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春辰挺無助的,她和老何解釋了半天,她胸無大誌,人家就說機緣難得,還跟她暢想未來,要是她真能以大神通救世,那未來想怎麼躺平養老都不叫事!就畫大餅唄。“前輩可能還不知道,我們之所以要搶奪這枚印信,就是因為隻有它出現,大俞才會有新一任天師。”嗯?這話怎麼說的。何永年說這話要從頭說。大俞建國三百多年,中途也曾有藩鎮林立動**不安的時候,所幸當年有天師陳枝橫空出世,更有隆興之主昭帝雲成頌識人有道,拜其為天師。天師陳枝助昭帝穩龍脈,治瘟疫,調和風雨,在她飛升之後,昭帝就為她修建了接仙觀,就為了以後哪日天師要是從仙界歸來,也能有個歸處。墨春辰聽得很是感慨。雲成頌。你小子。她當年為了幫他測算未來百年的大俞國運,累得幾乎吐血,接近成功時頂著一對碩大的黑眼圈跟他說,以後再不要受這個累,她要找個好地方隱居。隱居地最好有靈泉、肥田,距離京郊正好十裡。就說這道觀怎麼瞧怎麼眼熟,墨春辰還琢磨這是哪位和她有一樣的審美一樣的追求,合著就是給她量身定做的。她當年以為是一句戲言,誰想有人當了真。也行吧,合理。她又想起了門前剛被她拿來遛了遍狗的陰陽迷魂陣,那陣法本就是她加以改良的產物,陣圖也被她交給了雲成頌。空有陣圖卻不會布陣,哪還有比雲成頌更符合這一特點的人?但是——她仰頭看著殿正中豎立的神像。泥胎神像微低著頭,唇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垂眼俯瞰著腳下的芸芸眾生。從神像的角度而言,雕刻絕對算得上精美,但從泥塑的角度來說,多多少少有點大眾臉,和菩薩廟、神後觀裡的神像就長相而言,沒有絲毫的辨識度。這能怪她認不出來嗎?這神像跟她能有半分相似嗎?她還是陳枝的時候,臉可是遠近馳名的好看來著。雲成頌,你小子。畫得不行真就不能找個會畫畫的來做泥塑嗎。但是這和印信有什麼關係?何永年感慨,“正是因為昭帝覺得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天師,所以才規定在陳枝之後,天師之位空懸,除非——”他頓了頓,“除非有一個人能像當年的天師陳枝一樣,湊齊三樣東西。”老何你要是去說書一定是一把好手,怪會賣關子的。墨春辰等著他解釋。“其一,要成為玄門正宗之首,其二,要獲得滿朝文武的認可,其三,要得到天師陳枝的印信。前兩個還好說,隻有這第三條,一定要老黿吐出這枚印信,新任天師才能在封禪大典繼承天師稱號。”也就是說因為她當年太優秀了,所以生生給這個職位乾沒人了。 何永年深深看向墨春辰:“所以前輩明白這對我們意味著什麼了嗎?”管它意味著什麼都和她沒關係。她隨手一拋,手裡的印信就扔到了何永年手裡,順便把手裡的釵也遞給了何永年。“生蛇蠱被釵紮了這麼半天早就已經死了,就算生吃了也隻是上吐下瀉個十天半月,何永年死不了。這枚印你也拿走,既然是你們的道派傳承,那放在我這也不像話。”她對天師封號並不算太感興趣,當得久了就知道,真不是人乾的事。何永年連喊了幾聲使不得,也沒能讓墨春辰收回成命,隻得作罷。隗尹最後還是被逼著吞下了已死的生蛇蠱,最後隻好夾起尾巴,帶著淩霄宗的人灰溜溜地走了。孫若籬走得也很是不甘,一步三回頭。她那雙含情眸本來就總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再依依不舍地回望,總讓人心裡長出些莫名其妙的憐愛。噫——墨春辰嘴裡嘖嘖有聲,感歎她要是個男人隻怕也能讓孫若籬的一雙眼睛看得五迷三道的,真不能怪皇長子。可惜了,孫若籬頭頂的鳳氣已經淡得幾乎看不出來。也就這麼幾日不見,她身上的鳳氣幾乎消散殆儘。皇長子和她的婚期好像定在一年以後,那這點鳳氣很難撐到成親之日。彆說,墨春辰還真是挺想看看這一日到來之前,她會遇上點什麼“意外”的。自身的氣運撐不住,煮熟的鴨子裹好醬塞餅裡遞到嘴邊也能飛了。她終於可以清淨一下——等等,怎麼雲青山的人除了何永年都沒走?“師祖,師父說讓我們留下來跟您學習布陣之術。”那個叫璟元的小道士笑嗬嗬地湊上來解釋。“是啊師祖,您把我們布的陣法說得一無是處,我們都覺得前些年的陣法都白學了!”一群高矮胖瘦不一而足的道士嘰嘰喳喳圍著她繞成一圈。“對啊,師祖,您最後用陰陽迷魂陣幫老黿安靜下來那一下,究竟是怎麼做的?”“師祖您在夢裡看見的天師陳枝是不是和主殿裡的神像長得一樣啊?也那麼和藹可親。”每個道士都有不一樣的問題,而且每個道士都睜著一雙特彆有求知欲的眼睛看著她。墨春辰深長地歎了口氣,這大概就是世界的參差,他們有他們的快樂,而她隻覺得他們吵鬨。她重重地一拍掌心,阻止他們沒完沒了地提問,“學陣法是嗎?那我要先看看你們基礎到底怎麼樣。”“師祖怎麼考?我們先給您擺幾個拿手的,我會這個三才陣,還有聚仙陣也非常拿手啊。”……彆了吧,門口那堆破爛都快擠不下了,收拾起來怪費勁的。“不許擺!”“那怎麼考啊?”墨春辰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來:“考試!”站在一旁的璟元聽見她這兩個字,嗤地笑出了聲,又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緩緩道:“阿枝啊阿枝,明明最討厭考試的就是你,怎麼現在還考起彆人來了?”墨春辰回頭看了他一眼,凶惡地道:“你也和他們一起考。”一個都彆想跑。璟元摸了摸鼻子。留下的雲青山弟子一片哀鴻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