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陛下正在與丞相議事呢，不如娘娘先去偏殿坐坐？”王海見皇後魂不守舍的模樣，眼底帶著幾分詫異。葉雲錦順著王海的目光看向自己，卻發現自己此刻，一個袖子掛在肩膀上，衣衫不整，狼狽極了。甚至袖子尾端，還有被方才茶水打翻的濕潤。她果真是瘋了，居然這副模樣就出了門。一定是被齊修言給逼瘋的。“不必通稟了，不是什麼急事，本宮明日再來。”葉雲錦理了理衣裳，又快步往回走。齊修言今日什麼也沒做，什麼證據也沒有留下。他問的那些話明麵上聽著根本沒有什麼問題，要是說出來討個公正反倒是成了她的錯，隻有當事人才能聽得出來這些言外之意。那她，到底要如何告訴齊川呢？——晚風送爽，皓月當空。葉雲錦已經睡下了，但依舊是輾轉反側睡不著。一陣腳步聲從外殿傳來，沉穩並刻意放輕。她一轉身，便借著窗外的月色，看到了齊川那張熟悉的，令人安心的臉。“這麼晚了，陛下怎麼來了？”她撐起半個身子，往裡麵挪了挪。齊川很自然地脫了外袍，坐在床邊脫鞋。“朕今日聽王海說小雲錦來找朕了，結果又走了，朕便想著等朕忙完了來找你，可等忙完，一抬眼天便黑了，隻能是碰碰運氣，看小雲錦是不是還醒著，朕也是趕巧，想不到小雲錦正好醒著。”“陛下。”葉雲錦嬌嗔一聲，抱住齊川的腰身，撲在他懷中，安安靜靜的。“這麼晚了小雲錦還不睡，朕在屋外就聽到輾轉反側翻來翻去了，可是遇到什麼糟心事了，不妨也讓朕知道知道？”齊川躺了下來，緩緩用手捧起那趴在他胸膛上的臉，帶著幾分安慰的輕哄。“沒什麼事，陛下不必擔心。”葉雲錦特意躲開齊川的目光，鑽到他懷裡，軟軟的手臂抱著他的胸膛。齊川內心哂笑，帶著幾分的無奈。還說沒什麼事，若是無事，她今日怎會如此親近他？他抬起手，大掌落在她的脖頸處，緩緩往下滑著，就像是順毛一樣。屋內沉默著，氣氛很是和諧。“朕聽聞今日太子來了。”“嗯。”葉雲錦隻是淡淡應了一聲，不願多提。一想到齊修言，她就覺得煩躁。怕把這惡劣的情緒帶給齊川，所以她轉了個身，背對著齊川。齊川落在她肩頭的手一頓。黑夜之中，帝王那幽深的眸底，染上了幾分不悅，顏色更深了。氣氛就這樣凝固著，暗沉沉的。也不知過了多久，葉雲錦又轉過身來，重新躺在齊川懷中。“陛下，太子以後……還會不會是太子？”她想說的是他會不會登基，但齊川還活著，不能這樣說，所以話一出口，聽著就有些奇怪。 齊川感受到了手臂上那點濕潤，也深知她今日是又受了委屈。他默不作聲抬手，粗糲的大掌籠在她的臉龐上，輕輕地摸著細膩的皮膚。“小雲錦若不想，他便不是。”葉雲錦隻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猛猛敲擊了一下，不斷有熱熱的暖流流淌出來，眼角的淚水也失禁似的流淌，白日裡所受的一切委屈，眼下是再也憋不住。像是預料之中，又像是預料之外，她想過，也沒想過，他為了她，當真能做到這個份上。“陛下……”“好了，小雲錦不哭，睡吧，夜深了。”他攬著她纖細盈盈一握的腰身，輕輕垂下首，一點一點吻乾了她的淚痕。“雲錦不哭，有朕在。”他的聲音沉沉的，總是帶著一股莫名的力量在裡麵，像是源泉一樣澆灌在葉雲錦心頭，讓她覺得安心許多。被子底下那隻手，緊緊握著齊川的手，就算是睡著了，也握得很緊。像是害怕他走了一樣。——翌日。“不好了皇後娘娘，今日陛下在宣政殿上朝時忽然間暈了過去！”來稟報的是王海手底下的另一個太監，他進來得太急，以至於都忘了通傳直接闖了進來。葉雲錦正在喝粥，聽到這個消息，手底下的勺子也沒拿穩，直接掉到了碗裡，發出“噔”的一聲。她進宮還不到一年，按理來說齊川不會去世的。怎會如此？她瞬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心裡急的像是著了一場大火。“陛下在哪裡？”嗓子乾澀發出嘶啞的聲音。“回皇後娘娘，現在陛下就在紫宸殿，太醫們正給陛下診斷呢。”小太監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就隻感覺麵前有一道風扇過，再一抬眼，皇後娘娘早已走出去十步遠了。小太監硬是追得氣喘籲籲才能追上。葉雲錦的心在狂跳，不安充斥在整個腦海裡，她怕極了，她怕齊川今日就撒手人寰，她怕她以後如履薄冰。不能有事，千萬不能有事。葉雲錦越走越快，心裡麵急的隻想立刻見到齊川，隻恨不得自己下一腳邁出去，人就已經到了紫宸殿。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小太監早已經落下了很遠，就連碧桃也氣喘籲籲小跑著還是追不上。眾人今日就納了悶了，平日裡柔柔弱弱的皇後娘娘，今日怎麼能走這麼快，他們這每日在皇宮裡跑來跑去的人都追不上。終於，葉雲錦覺得自己像是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就快要見不到陛下了一般。她推開紫宸殿的門，一入目的便是躺在榻上的齊川，還有周遭正在診斷的太醫。“陛下如何了？”葉雲錦說話時有些急，聲音聽著瞬間就拔高了幾分，把眾人嚇了一跳。“回皇後娘娘，陛下是勞累成疾造成的昏厥，微臣方才已經給陛下施針了。”葉雲錦瞪了一眼那說話推三阻四的太醫，厲聲喝道：“本宮問你陛下什麼時候醒來？”太醫被嚇得抖了一下，“半……半日……少則半日，多則一兩日，這……這說不好。”“陛下的身子現在到底如何，你說清楚！若是說不清楚，便不必在太醫院當值。”一向柔和的皇後，如今卻咄咄逼人，再也不是從前那副軟弱可欺的模樣。叫人見了，心裡確實害怕。這回那太醫也是真真切切被嚇到了，認認真真回答，“回皇後娘娘，陛下隻是在昏迷之中而已，身子已然無恙，一會兒服下藥湯之後，兩日之內必能醒來，若是陛下身子好的話，半日也能醒來。”葉雲錦算是鬆了一口氣，擔憂的目光在齊川身上上下看著。能醒來便是。她怕的是他一病不起。殿內靜了一刻，無人敢說話。就連那兩個姍姍來遲追過來的碧桃和小太監，也是隻敢站在門外氣喘籲籲。“皇後娘娘，要不要將太子殿下叫過來？”葉雲錦淩厲的目光往那人身上一瞥。所有人都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