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苡雙睜開眼，隱約聽見有熱烈的音樂播放，還有人用擴音器在喊什麼。周圍昏暗一片，借助牆上的夜燈勉強能看清這裡是個不大的房間。這一覺睡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她坐起來，寬大的沙發軟乎乎的，把她包裹著，身上的毯子滑落。她認出來這是喬路容車上的毯子。對哦，他們趕來首都參加晚會來著……幾點了！文苡雙懵懂的大腦瞬間清醒，雙手下意識在四周**，想找到自己的手機。門突然被人推開，外麵的亮光陡然照進來，文苡雙眯起眼睛側頭避讓。“醒了？”男人的聲音帶著喜悅。文苡雙反應了一下，才聽出來是寧長安。外間的音樂和人聲更加清晰，像潛水很久的人突然浮出水麵，耳邊驟然喧囂起來。寧長安幾乎是立刻就發現文苡雙閉眼的動作，一閃身進來，反手關上門，室內又恢複昏暗。周遭安靜下來，男人靠近的腳步聲沉穩。“穿好外套，外麵冷氣大，你剛醒彆著涼了。”隨著他低沉的聲音，一件帶著溫度的外套披到身上。她顧不上這些，問：“我手機呢？幾點了？”寧長安從一旁的桌上拿過手機遞給她：“六點了，彩排很順利，現在清場打掃，演員們吃點東西休息一下，準備正式晚會。”文苡雙按開手機，看到時間，居然沒有人給她發消息打擾到她補覺。寧長安蹲在她麵前，給她套上鞋子：“醒醒神走了，我們去吃飯。”腳腕上熱乎乎的觸感拉回她的思緒，才發現寧長安已經幫她穿上一隻鞋。文苡雙大驚，立刻就縮回腳：“……你有點變態了。”寧長安：“……”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就看他把另一隻鞋子放她腳邊，站起來，高大的身影黑乎乎的一片，像一隻黑暗中的巨大蝙蝠。或許是兩人距離有點近，他這一動作，隱約飄來熟悉的味道，是寧長安慣用的香水味。茶香混合著黑加侖的香氣，隱約透出白鬆的味道，這是她最喜歡的味道。“那就自己穿。”他的聲音低低的，聽不清情緒。文苡雙“嗤”了一聲，自己穿好鞋子站起來。彆人都忙成狗了，這男人還有空給自己噴個香水，也不知道花枝招展的要勾搭誰。嗬。寧長安先去開門，低聲提醒：“外麵有點亮。”房門再次打開，好像打開了一道分隔外界的結界，外麵五光十色的喧囂再次衝入她的感官。一個穿著紅色長裙的女生拎著裙子匆匆跑過，留下一縷發膠的香氣。那晚的一切在文苡雙記憶中都是模糊的。眩目的燈光，震動心臟的音量，熱烈的歡呼與掌聲，一切好像沉浸在絢麗的萬花筒中，虛幻又模糊。 一直到她記憶的起點，是黑暗又明亮的夜空，冰涼乾淨的雪花味道充盈鼻腔。她站在不知道哪裡的露台上，身旁寧長安的聲音不大不小：“恭喜你，今晚大獲成功。”那語氣裡飽含複雜情緒，有輕鬆喜悅，也有隱忍壓抑，說不清道不明。那一瞬間她徹底回過神來。遠處的大地上，歡慶的煙花照耀夜空，“咻砰咻砰”的，空氣裡逐漸有了硝煙的味道。但這不是戰爭，是新年。“新年快樂。”身邊寧長安的聲音低沉，卻穿透一切吵鬨，送進她的耳中。文苡雙在這樣的氣氛下，心情出奇的輕鬆和平和。“新年快樂。”她說。忙碌一夜的人們各回各家，家裡太遠的人們則互相吆喝著，準備去慶祝新年。安行空已經提前跟家裡老爺子報備過，今夜一定把寶貝小師妹看顧得妥妥當當，明天再回去團聚。喬路容和寧長安這兩個“外地”人士，不可避免也留了下來。五人正商量去哪裡聚餐，一個秘書模樣的精英男士小跑過來，滿麵歉意地跟眾人一一打過招呼，這才找喬路容耳語幾句。雖然喬路容臉上的笑容依舊，但是文苡雙還是在那笑容中看出了細微的變化，從真心實意變成了疏離和淡漠的麵具。喬路容轉頭看向他們：“看來沒法跟你們一起慶祝新年了。”他跟眾人道彆，看向文苡雙，眼神溫和下來。喬路容走近兩步，抬手揉揉她的發頂，華麗的聲線中滿是欣慰：“做得很好，辛苦你了。”身邊另外兩個男人立刻黑了臉。安行空大叫：“乾嘛乾嘛！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是手不想要了是不是？”被喊出心聲，寧長安一臉暗爽，盯著喬路容的視線冷冷的。喬路容置若罔聞，隻是看著文苡雙，鏡片後那雙漂亮的眼睛含笑，張開雙臂：“慶祝一下怎麼樣？”文苡雙眉頭微動，知道他是故意要氣安行空，笑著上前抱住對方：“領導也辛苦了。”“啊啊啊啊小喬我要殺了你！”安行空氣得呲兒哇大叫，可這是文苡雙自己抱上去的，他也隻能在一邊跳腳。喬路容很紳士地跟她隔了一點點距離，拍拍她，後退一步撤開，視線轉向安行空，輕蔑道：“你的意見沒用，老爺子很中意我的。”安行空無語凝噎。文苡雙隻覺得身後暴虐的冷氣嗖嗖的。她不想這個美好的夜晚被什麼不爽的事情破壞，笑著打岔：“快走吧，彆讓人家久等了。”能在這種夜晚把喬路容叫走，他還無法拒絕的，一定大有來頭。喬路容笑著離開，隻是臨走前，那一眼意味不明的眼神滑過最後麵站著的寧長安。他們都清楚，今夜是一個刷好感的絕佳時機。既然他不能出席，旁人也彆想趁機鑽空子。臨走前搞這麼一出，一是向文苡雙委婉表達自己態度，二是搞寧長安心態。情敵不爽他就爽了。喬路容拍拍屁股走人，留下心態要本繃不住的寧長安，深藏功與名。但是他若是知道剛才的舉動反而變相助攻了寧長安那貨，一向精明睿智如狐狸的喬大院長怕是腸子都要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