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悲傷,沒有人沮喪,甚至都沒有人覺著憤怒。大家隻是那樣麵無表情的修建著各自的山洞,神情冷漠的埋葬著屍體。對於這群行屍走肉,唐小野已經不再生氣,而是同情,無比的同情。他們很可憐,就像是那生活在垃圾堆裡的老鼠,誰都可以打、誰都可以罵,無論彆人怎麼做,他們都不會往心裡去,或者說,他們已經適應了這一切。魔薇兒長這麼大,從來沒有注視哪個雄性生物,可是今天她竟然不自覺的就從後麵注視起了唐小野,她不知道這個佝僂的、疲憊的、瘦弱的身軀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魅力,竟然會讓她看的有些流連忘返。唐小野平靜的站在那火魔洞前的山岸上,就那樣靜靜的注視著山下的人群。拳頭一次又一次的攥緊,但是卻又一次又一次的鬆開。他想去罵醒這些人,他想去告訴他們這個世界上什麼東西都有高低貴賤之分,隻有生命是沒有貴賤之分的。可是,他沒有去,因為……他沒有資格。曾幾何時,他何償不是這樣的生活呢?這些人的脊梁早已經被殘酷的生活壓彎,他們現在要的東西很簡單,隻要不死,隻要活著就行,或者說……隻要能死的安逸一些,也行。“你確定要去嗎?”魔薇兒又一次的重複了她說了一晚上的話,她陪著唐小野站了一夜,一夜的時間,這個問題她問了不下百遍。唐小野依然是像第一次那樣,平靜的點了點頭。無論是從臉上還是從眼神裡,都開不出任何的漣漪。魔薇兒的細眉不覺緊,沉聲說道:“你這是去送死!”唐小野不以為然的笑了笑,用力的抻了抻胳膊,一邊沐浴著晨風,一邊輕聲說道:“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像死人一樣活著。”魔薇兒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她現在很生氣,她從來沒有關心過什麼人,更沒有說是去囑咐過什麼人,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去關心這個又臭屁、又自大的家夥。也許是因為他是幽碧的意中人,又或者因為姐姐的囑托,總而言之,她現在還真不想看著這個家夥去死。“要不要等幽碧回來再去?”魔薇兒想不到其它的辦法來拖住唐小野,思來索去,隻能用這個辦法來拖延一下時間。唐小野搖了搖頭,道:“不必了,她今天肯定能趕的回來,好了,我們該出發了!”話落之時,唐小野便是一個縱身跳了下去。他並沒有直接浮空飛行,而是沿著那陡峭的山坡跑了下去。速度不快,但是也絕對不慢。在火魔城的人看來,從山上下來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團黑霧。在到達火魔城中的時候,唐小野的身後還拖著一道長長的黑影,這道黑影足足花了將近半柱香的時間才消失不見。大家都知道唐小野要去做什麼,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向他投去崇拜和尊敬的眼神。冷漠,除了冷漠之外彆無其它。唐小野已經習慣了他們的冷漠,他就那樣麵無表情的穿過了這座火雲用生命保護的城池。時不時刮起的微風,吹動著唐小野那散在額前的長發,讓人看到了他的雙眼,一雙幽亮的眸子裡,儘是堅毅與決絕。身上的黑霧就像那火焰一般,在有風的時候能濃一些、烈一些,沒風的時候卻又讓人無法從那破舊的黑披風中找出它們存在過的影子。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就被唐小野所吸引,直到唐小野走遠了,直到那黑色的人影在眾人的視線中消失,大見這才扭頭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魔薇兒一直站在山頂觀察著下麵的情況,看著唐小野孤獨的穿過火魔城朝著那魔神技場的方向走去的時候,她的瞳孔都不自覺的放大了。他即將獨自一人去麵對那血魔一族的挑釁,這是一種何等悲壯的事情。魔薇兒一下子就知道唐小野身上吸引自己的地方在哪了,那就是他的人格!魔神技場,位於天魔戰場的正中央。這裡是一個荒涼的祭壇,祭壇四周那滿是龜紋和溝壑的大地上擺滿了大小不一、形態各異的屍骨。而這座說圓不圓說方不方的祭壇,則是由一塊塊被打磨的整齊光滑的骨頭所組成。此時,在這魔神技場的四周,除了被域外天魔認為是不吉祥的、代表死亡的西方之外,其它方向均已經站滿了人。東方站著的是像魔薇兒一樣,身體被衣服嚴嚴實實裹住的天魔一族。南方站著的則是那各種身體構造與常人無異,但是或多或少的有些缺陷的人魔一族,這其中最為紮眼的就是站在離祭壇最近的血魔一族。至於北麵,則是稀稀拉拉的站著幾個巨魔族的巨人,雖然他們的人不多,但是他們占的地方卻是比這些人都要大。正西方,那是異魔一族的位置。以前每當魔神競技場開放的時候,總是會有一個滿身全是通紅耀眼的火焰的男人站在那裡,因為他站的時間太久了,以至於那塊地麵都有些焦黑了。可是今天,那裡並沒有站著那個以一人之力捍衛著整個異魔一族的尊嚴的男人,而是站著一個滿身傷痕、神情冷峻的家夥。唐小野這三個字,在這三天的時間裡,早已經響徹了天魔戰場。不少人都想一睹他的真麵目,當今天終於見到這個久聞於耳的家夥時,大家的臉上均是表現出了一副失望與不屑的神情。身體有些佝僂,體型有些瘦弱,就連雙目看上去也是不骨什麼光澤,唯一值得彆人去注意的就是那層將他身體包裹住的黑霧。魔薇兒此時已經站進了天魔一族的隊列當中,當她看著唐小野孤獨的站在那裡時,當她聽到他的披風被吹的啪啪作響時,她不由自主的就是屏住了呼吸,甚至有種想要將他擄走的衝動。唐小野麵無表情的掃量著四周的人,最終還是將眼神落在了那血魔老祖的身上。血魔老祖也是一樣,自打唐小野出現之後,他的眼神就沒有從唐小野的身上移開過。一個杵著拐杖的老天魔,緩緩的從天魔族群中走了出來,走到那祭壇中央的時候,他便是拖著那沙啞的噪音有氣無力的說道:“咳……咳……現在開始,舉行今年的祭祀儀式!”“唰!”話落之時,他便是高高的舉起了他手中的那根拐杖。隨著拐杖的舉起,一股子令人暈眩的紅光將整個祭壇照的一片血紅。唐小野不由自主的就是抬身來遮住那令人暈眩的光線,眼睛也是不再去看那由骨頭拚成的祭壇,因為被那紅光一照,這祭壇就像是一個萬花筒一般,看到的不再是平整的地麵,而是那起伏不定的山巒與扭曲抽象的大地。接下來,那老天魔又嘰裡咕嚕的說了一頓亂七八糟的唐小野所聽不懂的話語。他每說一句,那群天魔也是用同樣的話語回應著他。整整持續了半個多時辰的廢話,那老家夥才緩緩的從祭壇中央退了回去。他一離開,所有人的眼神便是落在了唐小野的身上。老天魔離開之後,那紅光也是隨之消失,一切也都正常起來。唐小野也放下了雙手,用平靜的目光與眾人對視著。“唐小野,因為你,我二弟才慘死於龍獸群中,今天,我要讓你血債血償!”一個像血老二一樣的家夥率先跳到了台上,那身破舊的衣裳被他那沒有皮膚的肉體給染成了一片血紅,他上台之後,那白淨的台麵也是出現了道道血痕。血魔老祖的大兒子,血老大。根據魔薇兒給自己的情報,這家夥雖然平日裡看上去身體欠佳,但是其實力卻是那血魔一族的同輩中人的皎皎者,隻不過這家夥不像其父與其弟那般好爭強好勝,所以才沒有自己的弟弟那麼出名。可是,無論再怎麼不爭強好勝的人,在遇到這種事情之後,也會想要將凶手碎屍萬段。用魔薇兒的話說,如果今天唐小野難免一死的話,最好是死在血老大的手上,因為那樣的話,他死的會痛快些。如果是彆人對他動手,那他定然會是被人百般折磨之後才能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