以查出那個孩子的存在，要是知道自己懷的是三胞胎，生產的時候她就會有準備。她怎麼能為了和周霖鬨，而不去做產檢呢。她真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她對不起他。“好了。”周霖同樣眼眶泛紅，自責一口口的咬著他的神經，他猛地把程知微拉進自己懷裡，“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他。”程知微使勁的掙紮踢打他，但是換來的是他更用力的擁抱，和那一聲聲的“對不起”。眼淚落在她的皮膚上，灼人得厲害。他哭了。程知微掙紮的力道弱了下去，手指攥緊了周霖的衣服，恨意變成了無力的懇求，“把他找回來，求你。”“求你，一定要把他找回來。”大掌摁在她腦後，緊緊的擁抱著她，周霖吻了吻她的發心，“我一定會把他找回來。”“知微。”接待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賀野的聲音梗在喉嚨裡，一下子就不知道說什麼了。還是程知音從他後麵擠了進來，著急的問：“怎麼了？”周霖已經主動鬆開了雙手，微微後退一步，聲音沙啞卻又格外的堅定，“等我消息。”他拂動衣服離開，對於門口的賀野，他隻是淡淡的掃了眼就離開了。程知微激烈的情緒緩和下來，她抓緊程知音的手臂，低聲難受的道：“姐，我想回家。”“好，回家。”程知音扶住她往外走。賀野已經反應過來，在門邊把程知喂攬進自己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知微，怎麼了？”程知微滿臉的疲憊，“學長，明天我再給你解釋好嗎？”她現在什麼都不想說。賀野神情落寞了下，溫柔的點頭，“好，我送你回家。”程知微靠在他懷裡往外走去。程知音跟在後麵。霍鉉走在她身邊，壓低的聲音都是安撫，“程老師，要是有什麼事的話，你和我聯係，說不定我能幫上忙。”程知音敷衍的“嗯”了一聲，匆匆離開。霍鉉知道她沒聽進去，苦笑著搖頭，去了周霖車上。看到周霖沉重的臉色，他問了一句，“這是遇到什麼事了？苦大仇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