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側目,隻見一個脖子上掛著大金鏈子,嘴裡叼著煙,臉上刀疤從額頭蔓延至脖子的男人從外麵走來,渾身透著流氓氣息,是那種在大街上遇到我都會躲著走的類型。他推門而入的瞬間,蔣招娣臉上明顯露出了恐懼的神色,但很快又恢複平靜。“天賜?你怎麼來了?”蔣招娣一邊說,一邊給蔣天賜使眼色。蔣天賜渾然不覺,冷笑道:“姐,大師那邊我可是已經跟他說好了,隻要你給我三十萬,我立馬就讓大師過來,老太太和那個賠錢貨會就此灰飛煙滅,你肚子裡麵的這個兒子會成為你和姐夫的唯一繼承人。”“天賜,你先回去,有什麼事我們晚點再說。”蔣招娣有些心虛地掃了一眼白奶奶和潼潼。“姐,你什麼意思?想反悔?你彆忘了你肚子裡的孩子怎麼來的,還有你毒死潼潼的藥,你今天要是不給錢,我現在不僅要把姐夫叫回來,我還要報警!大不了咱倆一起進去蹲著。”蔣天賜那個角度,根本看不到白奶奶和潼潼,所以他自顧自地說著,對我們這幾個外人也十分不屑。見蔣招娣沒反應,他幾步上了樓一把抓住蔣招娣的頭發:“賤人!給你臉了不是?老子好好跟你說話,你就真以為自己是根蔥了?!幾天沒打你,你就敢挺直腰杆跟老子說話了?”“天賜,你聽我說,我……”蔣招娣被踹翻在地,手還死死的護著肚子,怨毒的眼神瞪著潼潼:“都是你這個賠錢貨!要不是你是個女孩,你奶奶這個老不死的就不會不把她的存款拿出來給天賜買房!”“媽媽,奶奶說潼潼是她的寶貝,奶奶還說,媽媽小時候過得苦,讓潼潼長大後要好好孝順媽媽。”潼潼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般,大顆大顆地往下落:“可是媽媽為了自己的弟弟和潼潼的弟弟,要潼潼去死!”她的聲音陡然提高,“媽媽,你為什麼要害死我和奶奶!你為什麼心腸那麼惡毒,要讓我們灰飛煙滅!你是害怕我和奶奶的冤魂回來找你報仇嗎?”潼潼字字泣血,步步逼近。她一把抓住蔣招娣的手,她手腕被抓到的地方瞬間凹陷下去。可見用了極大的力氣。“老娘不需要你這個賠錢貨孝順,老娘要兒子!要不是你,老娘也不會十年了都沒有兒子!”她蜷著身體忍受著蔣天賜的拳打腳踢,仍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潼潼不是兒子。絲毫都沒有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問題。那股奴性已經刻進骨子裡,在她心裡,最重要的是她弟弟,其次才是她的這個小家,哪怕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也要排在蔣天賜的和他的孩子之後。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要以她這個弟弟為先的。從小的拳打腳踢和虐待,早就讓她學會了服從,從未有人教過她要反抗,她也從未想過要反抗。 蔣天賜打儘興了,伸手企圖將緊緊握著蔣招娣手臂的潼潼拽起來,然而,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沒有撼動潼潼分毫。潼潼緩緩抬起頭衝他邪魅一笑:“舅舅,你剛剛是不是說,要讓潼潼和奶奶灰飛煙滅啊?媽媽下在那堆零食裡麵的毒藥,是不是你給的啊?你是不是還害死了爸爸啊?”一連串的提問讓的蔣天賜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抬起腳就要踹潼潼,我還沒來得及阻止,他就紙片似的從二樓飛了下去。潼潼出手的速度太快,我甚至都還沒能看清。做完這一切之後,她又看向抱著頭縮在牆角連連求饒的蔣招娣,她悠悠道:“媽媽,你的肚子裡,不是弟弟呢,你知道嗎?你的內臟都被掏空了,你最近肚子一定很疼吧,是那五個被你親手扔進廁所的姨媽呢,不是弟弟康健調皮踢你哦。”“還有,你和舅舅還死了爸爸呢,爸爸說下麵很冷,現在爸爸濕漉漉的就掛在舅舅脖子上呢。”用最溫柔的語氣,說最讓人毛骨悚然的話。“師傅,我們不管嗎?”鬼魂若是沾染了人命,是沒有機會再去投胎轉世的,現在潼潼顯然已經動了殺心。她還是個孩子,還沒來得及看這世間繁華,就因為她母親的一己之私而下了黃泉,惡人不是她,她不該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沒有。“枉死城多少冤魂厲鬼,寧願受十八般酷刑都要前去報仇雪恨,可想它們死得多冤,尤其她還是被她親生母親害死的,怨氣隻會更勝一籌,總要讓她出氣的。”方懷遠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給我解釋道:“而且,事有因果,地府辦事自有他們的一套章程,並不是你想的沾了人命就不能投胎。”“哦,原來如此,照您這麼說,那若是事出有因,是可以尋仇的咯?可是為什麼白奶奶會變成這樣?”我指著地上和潼潼狀態截然不同的白奶奶,問道。“死而不自知,是活屍的一種,這種是靠執念撐著的,一旦執念散去,也就到頭了。”祁鈺在一旁解釋道,對上我涼颼颼的眼神,他忙求饒:“小師妹,我想告訴你的,是臭老頭不讓說。”難怪方懷遠總把實踐出真知掛在嘴裡,看來他是要將他的這條“教育理念”貫徹到底了。“所以,師傅什麼時候看出來的?”我湊到大師兄身旁,小聲問道。就在我們來時遇到鬼打牆,然後你又莫名被拖進夢境時發現端倪的,直到方才踏入這個房門,師傅也才下了定論。我沒看出什麼門道,隻能傻乎乎地看著接下來的事態發展。“五個姨媽被你扔進廁所之前,你還給她們封上了嘴巴,媽媽也害怕她們會去告狀嗎?可是女兒將她們找回來了呢,媽媽,如果沒有懷上弟弟,你會愛我嗎?”“不會,你一個賠錢貨,憑什麼得到我的愛,我的愛是給我的兒子的,你不配!”蔣招娣毫不猶豫地怒吼。“唉……”一聲悠長的歎息從她喉間發出,她再抬頭時,臉上滿是決絕:“媽媽,我本來以為,你會騙騙我,可是你啊,連騙我都不願意。”“那麼媽媽,我不會再管姨媽們做什麼了。”兩行血淚從她的眼角流下,所謂哀莫大於心死,大概就是如此吧。而蔣招娣此刻宛如一個地獄裡爬出來的厲鬼,她臉色陰沉,“大姐,你好狠的心啊,你那麼喜歡將人扔廁所,那是時候讓你品嘗一下廁所裡穢物的味道了。”話音落下,她四肢不調地朝著樓下走去,末了還不忘回頭衝潼潼露出一個感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