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離開之前,高等蟲族們要首先確保裴依蘭的安全。雖然現在大半掌握實權的高等蟲族都已經站在女王這邊了,但是雅倫還像一條毒蛇一樣隱藏在暗處,而且還有黑骸背後未知的存在……讓女王獨自呆著,他們也不會放心,因此最終決定將希瑞安留下,在裴依蘭身邊保護她。格蕾婭則是被裴依蘭難得強硬地留下了,理由是需要幫她清理侵入她的腦域的黑骸——早在地下洞穴裡的時候,她就發現了格蕾婭腦域之中的不對勁。當時她的情緒已經快要失控了,但是後麵由於賈思敏的蘇醒,她的情緒得到了有力的安撫,因此在沒有女王介入的情況下,就自行平緩了一些。但是這畢竟是個隱患。她的腦域中恐怕已經積攢了一定量的黑骸,如果任其發展下去,早晚有一天還是會像利恩德爾他們一樣狂躁症發作的。於是,原本打算久違地跟自己妹妹一起並肩作戰的格蕾婭,就像一隻被捏住了命運的後頸的大貓一樣,不得不暫時留在了讓她心緒複雜的源頭——裴依蘭的身邊。利恩德爾和艾維諾似乎掌握了一些線索,在確定女王的身邊不會少了保護力量之後,就已經急匆匆地告退了。賈思敏則為了安撫格蕾婭安心在這裡治病,多留了一會,說了會話。在賈思敏即將離開女王的起居室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心頭狠狠一顫。這種感覺稍縱即逝,讓她幾乎沒有反應過來,但是身體卻已經停了下來,回頭看向裴依蘭。“怎麼了?賈思敏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裴依蘭說話的語調非常輕緩,看著突然回頭的賈思敏,眼中含著鼓勵。深刻了解到賈思敏曾經背負的東西之後,她對賈思敏起了一絲欽佩之情,也非常願意為她做點什麼。賈思敏有些心慌,但現在又確實說不出原因。如果非要說的話,她感覺,自己這一走,女王這邊就會出現什麼在所有蟲族掌控之外的事情。但這隻是她個人的一點無厘頭的感知而已,連她自己都說不上來原因,甚至都沒有看到確切的未來片段。因此,她最終也隻能搖了搖頭。“沒什麼,隻是還請女王一定要多加小心。”裴依蘭剛想說點什麼,格蕾婭就輕嘖一聲,挺起了胸膛,紅得發亮的眼睛中全是自信與堅定的信念。“少操心了,有我在女王身邊,哪怕是亞綸也彆想傷到女王一根毫毛!”“……”希瑞安原本想說的話被迫噎了回去。他麵無表情地看了格蕾雅一眼。又看了看一步三回頭的賈思敏,突然覺得這對姐妹真礙眼。有的時候,他甚至感覺自己腦子裡好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正在怒吼著“女王身邊有我就夠了”,而另一個則渾身上下散發著聖潔的綠光,滿懷著大愛無疆的心胸,認為“圍繞著女王的高等戰力越多越好,吃醋是最沒必要的行為”。 他這會感覺自己腦殼有點隱隱作痛了,一會又是失落於女王身邊的蟲越來越多了,以後單獨相處的時間隻會越來越少,一會兒又覺得女王身邊就是在有這麼多人拱衛著,整個蟲仿佛被兩種極端的情緒撕成兩半。“……希瑞安?”裴依蘭這會兒已經伸出了自己的精神力觸須,一點一點地探進了格蕾婭的腦域之中,開始著手為她清除黑骸了。但是,突然之間,她就像是有心電感應一樣,感知到自己身後一團翠綠色的光團正委委屈屈,萎靡不振,情緒都低落到她能感覺到了。裴依蘭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有的時候,她會覺得女王能夠感知到周圍的蟲族的情緒實在是有點作弊,而且這能力怪沒禮貌的,萬一人家不想讓她知道怎麼辦?有的時候她也想過,是不是假裝不知道比較好,可是每次感知到自己的家人正情緒低落的時候,她總是沒辦法置之不理。希瑞安到底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為什麼賈思敏離開之後,他的情緒就突然不太好了?裴依蘭怎麼也想不明白。結合一下前後的變化,她發現隻能歸咎於賈思敏離開這件事情導致希瑞安情緒變得不好……等一下,難道說,希瑞安其實不希望賈思敏離開嗎?裴依蘭總覺得自己腦子裡好像點亮了一塊前所未有的領域。一時之間,希瑞安自從見到賈思敏之後的一舉一動,全都在她腦子裡過了一遍……好像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甚至他們倆之間幾乎沒什麼交流。於是裴依蘭隻好一邊精確操縱精神力找出隱藏在格蕾婭腦域之中的黑骸,一邊回過頭,用希瑞安最熟悉的溫和而又擔憂的眼神看著他。那雙漆黑的眼睛簡直凝聚了女王所有的溫柔,正在無聲地詢問他怎麼了。希瑞安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小情緒很可笑。女王正在使用精神力做這麼精細的操作,即使對於強大的女王來說,這也是不小的壓力。可即使如此,在感知到自己的情緒出現問題的時候,女王依舊選擇第一時間回過頭來安撫自己。都已經做到這份上了,他到底還在奢望些什麼?女王做的,難道還不夠多嗎?從頭到尾一直都是他貪得無厭,欲望膨脹,擁有了女王的溫柔,卻還想要獨占這份溫柔。希瑞安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在二十多年前痛苦的記憶之中,前任女王曾經對他們最惡毒的咒罵。也許那個老妖蟲說的沒錯,他們這些高度蟲族,確實是一些天生就貪得無厭的怪物。希瑞安的心中閃過了一絲自嘲,隨後強行將自己心中的酸澀都壓了下去,腦海中浮現出了跟女王度過的快樂時光,笑意自然而然地浮現上眼梢,根本無需偽裝快樂。“非常抱歉,讓女王擔憂了。我隻是有點擔心黑骸背後針對蟲族——甚至是所有智慧種族——的陰謀而已。”正在舒服地接受著女王的精神力治療的格蕾婭揚了揚眉,紅色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嘲諷。這個謊話也編得太離譜了吧?他希瑞安會是在意這種東西的蟲。然而,讓她大跌眼鏡的是,裴依蘭信了。她幾乎是立刻就鬆了口氣,隨後寬慰道:“不要著急,有我們大家一起努力,一定可以解決這件事情的。事實上,我覺得幕後黑手也許並沒有什麼把握對付我們,所以才會用這種方式悄無聲息地從內部瓦解。”希瑞安非常認真地點頭,仿佛真的被女王安慰到了,眉眼越來越放鬆。——早該這樣的。看著女王因為自己而徹底放鬆下來的樣子,希瑞安在心裡暗自唾罵自己。乾嘛要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害得女王也跟著擔憂。他的心願,明明一直都是讓女王無憂無慮地攀登巔峰啊!所以,無論如何,至少他絕對不能成為女王的拖累。所有因為獨占欲而產生的負麵情緒,都是他自己種下的苦果,用來為難自己就算了,絕對不能因此而讓女王感到憂愁。此刻的希瑞安還不知道,儘管他和利恩德爾還有艾維諾之間從來沒有互通想法,但至少在這個觀點上,他們已經達成一致了。——無論未來,他們會為了成為女王身邊最特彆的存在而產生怎樣的爭端,但他們都絕不會因此而讓女王感到為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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