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娘吩咐完二勇,明霞過來告辭。秋月幾個退了出去,隻留下孫嬤嬤一個。明霞跪下,“奴婢……奴婢來請罪了。”“你何罪之有?”江芸娘冷冷道,“你可彆說你自個兒不知道有孕,是被大太太無意撞見的。這個話若是綠萼和春鶯來說,我都信。但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是明霞,是大太太特意挑選到春熙苑的丫鬟,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你的不簡單。”明霞聽得掌心出汗,她確實是故意的。思來想去,二奶奶和宋府不是一條心,她卻這輩子都和二爺捆綁在一起。故而她隻能想法子擺脫二奶奶的控製,正好老天幫她,讓她先有了身孕,這才能搬走。不用幫大太太害二奶奶,還能離開春熙苑,是一舉多得。“二奶奶,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到了這會,明霞隻能堅持說不知道。“好,既然你說不知道,那我就當你是真的不知道。”江芸娘似笑非笑地看著明霞,“但你彆忘了,你去哪裡也逃脫不了我的掌心。就算去了大太太那裡,你也是我春熙苑的人。”明霞心跳飛快,沒想到二奶奶還是不肯放過她,顫顫地道,“可是二奶奶,奴婢到了大太太那之後,必定會有人日夜看著,怕是出院子都難,更彆說給您傳消息了。”她是真的不想夾在二奶奶和大太太之間,她比三太太看得明白,她不過是個侍妾,這輩子不可能扶正。隻能靠給二爺生個一兒半女,後半輩子才能有指望。江芸娘卻不打算放過明霞,從明霞第一天害她起,她就記在心裡了。江芸娘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記性好。“不礙事,我會有法子聯係你的。”江芸娘道,“你起來吧,彆在這裡逗留太久了,不然王嬤嬤該起疑心了。”明霞再不願意,也隻能起身說好,等她出門時,王嬤嬤果然收拾妥當,等在院子裡。“怎麼待了那麼久?”王嬤嬤小聲問。走出春熙苑後,明霞才道,“二奶奶不太高興,多訓斥了我幾句。”“她那是嫉妒的,從嫁過來後,至今還沒圓房。她倒是想懷個孩子,奈何沒那個機會。”王嬤嬤冷笑道,“你現在啊,養好身子最重要,旁的都彆想。大太太必定會保住你腹中的孩子,誰也害不了你去。”這一點,明霞很是放心。儘管大太太沒有管家了,但大太太在宋家多年,其他兩房的事不好說,她隻要老老實實待在大房,就不會有問題。明霞搬到了大房的正院,原本住的屋子空了出來,綠萼過來了一趟,說想要換明霞那一間。江芸娘沒有同意,讓綠萼自己去找明霞。她才不摻和姨娘們的爭風吃醋。如江芸娘料想的一樣,明霞拒絕了綠萼的提議,說她以後還是要回來的。 “最好是快點回來,守著你那破屋子去吧!”綠萼進春熙苑時罵了一句,正好被秋月聽到。秋月覺得綠萼的氣性太大了,進屋與主子說了。“不用管她,綠萼從進府起,就在二爺身邊伺候,後來又被大太太挑中給二爺當通房。她以為自個兒和二爺有幾分情誼才會這樣,實際上二爺的心裡哪裡有她。”江芸娘笑了笑,“隨她去吧,惹出什麼事來,也由她自己承擔。”近來讓江芸娘比較關心的,是江白柔那裡。自從第一次在江白柔那發現她的生母,往後那婦人再也沒出現過。江芸娘想找到對方的身份,一時半會毫無頭緒。直到初六這日,宋文翎再一次悄悄出城,二勇等人又跟了出去。宋文翎沒乘馬車,而是騎馬出城,快馬加鞭到了莊子裡,門房剛開了門,他便衝了進去。“白柔,你怎麼樣了?”宋文翎連著接到江白柔幾封口信,生怕江白柔出大事,儘管馬上要參加會試,宋文翎還是趕了過來。江白柔躺在**,小臉慘白,“文……文翎,你怎麼來了?”“我不放心你,還是來看看你。”宋文翎坐在床沿,“你到底怎麼了,一會兒說告彆,又說不要再見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江白柔擰著帕子抽泣,“文翎如今是真的厭煩了我吧?”“你這是什麼話?”宋文翎眉頭緊皺,“在這種時候,我都過來了,怎麼會厭煩你?”“那……那你怎麼還……”江白柔頓住不說了,掩麵哭了起來。從得知明霞有孕後,江白柔便非常慌。她還沒有孩子,明霞怎麼可以有孩子呢?若是明霞生下男丁,那麼宋家她是徹底回不去了。一輩子隻當一個外室,像母親一樣,被父親隨便安排一個身份,然後永遠見不得光的日子,她想到就可怕。但江白柔隻是一個勁地哭,哭得宋文翎的眉頭更緊了,他是真的不懂哪裡沒做好,讓江白柔那麼傷心。“白柔,你最近怎麼了,總是患得患失的樣子,我對你的心從來就沒變過,你有什麼好難受的?”哄久了,宋文翎也會有點煩。不由的,宋文翎想到了江芸娘,好像江芸娘就不會有這種小女兒心思。或者說,江芸娘對他時都很冷酷無情。不知為何,宋文翎的心頭更堵了,聽著江白柔的哭聲,抽出了自己的手。江白柔見宋文翎怎麼都不明白,隻好問明霞是怎麼回事。“明霞是我的侍妾,她有是正常,我總要為了宋家開枝散葉。”宋文翎解釋道,“如今你不在宋府,就算有了孩子,也不能認祖歸宗,我不可能沒有其他孩子。原來是為了這個事生氣,那你有點小題大做了,我的心在你這裡,不就是最重要的?”宋文翎覺得他對江白柔的愛是毋庸置疑的,經得起任何事的考驗。但是江白柔卻因此對他不放心,且不理解,讓他覺得眼前的人,和他印象裡的有些變化。江白柔咬緊唇瓣,微微靠向宋文翎,“你說得是沒錯,可我在這裡什麼都看不到,我隻能心慌。而且我隻有你了,你要是不喜歡我了,我可怎麼辦?”“傻瓜,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你。”宋文翎把江白柔摟進懷裡,又是一陣溫存。半個時辰後,屋裡叫了水。宋文翎起來穿衣裳,“你就彆起來了,我得快些回去,過兩日便是會試,往後大半個月我都來不了,你可彆多想。”江白柔忍著不適起身,摟住宋文翎的腰,“真的不可以留下來嗎?”“乖,彆鬨了,會試是正經大事。若是被發現沒在府裡讀書,父親得上家法。”宋文翎拍了拍江白柔的手,還是離開了莊子。被留下的江白柔,心裡變得空空的。她在這個莊子裡住了有一段時間,每日無所事事,期盼著宋文翎能來看看她。可是宋文翎每次過來,都是小半天就匆忙離開,從來沒過夜。她也是人,長夜漫漫,也需要有人排解孤寂。隨著著日子越長,江白柔越發煎熬。她開始想生母說的話,生母與她說,和宋文翎苟且的話,她的未來一眼看得到,永遠都是個上不了台麵的外室。除非宋文翎有本事,但也得等宋家分家,宋文翎封侯拜相,才能接她入宋府。到時候宋文翎幾歲,她又幾歲了?況且,宋文翎真的有這個本事嗎?江白柔開始動搖了。看著窗外的迎春花快開了,江白柔用力扣著掌心,連花都有希望,她卻隻能在這裡苦等。想到宋文翎那句大半個月,江白柔深吸了一口氣,她再最後等一等,要是宋文翎能高中,她再說以後。叫來身邊的丫鬟,讓人給生母送個口信。莊子外的大勇兄弟看到莊子裡又出來人,大勇悄悄跟了上去。附近都是田地山林,實在不好跟蹤,大勇隻能憑著感覺去追。等天快黑了,大勇才跟著人到一個村莊中,另一邊的宋文翎剛回到宋府。宋文翎剛進家門,便看到母親身邊的丫鬟,一臉慌張地等在門口。“二爺,您可算是回來了。”丫鬟焦急地道,“出大事了,咱們宋府要出大事了!大老爺他們全都去了惠安堂,大太太讓人找您,找了半天沒找到,您快點跟奴婢走吧。”“出什麼事了?”宋文翎心一沉,心想是他去找江白柔的事被發現了?不可能啊!每一次出門,宋文翎隻帶了青墨一個,還讓人在竹硯齋打掩護。他出了城便換馬,不應該被人發現。“奴婢也不清楚,隻知道老太爺非常生氣,親自去祠堂拿了家法,說是要大義滅親。這種時候,所有人都去了惠安堂,唯獨您不在,大太太都急死了。”宋文翎是越聽越心虛,如果真的是他的事暴露了,祖父肯定對他失望。帶著一顆沉重的心,宋文翎一路小跑到惠安堂。剛進院子,就聽到惠安堂裡傳來摔東西的聲音,宋文翎的步子不由頓住。所有的下人都被屏退到院子外邊,王嬤嬤占著伺候張氏多年,才到宋文翎身邊小聲道,“三爺,老太爺派人去了您的幾個同窗家裡,待會進去了,千萬要想好說辭。三太太辦了糊塗事,老太爺都氣暈過去了,您可不能在這會惹老太爺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