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曉和雲淺在院子裡待了沒一會兒，就被那隻高大的杜賓狗帶著去玩兒了。雲淺眼看著他們跑遠，目光含笑。“曉曉是個單純的孩子。”老太太看著少女的背影感慨，“小時候所有人都欺負她，修衍無意中幫了她一次，打那以後，這丫頭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麵，嚷嚷著要嫁給他。”“我們這樣的家庭，雖說婚姻多半是扶搖直上的工具，但如果那個人是曉曉，還真沒有人反對。”季家的小公主，不管跟誰在一起，那個人都不會得到虧待。“她值得的。”雲淺站了一會兒就覺得腰酸，轉身從旁邊把椅子端過來，一把放在老太太身後，另一把自己坐，“像她這樣的女孩兒，不管跟誰在一起都是那個人的福氣。”無關金錢權勢。赤誠之心，比什麼都難得。老太太笑著點頭，也跟著坐下，和煦的目光落在雲淺臉上。不得不說，她孫子的眼光確實是很好的，這張臉不管怎麼看都好看，是男人會為之一擲千金的長相，即便當作花瓶擺在家裡，天天看著也是心情極好的。更不論，這姑娘並不是空有其表。“小淺。”“嗯？”雲淺轉過頭，“怎麼了奶奶？”“你還沒有問過修衍的父母，怎麼。對他們一點都不好奇嗎？”老太太這話沒什麼彆的意思，隻是單純的好奇她為什麼不好奇，若是尋常人家的姑娘，恐怕已經在張羅著彩禮婚禮。但是這丫頭……不聞不問，仿佛對這些都漠不關心。雲淺一笑，目光柔靜道：“墨總應該有他自己的計劃吧，這不是我該操心的事，奶奶應該也知道，女孩子太主動不是好事，我做得對嗎？”說到最後她俏皮地眨眨眼，輕鬆把這個問題揭了過去。老太太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也跟著笑起來。“是，你就隨他折騰吧，反正他要是什麼都不作為，墨家也不會同意的。”一老一小相處得十分和諧，又聊了很多關於墨修衍小時候的事情，雲淺想，要是老爺子也像老太太在這麼通情達理就好了。然而現實總是事與願違。老爺子一出來，雞飛狗跳，針鋒相對。他雖然不像之前那樣處處使絆子，但就是看雲淺不順眼，逮著機會就要奚落兩句。雲淺不小心踉蹌一下，他拍手大笑。“你看你這找的什麼媳婦？走路都走不好！”雲淺喝水被燙了一下，他無情嘲笑。“這麼大個人了，喝水還能被燙，彆的事兒肯定也都做不好吧？”“……”最後連老太太都看不過去，忍無可忍地去揪他的耳朵，“你這張嘴啊，實在不會說話要不就縫起來吧？跟個小輩鬥氣，你也不覺得丟人！” 雲淺抬眸就和對麵的季曉目光對在一起，都看到了對方眼裡忍不住的笑意。說來神奇。一開始和她互看不順眼的是她。好像突然之間就變了，季曉開始口嫌體正，反倒把一切都轉移到了老爺子身上。有奶奶的整治，這頓飯吃得格外安穩，老爺子就算還是心有不甘，最多也隻是眼神上的攻擊，沒有再說什麼。離開的時候，老太太拉著雲淺的手小聲歎氣，“你爺爺就是太無聊了，年輕的時候多愛玩兒的人，壓抑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個你這樣願意跟他對著乾的，他覺得新鮮。”老來小，越老越小。“你千萬彆放在心上，知道嗎？”“我當然不會。”雲淺想到老爺子吹胡子瞪眼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等會兒我們走了，奶奶可以偷偷告訴爺爺，其實他還蠻可愛的。”回去的路上，雲淺一直沒說話，溫柔的日光時不時落在她身上，仿佛鍍上一層神聖的金光。墨修衍開著車，餘光從她身上掃過。“在想什麼？”“也沒什麼。”雲淺展顏一笑，棕色的瞳孔仿佛琉璃般透亮，“就是覺得奶奶真的是個大氣的女人，她這一生，幸福而偉大，爺爺能遇到她何其有幸。”應該說，任何一個男人遇到她都是幸。包容、理解、愛。她看似對爺爺那麼凶，但爺爺心裡在想什麼她都懂——懂這個字，在大多數夫妻之間就足夠難得，爺爺又何嘗不是沉浸其中？墨修衍沒說話，轉眸看了她一眼。女人眸光溫柔，隱隱可見羨慕和向往。他抽出一隻手握著她的，冰涼的觸感一下從掌心傳遞到血脈，他擰了擰眉，聲音柔柔，“以後等你老了，我也隨你胡鬨。”雲淺眸光輕閃了一下，“你都已經想到跟我白頭到老啦？”“不然？”前方車流變大，墨修衍收回手握著方向盤。“墨家沒有離婚的曆史，雲小姐要是有什麼二心，恐怕已經來不及了。”“你還訛上我了……”雲淺咕嚕一句，閉上眼睛，“你好好開車吧，我困了，要睡一覺。”白頭到老這四個字，向來都是愛情傳說裡最動人的描述，但她和墨修衍之間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仔細想來，連一場正常的約會都沒有，結了婚，就一定能白頭到老嗎？或許雲淺是悲觀主義。或許她對自己背負的東西太過清楚。就總覺得……這場婚姻不真實得像鏡花水月，隨時都會有一陣大風吹來，吹走什麼都不剩。所以她從不敢奢求什麼，自然而然地把這場婚姻安放在一邊，能有多久，都算是驚喜。愛情這個東西，本就和婚姻是兩回事。放在電視劇裡，言情止於結婚，繁瑣始於婚姻。雲淺不否認自己對墨修衍的感情，但不報期待，是她對這段感情最大的尊重。回到南山嶺，雲淺自己回房間，墨修衍還有點工作上的事要去公司，她洗完澡出來躺在**，手機突然震動一下，郵箱收到一封新的郵件。打開。是個……視頻。雲淺指尖輕顫了一下，莫名有種慌亂在胸腔裡遊走，過了整整一分鐘，她才點開屏幕上的播放鍵。“不……不要！滾開！”“啊……！”“彆這樣……你怎麼能這麼做！放手！放開我！”女人絕望嘶啞的聲音震得雲淺手心發麻，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會情緒失控到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