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獄之中,齊修言坐在地上,目光落在走廊裡昏暗的青燈上。也休想再見到她……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是說他直至死的那一日,再也不能見到她嗎?還是說,要讓他們陰陽兩隔?腦海中閃過這個想法的時候,齊修言嚇得幾乎是呼吸一滯。對啊,那個老東西說了,就算是讓她死,也不會留給他。他會不會真的殺了她?讓她去陪葬?越想,齊修言越覺得喘息不過氣來。那個老東西就是一個自私自利冷漠無情的人,為了不讓她被搶走,他就算是殺了她,也是沒有可能的。那她,現在還活著嗎?齊修言眼底閃過惶恐,他有些恐懼地扶著牆站了起來,渾身不寒而栗。會不會她已經死了?會不會齊川那個老東西已經把她給殺了?因為她死了,那個老東西就傷心過度,跑到這天牢裡麵跟他撒野,拿他出氣?“不……不會這樣的……不會這樣的……”齊修言不敢相信。他兩隻手抓著牢獄的門,迫切地想要出去。“來人!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想要看看她怎麼樣了,她還活沒活著,她該不會已經被齊川那個老東西給殺了吧?要是那個老東西殺了她,他就跟他拚了!齊修言的叫喊聲很快引來了獄卒。恰好剛剛有了齊川的示意,所以獄卒進來之後,又叫了幾個人過來,拿著棍棒就是對齊修言一頓猛揍。揍得他渾身上下都是淤青,徹徹底底趴在地上起不來,隻留了一口氣。齊修言縮在地上,咳嗽了兩聲,口中吐出一大攤的血跡。“不能死……我不能死……”他強撐著一口氣,把那條壓在身子底下被打的錯位的腿強行正骨。“嘩啦嘩啦”腿上的鐐銬發出一串聲音。齊修言趴在地上,深深出了一口氣。懊悔的淚水從眼角流淌出來一些。若是她死了,便是他害死了她。因為他的逼迫和侵犯,才讓老東西心中生恨,將她送上死路。他原以為,在齊川那個老東西心裡,她不過是後宮三千中的一個,也是個無關緊要的。就算是發現了,也不過是敲打一下他,或者說是將她打入冷宮。可他沒想到,她在老東西的心中,居然分量這麼重。他不應該對她露出覬覦的野心,這根本就是害了他。他要是再多忍耐一些就好了,反正那個老東西要不了多久就會死掉。到時候他就會繼承他的皇位,繼承他的皇後。可他偏偏沒有藏住,是他太急躁,太過於考慮不周,害了她。齊修言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忽然間,暗淡的眼眸亮了一瞬。今日老東西進來的時候,瞧著心情好像不錯,那就是說明,她應該是活著的。 對,她活著。既然齊川把他打入了天牢,那麼就會讓她活著。可是……齊修言又愁容滿麵,眉頭緊鎖。他方才那番話激怒了老東西,老東西說讓她死都不會再讓他看到。那老東西今日回去之後,還會不會給她活路呢?本是一個簡單的問題而已,不過此時的齊修言已經當局者迷,徹底看不清了。他內心著急葉雲錦的性命,所以凡事總往最壞的結果想。始終無法看到真正的答案。他的心就像是被鐵鏈拴著一般,難受得喘不過氣,一想到這輩子都見不到她,就覺得抓心撓肝。像是在沙漠了行走了很久卻找不到水的人,感覺渾身快要蒸發一般。-牢房內很少開窗,所以隻能憑著一日三餐來分辨時辰。“守衛大人,守衛大人,可以說兩句嗎?”一向高高在上的齊修言,像是換了個人一樣,跟送飯的守衛套近乎。“我們的太子殿下有何要事呢?”守衛故意陰陽怪氣,還叫他太子殿下。“守衛大哥,最近你可有聽說皇後的情況?”齊修言討好一般笑著。“那皇後又不是你親娘,你管那麼多呢,吃你的吧。”“不是不是,守衛大哥,皇後她死沒死啊?”齊修言故意這樣問,想要套話。“等你死了你不就知道了,一個將死之人,管那麼多閒事呢。愛吃吃,不吃拉倒。”守衛將碗放到牢房門口,隻有一碗白米飯,連碗湯都沒有。齊修言眸光微深,沉著臉端起那晚飯。他身上的傷,怕是這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他知道,進了這天牢,而且還是齊川要他死,他已經沒有活路了。等傷養好了,便拚一次吧。若是她活著,他再去看她一眼。若是她死了,那他便正好去陰曹地府尋她。——春水溶溶,春山漠漠,淡煙淺罩輕籠。危樓闌檻,掠麵小東風。“咳咳咳……”“陛下,這雖然快入夏了,但還是不能著涼,再加件衣裳吧。”葉雲錦拿著披風就要給齊川披上,卻被齊川給攔住了。“朕實在是熱得慌,不想穿了。”葉雲錦看到齊川額頭的汗珠,隻能是止住動作。罷了,這咳嗽是老毛病了,不是添兩件衣服就能好的。隻是,說來奇怪。自從太醫院換了太醫,齊川的身體也是調養了的,但就是一直不見好。“陛下,”王海湊了上來,“不如咱們到時候去秦山的大光寺祈福一下,說不定這病一下就好了呢。”齊川目光落向朱漆樓花長窗湘,思忖了一下。“朕在位已經好些年沒有祈福了,不如就借此機會,為我大楚祈福,也為萬民祈福,保佑大楚年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哎呀,陛下說的是呀,是好些年沒有祈福了,是該祈福了呢。”王海在一旁附和。“此事就交由欽天監辦,你一會兒傳旨過去。”“是,陛下。”王海壓著嘴角的笑意,忙出忙進的。早先他就想讓陛下去祈福看一看了,隻是不好提起,今日借著這個機會說了出來,心裡舒暢多了。他相信,祈福過後,陛下肯定身體能好,回歸正道的!聖旨一傳下去,欽天監的人便很快定好了日子,就在五月初一。還有十日的時間。-五月初一。暮靄沉沉,黑壓壓的雲壓了過來,瞧著是要下雨的節奏。“陛下,欽天監的人說了,今日是東風,這雨下不下來,一切都可照常。”王海在一旁稟報著。“知道了。”葉雲錦隨著齊川上了馬車,隻不過,心裡麵有些惴惴不安,總覺得好似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怎麼了?”齊川察覺到她的不適。“一到雨天便覺得悶得慌,無礙。”“那便好。”齊川溫柔笑笑,摸了摸她的頭。夫妻和睦,琴瑟和鳴。這樣的生活,正是她所向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