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瞧見那一瞬,永昌侯也愣了愣。隻是,到底是常年混跡在戰場上的老將,不論是膽量還是功夫,永昌侯都比尋常人要強許多,他倒不至於一下子被嚇到。理智尚存,永昌侯幾乎是本能的,就飛身衝了過去。他倒要看看是人是鬼。鬼影快速穿梭,而在這瞬間,永昌侯明顯感覺到自己另一側,又有白影穿過。永昌侯停下,定睛看去,這一側也是莫雨,和之前一樣模樣駭人,大約是因為永昌侯去追另一道鬼影,她像是受到了挑釁一般,這頭的莫雨衝著永昌侯齜牙。血紅的獠牙,配上猙獰的臉龐,的確讓人膽寒。永昌侯臉色黑青。兩道鬼影,兩個方位,飛速亂竄。“爹……”永昌侯正想動手的時候,就突然聽到一聲叫聲,魏雙雙被小丫鬟扶著,從不遠處走過來。“爹,你怎麼在這?我敢從娘那過來,她還給你煲了湯,正說想去書房給爹送湯呢。爹,你這是要回主院嗎?那……”魏雙雙正說著,離得近了,她也瞧見了鬼影。那瞬間,她所有的話戛然而止,全都破碎成了淒厲的尖叫。“鬼,鬼啊……”一聲嘶喊過後,魏雙雙兩眼一閉,就暈了過去。身後的小丫鬟彩玉,艱難地攙扶著魏雙雙,差點沒急哭了,“來人啊,二少夫人又受驚暈倒了,快來人啊,侯爺救命,來人救命啊。”永昌侯眸色陰沉,他衝著魏雙雙這頭看了一眼,而這瞬間,兩道鬼影快速消失不見了。永昌侯沒多耽擱,快步到了魏雙雙這頭。“侯爺救命。”“來人,來人……”永昌侯喊了兩聲,可是,根本沒有下人過來。彩玉哭喪著臉,急得要命,“侯爺,這幾日因為鬨鬼的緣故,府裡的下人都不敢出來走動,一入了夜,隻要不是值夜的,多半就不出來了。而且,將軍夫人還縮減了值夜的人手,關鍵時候,想要叫個人就更難了。”“荒唐。”永昌侯怒氣衝衝地吼了一聲,隨即去找了梁伯,安排人過來去抬魏雙雙回波瀾渡。至於永昌侯自己,則帶人去了澤霈苑。澤霈苑的大門關著。永昌侯瞧著不痛快,他索性揮揮手,叫了下人過來。“去,把這扇大門,給我砸開。”“是。”下人應聲,即刻動手。澤霈苑暗處有護衛,瞧著這場麵,一下子出來四個,兩方直接交手,永昌侯帶的下人不敵,一個個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模樣狼狽。這時候,夜晟澤和沈青竹也讓人開了門,他們兩個快速從澤霈苑出來。看著永昌侯,夜晟澤眉宇間儘是不滿。“深更半夜,這是做什麼?”夜晟澤這話更給永昌侯心裡點了一把火,他冷冷地剜了夜晟澤一眼。 “你還有臉問?”不理會夜晟澤,永昌侯看向沈青竹。“沈青竹,是你說的,有了佛光寺的符紙,永昌侯府就再不會鬨鬼,就能平安無事。也是你答應的,中元節無塵大師來之前,侯府內若再有一差二錯,你就從這府裡滾出去。我說的,沒有錯吧?”“是。”沈青竹站出來,重重地點頭。“爹,這都是我說的,是我答應的,爹沒說錯,怎麼了嗎?”“怎麼了嗎?”呢喃著重複這幾個字,永昌侯眼裡殺氣湧動。“就在剛剛,我親眼撞見了莫雨的鬼魂,晟瀾媳婦也瞧見了,被嚇暈了,這還沒醒過來了呢。這就是你說的符紙驅邪驅鬼,能鎮宅保平安?這就是你信誓旦旦的給我的答複,給我的交代?”聽著永昌侯的話,沈青竹凝眉,她看著永昌侯快速搖了搖頭。“這怎麼可能?”“我親眼瞧見的,還有什麼不可能的?”“可那符紙,是從佛光寺求回來的,是開了光的,最能保平安的。”永昌侯冷斥,“我不管符紙是從哪求回來的,我隻知道,你的符紙根本沒有用,這永昌侯府依舊不得安寧,說出的話潑出的水,沒有收回的餘地,你收拾收拾,現在就給我從侯府滾出去。我這永昌侯府廟小,容不下你這等引鬼招魂的惡劣之人。”“爹……”沈青竹急得厲害,她聲音裡也儘是恐慌哽咽。“爹,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可我真的用心解決問題了,為什麼還會出問題,我真的不清楚,但這真的非我所願,爹,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這就去佛光寺,不論是求無塵大師,還是請其他高人,我一定儘快把事情都解決了。”像是怕永昌侯不答應似的,沈青竹伸手推了推一旁的夜晟澤。她微紅的眼睛裡,儘是撒嬌的味道。“夫君,你幫我勸勸爹,我真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我也是無辜的。我不想離開侯府,也不想離開夫君.夫君,你幫我勸勸爹,再給我次機會嘛。”那聲音軟的,恨不能勾魂。夜晟澤看著沈青竹,眼神寵溺,他輕輕點頭。“夫人放心,有我在呢,隻要我一日還姓夜,這個家裡,就沒人能趕你走。”“多謝夫君。”“彆怕,”拍了拍沈青竹的肩膀,夜晟澤隨即看向永昌侯,“爹,莫雨的死跟青竹無關,鬨鬼的事更不是她能控製的,這不是她的錯,這件事根本不該由她來承擔一切。更何況,她已經在想辦法了,她……”“侯爺。”夜晟澤的話還未說完,謝氏就匆匆地跑過來了。大約是跑得急的緣故,她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到了永昌侯跟前,她腿都是軟的,幾乎站不住。看向永昌侯,謝氏淚眼盈盈。“侯爺,快安排個人拿著你的帖子進宮請太醫吧,雙雙受了驚,已經見紅了,眼下瞧著狀況不好,若是沒有醫術好的太醫幫襯著,這孩子怕是就保不住了。”“什麼?”謝氏的話,無疑給永昌侯心裡添了一把火。永昌侯隨即安排了人去請太醫。一直到人手離開了,永昌侯這才看向沈青竹和夜晟澤,他語氣也更強勢了。“沈青竹,這就是你給我的交代,現在已經不隻是莫雨的死了,還牽涉了其他人,今日是雙雙,是孩子,長此以往,又該是誰?我不能一次又一次的縱容你,一次又一次的退讓,不然,我就是將這侯府滿門,都推進了危險的深淵裡。”“爹,你這話說得未免太過了。”夜晟澤出言,維護沈青竹。隻是,他話音才一落,永昌侯臉色便冷了下來。“過?關乎人命的事,我說一句重話,還能算過?夜晟澤,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是非不分,黑白不辨了?現在,人命在你眼裡,到底算什麼?”“嗚嗚嗚……”幾乎是在永昌侯暴怒吼完的瞬間,謝氏就已經哭出來了。她的眼淚簇簇地往下落,肝腸寸斷。“晟澤,人心都是肉長的,我知道你寵著青竹,可雙雙的孩子,也是咱們侯府的血脈,是晟瀾的兒子,是你爹的孫子。你覺得青竹無辜,那他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遭此劫難,又得有多無辜?就當是我求你了,你也為他想想吧,哪怕隻是一絲半點呢,你的心軟,就分他一些吧。”越說,謝氏的眼淚就越洶湧。她緊緊地捂著心口,仿佛心疼的自己一顆心,都要被揉碎了。她疼得窒息。瞧著謝氏的模樣,永昌侯抬手攬住她。“什麼求不求的?隻要我還是永昌侯一日,這侯府,就輪不到彆人來做主。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沈青竹惹出來的禍,他就得自己承擔。今日,她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誰勸都沒用。誰若是覺得不舒坦,那就隨著她一起走,隻當這侯府得清淨了。”誰……這話,雖沒直接點夜晟澤的名字,可卻確確實實說的他。謝氏一顆心幾乎要飄起來。連帶著夜晟澤也要被掃地出門?這對於謝氏而言,就像是一場夢似的,是這許多年,她想過許多次,也嘗試過許多次,都沒有實現的。今日要成了嗎?謝氏小心翼翼地側頭,觀察永昌侯,她一邊確定永昌侯是否真心,一邊低喃,口不對心地勸他。“侯爺,你這是在氣頭上,彆說氣話。”“這不是氣話,是必行之言。”聽著永昌侯的話,夜晟澤眼神冰冷,他抬手輕輕牽住沈青竹的手。“莫雨因何而死,我要報官,侯爺卻顧及名聲不願細查,鬨得事情不清不楚,成了一筆爛賬。而今鬨鬼,侯爺又讓青竹承擔一切,把所有的責任推到他身上,侯爺此行,又比我辨了什麼是非,分了什麼黑白?”“夜晟澤,你放肆。”“幾句大實話而已,談什麼放肆?忠言逆耳,侯爺不願認清現實罷了。”永昌侯氣的身子發顫,他忍不住大罵。“孽障,孽障。”“侯爺也不必動怒,你想讓青竹離開,讓我離開,那我們兩口子就順了你的意,不再礙你的眼了,我們走就是了。隻是侯爺彆忘了,人心易碎,誰還不是有血有肉的人?今日掃我們出門容易,他日,侯爺想緩和關係,再接我們回來,可沒那麼容易。”“哼,接你們回來?你們想得到美。”“那咱們走著瞧。”話音落下,夜晟澤稍稍低頭,看向一旁淚眼婆娑的沈青竹。“夫人,咱們走!”
第161章 你的心軟 也分他一點吧(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