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四弟妹今日倒看著有些疲累,快過來坐著歇歇!”太子妃鄭氏這話一出,眾人才發現謝明柔雍容端莊的臉上確實有些疲態,眼底的烏青脂粉都掩蓋不住。好奇心旺盛的幾位夫人又開始浮想聯翩,難道雍王府最近也發生了什麼新鮮事。“多謝大嫂體恤!”到底是在外人麵前,還是在東宮,謝明柔也隻好揚起雍容端莊的微笑,在鄭氏下首坐了。謝明柔的到來讓水榭這邊又熱鬨了幾分。想攀附雍王的幾家人忙著奉承,奉承完雍王奉承謝家,謝氏兩姐妹幾乎被誇上了天。至於魏良娣,她在閨中時就和這位雍王妃不和,連麵上的功夫都懶得做,倒是拉著顧雲卿和旁邊的幾位夫人說話。而謝韞柔,自從長姊來了之後就有些心不在焉,低著頭話都不敢多說幾句,連被鄭氏拉著說話時眼神都有些躲閃,被鄭氏取笑了幾回,還與雍王妃謝明柔為她說了不少好話。這時,侍女上前來換茶水,遞到謝韞柔手上時因著她神思不屬,竟是沒接穩,茶水和茶葉儘數潑在了裙擺上。謝韞柔驚得站起身。“怎麼回事?”鄭氏厲聲嗬斥東宮的侍女。“太子妃恕罪,奴婢該死!”那侍女忙端著托盤跪落在地。“毛毛躁躁的,成何體統,這麼滾燙的茶水也敢這般輕忽,若傷到了客人……!”鄭氏的斥責極為嚴厲,引得水榭裡好幾個人都被嚇了一跳,說笑的聲音都停滯了一下。“人皆有錯處,姐姐又何必如此疾言厲色,要知道殿下自來待下寬和!”今日是魏氏的生辰,自然看不得鄭氏逞威風,涼涼地在一旁說道。“太子妃,韞柔沒事,下去收拾一番就是!”“這侍女看著也是無心的,還請太子妃饒過她這一次!”謝韞柔低首起身,柔聲求情道。“罷了,看在你的麵子上,暫且饒了這丫頭!”鄭氏看也不看魏氏,親手扶起謝韞柔,溫和地說道。“奴婢謝太子妃,謝三小姐!”地上跪著的侍女一臉惶恐地謝恩,而後起身微低著頭往後邊退去。經過桃葉麵前時,那侍女臉上的惶恐之色早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得意和輕鬆。方才那茶盞傾倒並非偶然……桃葉暗自思索,心中疑惑不止,那邊謝韞柔已經被東宮的兩個侍女引著去彆處更衣。走之前謝明柔又囑咐了兩句,看著胞妹低著頭一臉的拘謹和心虛,半分都沒有想到彆處去。“在這邊也坐得久了,不如去園子裡走走,這裡的紅梅林雖比不得寧國寺後山,也還可一看!”又閒話了一時,魏氏笑著建議。桃葉放下方才謝韞柔的事,心底暗喜。她與大哥約好了要見一麵,若是夫人一直在水榭那邊閒聊,她也不得空往外邊去。 魏氏今日是主角,連太子妃鄭氏都要讓她幾分,眾人自然是積極附和。到了梅林外頭,桃葉卻是被陳淑君叫走了。“夫人,我有些梳頭打扮上的事想請教一下桃葉,不知夫人能否允準?”“什麼請教不請教的,你有什麼事隻管找她就是!”顧雲卿想也沒想就將人留在了外頭。這時正好見著一邊的杜氏母女,便一臉喜悅地邀了人同去。“陳小姐找奴婢有事?”桃葉跟著人走了好一會兒,也沒見陳淑君說話。“放心,不會將你賣了!”陳淑君玩笑道。桃葉也笑了,不過她以為陳淑君是要跟她說上次那些圖樣打造的首飾賣得如何。看陳小姐這樣歡喜,那些首飾應該都賣得不錯。桃葉自從察覺到大哥的難處,就更熱衷於攢錢了。但快走到靠牆那處時,陳淑君卻停住了腳步,含笑看了桃葉一眼,又往牆邊示意了一下。雕花鏤空牆的那邊,是那道熟悉的素色清朗身影。“多謝陳小姐!”桃葉來不及細想陳小姐為何會與大哥有聯係,看了旁邊沒人便提著裙子快步走了過去。“阿沅放心,此處隱蔽,不會有人發現的!”另一邊的楚伊濯見著自己妹妹謹慎又小心地打量自己這邊的環境,溫聲安慰道。“你有事找大哥?是不是在國公府受了委屈,是上次那丫鬟又陷害你了?”楚伊濯急聲關心道。“大哥安心,夫人和五少爺都待我很好!”桃葉搖了搖頭,不等楚伊濯追問,搶先問道:“大哥為何會改了姓名,娘在盛京嗎?她身體還好嗎?”私下見麵時間緊,容不得兄妹敘舊。桃葉的眼神難掩急切,楚伊濯聽到這句卻是下意識地偏過頭去,片刻後才轉回來:“大哥有幸被雲州城內一戶人家收養,所以改了姓名,娘親還在雲州住著,一切都好!”楚伊濯說到最後時,唇角微微往下,桃葉不動神色地低頭,果然看到了那隻微微攥緊的手。他們兄妹自小一處長大,感情極好,分開時又都到了記事的年歲,對彼此的習慣了如指掌。楚伊濯認得桃葉的手勢,桃葉也記得自己大哥的小動作。大哥說謊時,左手就會不自覺地攥緊。娘親……娘親還活著嗎?桃葉心中劃過一陣銳利的疼痛。“大哥能替我送一封信給娘親嗎?阿沅有很多話想和她說!”桃葉試探地問道。“當然可以,娘親若是知道你還好好活著,一定會很開心!”楚伊濯並無所覺,立刻應下了,臉上的喜意很真切。桃葉吊起的心放了下來,還好,至少娘親還活著。“阿沅,容五少爺真的待你好嗎?若是過得不好,一定要和大哥說!”楚伊濯哽咽了一下又繼續說道:“你要護好自己,等大哥明年科考中舉,選了官,一定想辦法讓我們一家團聚!”楚伊濯看著妹妹姣好卻有些清瘦的麵容,心裡疼得不行。是他無能,愧對父親,母親和妹妹他一個也沒護住。就算現在,他也隻能勸著妹妹繼續忍耐這為奴為婢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