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彥搖頭：“我們會有辦法解決的！”“但是鶴季焚等不了了！”喬念念雙眼通紅：“他獻祭自己關閉界門，你要讓他就這麼死在山上嗎？！”顧彥左右為難，幾乎要崩潰了。但最後，他還是放開了手：“儘量不要傷到他們的性命。”話音落下，包圍他們的惡鬼似乎也達成了共識，嘶吼著一起衝了過來。喬念念上前，用魂刀格擋他們的武器，找到機會就用腳踢或是手肘肩膀，將這些人打暈。顧彥和他帶來的人都沒什麼戰鬥力，畢竟和鬼戰鬥並不需要什麼戰鬥力，需要的是法術，現在麵對一群普通人，還是一群不要命的普通人，他們也隻能勉強地護住自己而已。但惡鬼實在太多了。哪怕喬念念身手不錯，但雙拳難敵四手，何況還要儘量小心不傷到對方，更是束手束腳。不過片刻，她便有些撐不住，手中魂刀終於轉了個方向，對準了這些人的身體。感受到危險降臨，惡鬼瞬間又縮了回去。刀子砍到對方麵前，對方就又變成了個普通人。喬念念咬牙，想要砍下去，卻怎麼也砍不下去！對麵的人似乎是嚇傻了，一動不敢動，抖著腿結結巴巴地求饒：“女俠饒命！我可沒做過什麼壞事，饒命啊！”喬念念隻能收刀。但是瞬間，對方氣息一變，手中握著匕首再次朝喬念念撲了過來！喬念念側身閃過，恨得咬牙：“隻會躲在背後的無恥小人！”“嘿嘿。”周圍眾鬼發出嘲諷的笑聲：“我們確實是無恥小人，小冥主你要殺了我們嗎？若真是殺了我們，你就與我們沒有什麼不同了！”“小冥主要為了一個男人，殺了這麼多平民嗎？”“小冥主，你何必掙紮，我們這麼多人一起圍攻你，就是不死不休！你做什麼都不過是徒勞！”是殺千人而救一人，還是殺一人救千人。喬念念猶豫了。她死死地攥著刀柄，心臟就像是被放進了熱油裡煎烤，疼得厲害。一個被惡鬼附身的小女孩兒衝到她麵前，手中握著一把吃飯用的叉子，狠狠地紮進她的大腿裡。喬念念微微晃了晃，低頭去看。小女孩兒身體裡的惡鬼卻已經躲了起來，剩下小女孩兒害怕地看著周圍，哇哇大哭著要媽媽。喬念念閉上眼，第一次感覺是如此無力和不知所措。她到底該怎麼辦？“姐姐。”顏禦寇的聲音傳來：“你叫喬念念。”“念念？”喬念念念著自己的名字，突然想起了老頭子給自己起名字時候的情景。“就叫念念吧。”小小的喬念念不悅，雖然她還不懂事，但也能看出眼前男人敷衍的態度，她不喜歡被人敷衍：“這名字不好聽！” “哪裡不好聽了？這不是挺好的？”男人瞥了她一眼，大手一揮就決定了：“就叫喬念念！喬這個姓氏也好聽！”“我不要！”喬念念大聲道：“我不要叫喬念念！”男人有些不耐煩：“那你說，你說個理由，要是你的理由能說服我，我就給你改名字。”小小的喬念念想了半天，道：“我覺得不好聽，沒有一點意義。像宋銘之的名字就很有意義，他說是要讓鬼鬼記住他！”“念念也是啊。”男人轉了轉眼：“你的名字也很有意義的。出自《維摩經》，是身如幻，從顛倒起。是身如夢，為虛妄見。是身如影，從業緣現。是身如響，屬諸因緣。是身如浮雲，須臾變滅。是身如電，念念不住。”小喬念念被男人這一串話給繞暈了：“這是什麼意思？”“是說不要著眼身體，身體不過是泡影，生病了或是怎麼樣都沒關係，重要的是精神內在。對這具身體，就不要念念不忘了。”男人得意：“你看，你的名字也很有意義吧？”現在想來，那個時候他就是被她纏得不耐煩了，所以隨口拉了一篇有‘念念’二字的經文來糊弄她。名叫喬念念，卻出自勸人不要‘念念’的經文，那不是很好笑嗎？但此時，喬念念卻突然明白了：“原來如此。”她握緊了手中的魂刀，突然朝眾鬼一笑：“原來如此。”眾鬼心生不祥之感：“什麼原來如此？”“我隻想著凡人一世結束便是結束，不可輕易讓他們死亡，卻是入魔了。”喬念念笑道：“凡人總是要死的，在我能力範圍內，我自是要儘力讓他們活著。但若真是不能活著了，倒也不必太過顧惜他們的性命，反而影響了大部分人。”有惡鬼道：“那是因為你不是凡人，不是要被人結束一生的人！”喬念念頷首，笑道：“你說得沒錯，我不是人，我是鬼神，所以我更要照顧大多數人，而不是著眼於一個人的生死。若是隻在意一人，那我就像是生了偏愛之心的天。天，不需要偏愛，因為他的偏愛，就是對其他人的不公。同樣的，我身為鬼神，自要儘我該儘之事，而不是因為幾具軀體，就被阻攔在了路上。”她入世前是這樣想，是因為那時她為鬼神，便覺自己天生高人一等，所以看不起凡人，對他們的性命在意卻又沒有那麼在意。入世後，她成了人，體會一個凡人的喜怒哀樂。她就想要保住所見之人的一生，看似變得善良了，但所行不過一人之事，以一個人的角度來看待和對待所遇之事。現在，她又回到了之前的想法，卻不是因為看不起普通人，也不是因為什麼殺千人救一人，不是為了證明自己對鶴季焚的感情，而是因為她要成神！神，本就該如此。神本就該以天下生靈為重，而不是隻盯著眼前的幾個人的生死。這些人留在世間，會產生的危害可想而知，他們就像是癌症，會向周圍擴散，影響周圍的人和生靈。既然沒有兩全之法，那隻有切去癌變部位，以保證身體的存活。喬念念握緊了手中的刀，再次砍向眾人的時候，看到他們突然變回普通人，她依然會心疼會難過會不舍，但不會再猶豫。她也不再急著趕去救鶴季焚。她知道，鶴季焚會等著她，不論是什麼樣的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