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自己要證明自己是自己(1 / 1)

“元平四年四月二十八未時一刻,存二十二文。”“元平四年五月十五號未時三刻,存五十五文。”“元平四年十月二十號午時二刻,存一兩。”“…”春九娘一氣嗬成,不帶半點磕巴報著賬,就見櫃台裡的男人手忙腳亂地翻著賬本對賬。“元平五年八月二十八號未時三刻,我來存錢,但你們錢莊未開,說是那日東家有喜,歇業三天。”“元平五年九月十號未時整,我再次來,存錢五兩銀子。”…“最近一筆是元平十年十月三十號,午時一刻,存錢十五兩八十五文。”春九娘吐出一口氣,眼神堅毅自信。父親逝去後,為了生計,她在豆腐坊做了三年學徒,自元平四年起開始自己賣豆腐,直到今天,將近六年時間。她將這六年裡存過的大大小小銀錢賬目一一報出。“九娘,你太厲害了!我就知道你可以!”春九娘自幼就記憶力好,凡是什麼東西她看一遍就能記住,這一點鄭杏兒深知,所以她才敢讓九娘同錢莊東家對賬。“你就說,這賬目對不對!”鄭杏兒拍桌,朝著櫃台後的男人警告道,“我勸你想清楚了,這賬我們能對一遍,就能對兩遍三遍,你要是敢睜眼說瞎話,我們就去公堂對質!”“我說對又怎麼樣。”男人把賬本一合,一副死豬不開水燙的樣子,“我說對就能無視規定了嗎?我們這有明文規定,凡是來取錢者,帶著本莊的票號和自己的私印,二者缺一不可。”“我有私印。”春九娘掏出私印遞過去,男人根本不看,甚至冷嗤一聲,“你拿的票號都是假的,誰知道你的私印是真是假。”“你這人怎麼耍潑皮!剛剛是不是你說的,隻要我們把賬說出來,你就承認這票號是真的!”鄭杏兒又氣又急,連連拍桌。“我是說過這話,那我說的話就能作數嗎?我的話要是有這本事,我早就把自己說成全國首富了,還至於跟你在這掰扯。”“你!”春九娘拉住暴躁的鄭杏兒,冷靜地看向男人,“到底怎麼樣才能取錢。”“我不是說了嗎,票號,要真的,私印,要真的,你這情況,最起碼還得加上自我證明,證明你是春九娘。”鄭杏兒被氣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還頭一次聽說自己要證明自己是自己的!”“不光姑娘頭一次聽說,我也頭一次聽說。”門口傳來清脆的少年音,春九娘轉身看去,就見一身穿紫衣圓領袍的少年,手握長劍走了進來。“你覺得我說的也有道理是不是……”鄭杏兒像是拉到了盟友,對著少年就是一通控訴錢莊東家如何不做人。春九娘打量了眼少年,目光在少年耳垂和喉嚨處短暫停留後便收回視線,看向東家,舉起手中票號。 “我這私印是真,票號也是你們錢莊給的,如今你說假就假,說真就真,既如此,我們就去官府辯上一辯。”春九娘話音剛落,手中票號就被少年拿去。少年看了看,給出結論,“這票號是真的,隻不過是老票號,自元平九年十月後就換成了新票。”少年從懷裡掏出兩張隆日錢莊的票號,一張舊一張新,其中舊的跟春九娘那張一模一樣。“我方才在門外聽你報賬,記得你最後一筆是在元平十年十月存的,也就上個月沒幾天,按理說應該給你新的票號,為何還是舊的?”鄭杏兒聞言也看過來,“九娘,你莫不是被人騙了?”春九娘想起來了,最後一次不是她親自來存的錢。“是他。”春九娘攥緊拳頭。“是趙秉文,最後一次是他替我來存的錢!”前世她賺的錢有一半都貼補給了趙家,剩下的她就存起來,直到十月那一次,趙秉文以心疼她來回奔波為由提出幫她去縣城存錢,那時她對他沒有戒心,就應了。“混賬東西,又是他!”鄭杏兒氣得直罵。少年走到櫃台前,豎起春九娘的票號,“錢雖然不是小娘子自己來存的,但是這票號卻是你們錢莊給的,上麵的日期騙不了人。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怎麼回事?”男人被嚇一跳,大聲叫嚷,“規定就是規定,你們拿不出東西還要我說什麼!有本事報官去!”一刻鐘後,官府衙門。金明坐在上頭,看著底下的人有些頭疼。錢莊東家上前就點頭哈腰,“大人,是我啊…”“跪下!”隨著驚堂木一拍,金明嗬斥一聲。錢莊東家嚇得跪地。春九娘將這一幕看在眼裡,還沒開口就聽金明和藹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鄭杏兒氣不過,開口就道:“大人,這廝勾結外人,貪墨我們的錢財!”春九娘跟著補充,將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告知。“混賬東西,你還不如實招來!”金明怒斥,手中驚堂木連拍三下,錢莊東家的心也跟著跳了三下。他察言觀色,見金明臉色不對,趕忙招供,“大人,是我一時糊塗起了貪念,這些都是一個叫趙秉文唆使我做的。”春九娘聽到趙秉文的名字,心裡那股怒火再次翻滾起來。“上個月三十號,趙秉文那廝找到我,讓我將小娘子存在錢莊裡的錢取出來都給他,他分三成的利給我,他還讓我給他一張舊的票號,這樣等小娘子來取錢的時候,我就能以票號不對拒絕取錢,沒想到小娘子記憶力如此驚人,竟能將賬目記得清清楚楚…大人,我真的是一時糊塗啊!”“你說什麼!他將我的錢都取走了?!”春九娘撲過去拽住東家的衣領,東家被嚇壞。“是,他拿著小娘子的私印和票號,自是可以取錢的,這…這也不能怪我不是,這樣,我把我拿的三成還給你,隻求小娘子能饒過我這一次。”“三百兩六十八文,一共是三百兩六十八文,他竟然全都取走了。”春九娘恨入骨髓,忍不住痛罵,“趙秉文這個王八蛋!”“九娘。”鄭杏兒滿眼心疼地望著春九娘,不知道該說什麼。倒是一旁跟來的少年朝著金明拱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