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那雙死魚般的眼睛倏地亮了,原本對她不屑一顧,現在開始對她噓寒問暖,殷勤至極。老太太那張常年板著的臉也在此刻展露了笑顏,她掏出了自己壓箱底的好東西遞到蔣招娣麵前:“招娣啊,你是我們全家最後的希望了。”原來,這個死老太婆也知道,可她卻愚昧的放縱她的兒子……三年之久……她笑了,笑得是那麼淒苦。那眼神仿佛在對我說,你看,這就是我的一生,所以,你滿意了嗎?所以,你還覺得我惡毒嗎?我不滿意,這不該是一個女孩子的一生!哪怕我被迫和她感同身受,我依然覺得這不該是她害死潼潼和白奶奶的理由。同為女性,她不該更心疼自己的女兒嗎?“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反抗!而且,這不是你害親生女兒的理由,你明明可以……”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了。“可是,這就是我的命啊,我命該如此,怨不得旁人的。而且,我們做女人的,宿命不就是為了傳宗接代嗎?”她扶著高高隆起的肚子,笑得令人膽寒:“你也有你的命,你認命吧,彆掙紮了,就算你變得再厲害又能怎麼樣呢?最後還不是要成為金總長生不老的工具?你身邊無一人真心待你,你鬥不過的。”“不,我不信,我也不認!”我歇斯底裡地呐喊,她的瞳孔裡倒映出我此刻的狼狽和癲狂。我不甘心,我的命運應該掌握在我手裡,我不該也會不會依附於任何人而活!我要瘋了!在她的回憶裡,被她的逆來順受逼瘋!“是嗎?那你且看著吧,總有一天,你會和我一樣,認命的。”她挑眉看我,眼裡滿是誌在必得。我聞言冷笑,“你把我拽進你的回憶裡,目的是什麼?不,我一開始就沒走出那個陣法,對嗎?”她眼裡閃過一瞬的慌亂,也僅是一瞬而已。“哎呀,被發現了呢?”她秀眉微挑,掩麵笑著對我道:“你說,我活著的時候都能弄死她們,就算她們在數年後弄死了我,又怎麼會是我的對手呢?”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眼底卻莫名有些濕潤。我雖然也出生在農村,出生的時間還那麼特彆,但奶奶依舊疼我,沒有覺得我是個災星什麼的。可她,也就比我大了十幾歲而已,區彆卻這麼明顯。“所以,你就是為了讓我看看你是怎麼將她們一個一個再殺死的嗎?”我總覺得她的目的不會這麼簡單。隨著她肚子越來越大,這個家的人也對她越來越殷勤。她家把她藏得極好,在這期間她娘肚子裡塞了個枕頭裝作懷孕,大抵是這樣的醜事,他們也不想傳出去吧,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在我腦海中浮現。“你……,蔣天賜是你的孩子?” “你在胡說什麼呢?天賜是我弟弟啊。”她笑得眉眼彎彎,我卻越發肯定能這個猜測。這怎麼可能,蔣天賜明明看起來很健康啊……從遺傳學的角度來說,這個孩子大概率是殘缺的或者是智商有問題的,可我見到的蔣天賜除了暴力一點,其他的看起來都很正常。這麼低的概率,怎麼可能,這當中到底還發生了什麼事?很快我心裡的這個疑惑就得到了解答。因為她的接生婆,是我年輕時的奶奶!她是偷偷來的!隻出現在了蔣招娣一人麵前,並表示自己能幫蔣招娣去念書。“你……,你帶我來到這裡,該不會想告訴我,你前半生的遭遇,和我奶奶有關係吧?”我嘴唇囁嚅著,好半天才將這句話組織出來。她挑眉,不可置否。但我還是沒想明白,我奶奶是在她生孩子時才出現的,也許這一切都隻是巧合呢?也許,隻是奶奶剛好路過,所以順便來給她接生呢?我在心裡不斷安慰著自己。可是根本說不通,如果是剛好路過,她為什麼不能大大方方的來!蔣招娣生下了一個死胎。我看著她拖著疲累的身體,抱起孩子打開了房門,對上老太太殷切的目光,她癲狂地大笑起來:“是個男孩,你們蔣家,有後了!”“真?真的?”老太太聞言笑得滿臉褶子,放下端著的碗就朝她走來:“讓我瞧瞧,讓我瞧瞧……”蔣招娣手一偏,老太太撲了個空,臉上立馬就染上了慍色:“賠錢貨!你什麼意思?”“是個死胎。”對上她們震驚的神情,她順手在孩子的臉上擰了一下:“我有辦法救活他,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她麵色冷靜地和她們談著條件。“賤皮子,老子看你是三天不打要上房揭瓦了!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兒子!”他隨手拿起立在院子裡的扁擔,作勢就要衝過來打蔣招娣。畢竟剛才蔣招娣掐那個孩子時,他毫無反應,所以男人自然而然地相信了她的話。蔣招娣現在就像個孤軍奮戰的將軍,渾身氣勢全開。“你打啊,打死了我,你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兒子了,你們蔣家的香火就要斷在你這裡了。”她冷笑,見男人頓在原地,旋即說了自己的條件:“送我去讀書,否則免談!”“好啊,你個小賤人!你還敢和我們講條件,我看你是活膩歪了!”是她娘,她手裡抱著一個枕頭,單手指著蔣招娣破口大罵。“老娘供你吃供你喝,現在你還……”“你們還有最後一炷香時間考慮,時間一過,天王老子來了都回天乏術。你們也彆想著先答應我等他活過來就反悔,因為他的命掌握在我的手裡,也就是說,你們隨時會斷子絕孫,聽懂了嗎?”“還有,我偷了村裡赤腳醫生的斷子絕孫的藥給他吃,這將會是你們老蔣家的最後一個孩子。”她的話音隨著房門的關上而落下。房間內,我奶奶已經設好了香案,整個房間散發著一股腐朽的味道,而這個味道在此之前是沒有的。“記住,若是遇到姓白的人,務必要嫁給他,不管你用什麼手段,隻有他,能助你。”我奶奶眼裡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算計。聽到白姓,我下意識地想到了白奶奶。所以,白奶奶一家的慘劇,竟是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經開始布局了嗎?寒意湧上心頭,現在就連我最信任的奶奶,都已經開始變得越來越陌生了。一個人的回憶,是不會騙人的。奶奶,難道你也是為那個所謂的金總辦事的嗎?養大我也是你領到的任務之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