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照雲從倉廩回來時,瞧見侯府門口掛著的兩盞白燈籠,心頭一咯噔。他連忙敲門,聽見動靜的門房揉著眼睛開了小門,“這天還沒亮呢,誰敲門呐?”瞧見回來的是宋照雲,門房連忙咧開嘴笑道:“原來是少侯爺回來了。”隻是這外頭天還沒亮呢,他怎麼這個時候回來?宋照雲往後望了幾眼,連忙推開門房走進去,又催促他趕緊把門關上。“門口的白燈籠是怎麼回事,府裡…誰沒了嗎?”宋照雲瑟縮著脖子,似乎在防備什麼。“少侯爺,是夫人。”門房哀歎一聲,“夫人已經去世兩三日了,因為外頭洪澇,所以這口信一直送不出去。”一聽去世的是柏氏,宋照雲身形猛地一顫。門房連忙攙扶住他,安慰道:“少侯爺你也彆太傷心,哎對了,外頭的洪澇退了嗎,少侯爺你是怎麼回來的?”聞言,宋照雲眼底的悲傷**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警惕。“我回來的事誰都不能說,聽見了嗎?”宋照雲丟下這句話,佝僂著跑向後院。看著他的身影走過垂花門,很快消失在視線裡,門房不解地撓了撓後腦勺,打了個哈欠索性去睡回籠覺了。明明是自己家裡,但宋照雲仍是躲躲閃閃,似乎怕被人瞧見似的。幸好現在時辰尚早,有驚無險總算是來到了南梔院子門口。他不敢再敲門,索性爬上樹翻過圍牆跳了進去。南梔睡在**,忽然感覺到異樣的動靜瞬間從夢中醒來,並且第一時間去摸放在枕頭底下的匕首。窗外天色未亮,隻聽見吱嘎一聲似乎是誰推開窗戶翻了進來。朦朧中瞧見一個黑影朝她走來。黑影走到床榻邊俯下身子的瞬間,南梔手握匕首抵在黑影脖頸前,並低聲斥道:“是誰?”南梔還以為又是崔皇後派來暗殺她的人,一口大氣都不敢出,緊緊握著手裡的匕首。誰知黑影著急地喊著:“阿梔是我!”宋照雲?南梔遲疑地收回匕首,正要點亮床邊小幾上的燭台,卻被宋照雲一把攔住,“不要點蠟燭,不能讓彆人知道我回來了。”他緊攥著南梔的手,帶著哭腔說道:“阿梔,現在隻有你才能救我了。”南梔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仗著屋子裡暗宋照雲看不清,也懶得對他虛與委蛇。“怎麼了?”雖然覺得靠女人未免有吃軟飯的嫌疑,但到了危急關頭,好麵子的宋照雲也顧不得這些了。他說越城雨災,越州長史聞大人下令開倉賑災。他身為倉廩庾司長,此等大事自然不能不到。“倉廩有個庾人叫方大登,因嫉妒我得了庾司長的職位,先是往賑災糧中摻砂石,被我揭穿後假意屈服。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早就憋著壞要對付我!” 原來自那日後,宋照雲便對方大登幾人起了防備。那幾日他將每袋送出去的糧食一一開袋檢查,唯恐方大登再作亂。好不容易糧食都送出去了,那日沒有下雨,宋照雲正打算啟程回來,誰知那日越州田郎中忽然將他喊了去。“田大人將倉廩賬本丟給我,告訴我賬本上收的糧食和倉廩裡實際的糧食相差了三千石。可我什麼都不知道,他讓我先留在倉廩,等他調查完。”“那天晚上我睡不著,出去散步意外聽見田大人和方大登密謀,原來方大登是田大人姨娘的兄弟。也是他們偷運官糧出去賣,這次賑災他們怕東窗事發,便想將罪名安在我身上。”“阿梔,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宋照雲抹黑握緊了南梔的手,“田郎中和方大登勾結,我打算直接去求越州司馬。我聽人說司馬愛財,所以……”“你手上有多少錢,先拿出來給我用好不好?”南梔的手被攥得生疼,費了老大的勁也抽不回來。她哀歎一聲,道:“夫君你是知道的,當初我被賊人盜去數萬兩銀票,這幾個月又往侯府補貼了不少,我實在是有心無力。”“不如去求公爹,說不定他有辦法。”“他一輩子都是個白身,他能有什麼辦法!”宋照雲憤怒地甩開南梔的手,自言自語道,“你沒錢,那…那個人一定會有錢。”南梔看他神神叨叨,正想趁他不注意逃出去,誰知才走了一步就又被他拽了回來。“阿梔,你陪我去找馮先生,就說…就說你病入膏肓,必須要用十萬兩買藥材續命。他是你父親留下來的人,他不會不顧你的死活……”南梔瞪大雙眼,反手抓住宋照雲的手,“父親留下來的人?這個馮先生是誰,什麼十萬兩?”宋照雲似乎有些不耐煩,但礙於他現在有事求南梔,便耐著性子解釋:“你不知道,你父親給你留下了兩…一筆錢,說等你到了三十五歲就讓人轉交給你。”“阿梔,現在事關我的前途,你這麼愛我,你一定願意把那十萬兩拿出來給我的吧?”窗外微亮的天光透進來,南梔看見宋照雲的雙眼從未如此這麼亮。這雙眼睛裡寫滿了算計。她忽然記起前世三十五歲生辰的第二日,家裡來了位她從未見過的客人。幾天後她發現宋照雲和周漪的奸情,就被關到了枯井井底。父親留給她最後的底氣,在宋照雲他們眼裡卻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價值。“阿梔、阿梔,你一定會幫我的,對吧?”宋照雲雙手捧著南梔的腦袋,故作深情地詢問,“當初你發生了那種事情,若換做旁人不僅不會娶你,說不定還會將你浸豬籠。可是你看,我卻還是迎娶你為妻,將來等我繼承了爵位,你就是高高在上的侯夫人……”“我當然會幫你。”南梔勾起嫵媚的笑容,輕拍著宋照雲的臉頰,“夫君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渡、過、難、關。”
第182章 逃回來的宋照雲(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