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沒事了,”顧斐拍了拍雲漪的背,像是哄小孩一樣,哄著雲漪。無需再多說,雲漪知道,顧斐定是已經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經過的。她做的事情已經向顧斐坦白了,再不用擔心顧斐會誤會。隻是今日的事情發生的突兀,且太過血腥,光是餘音淒厲的慘叫聲,就讓雲漪心中惴惴不安,隻怕是要做好幾天的噩夢了。靠在顧斐懷裡,從未有過過的溫暖厚實將雲漪包裹,她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這個男人到底是給了她這個世界上最踏實的生活,不用擔心做錯了事情,時刻戰戰兢兢,甚至不用擔心因為自己表現得不夠善良,就被人嫌棄,更不用擔心會有人無緣無故地上門找麻煩。不知道哭了多久,雲漪終於沉沉睡去。顧斐將人放在**,輕著腳步離開,回頭再看了一眼雲漪哭得紅紅的小臉,才離開房間。走到屋外,就看到站在太陽下,臉已經被曬得紅紅的蘇柔兒。見顧斐出來,蘇柔兒快步向前,走到顧斐麵前。此時蘇柔兒的臉頰紅紅的,額頭上已經滿是汗珠,看起來已經曬了很久的樣子。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內堂,顧斐皺起了眉頭,以往每次見到蘇柔兒這幅樣子,他都會感到無比心疼,覺得蘇柔兒柔弱無依,任人欺淩。以前她也這樣站在福壽堂的院子裡,顧斐還以為是顧老夫人故意為難,當年年輕氣盛,氣得顧斐沒忍住,和顧老夫人大吵了一架,為蘇柔兒出頭。可能是年歲漸長,經曆的事情也多了,此刻再看到這樣的場景,顧斐心中生出了一種彆樣的思緒。“大人,您出來了,雲、雲姨娘沒說什麼吧?我隻是去清風齋找您,可千萬彆讓雲姨娘誤會了,”雲姨娘這三個字好像是燙嘴,蘇柔兒說的時候,總是不順溜。“沒有,”顧斐淡淡的答道,抬腳就準備離開。剛剛送雲漪回來,雲漪被剛剛偏院發生的事情嚇壞了,一個字都沒有提到過蘇柔兒,除了剛看到兩人時感覺有點驚訝外,壓根就沒想到兩個人之間還會發生什麼。見顧斐要離開,蘇柔兒不甘地咬了咬下嘴唇,難道顧斐沒有看到她曬得通紅的臉?她故意把自己曬成這樣,可不是讓顧斐這樣無視的。想到這裡,她擋在顧斐麵前,怯怯地抬起頭,眸中滿是對顧斐的不舍,言語中卻滿是倔強。“我已經嫁為人婦,即便是過得不好,也萬不敢再肖想其他,還請顧大人替我給雲姨娘解釋一下,讓她不要誤會。”說著,蘇柔兒的眼眶中不禁溢滿淚水,看起來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以往這種時候,顧斐都會拿出帕子,輕輕地替她拭去淚水,然後安慰她。可今日,顧斐的心中卻隻有不耐煩,剛剛雲漪受了那麼大的委屈,想的卻是無意加害彆人,甚至向他坦白了今日的所作所為。 有人算計想要傷害她,隻管回擊就行,現在沒有受到傷害的人,在他麵前哭哭啼啼,惺惺作態地說些模棱兩可的話,真的讓人感覺很煩。或許她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自己,可有了那支帶刺的薔薇做對比,顧斐和第一次見蘇柔兒的心境有了極大的變化。就算是被綁架,就算是差點被活埋,就算是從馬車上摔了下來,雲漪也從來沒有抱怨過,至少在顧斐麵前,她一直是感恩的。想到這裡,顧斐不禁問了一句,“你們發生過什麼嗎?”蘇柔兒沒想到顧斐會這樣問,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這怎麼和預想中的不一樣?顧斐現在不是應該把她摟進懷裡安慰,最起碼也該掏出帕子來擦淚了。可他還是冷冷清清地站在原地,絲毫沒有上前一步的動作,眉眼冷漠至極。蘇柔兒隻得站在那裡開口道:“也沒什麼,隻是我去清風齋找你,你不在,恰好遇到了雲姨娘,她看到我,就沒進屋,站在屋外等你。可能是因為我在,她才不進屋的,我怕她誤會,便隻能和她站在一起陪你,但雲姨娘好像還是不開心,等下人稟報了什麼,她急匆匆的出了院子,我也在後麵跟著,來到了偏院。”顧斐聽後,皺了皺眉,沒覺得雲漪的做法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既然無事,還請孫少夫人去前院赴宴。”“我還是去看看雲姨娘吧,”蘇柔兒不死心地說道,以前她被人這樣無視,顧斐可是不會這樣無視的。“不用了,她剛剛睡下,不是那麼方便,”顧斐說道,話語中的維護之意很是明顯。蘇柔兒頓了頓,沒有答話,垂著頭往外走去。她知道顧斐不喜歡死纏爛打,今日竟然也不吃示弱這一套了?以前,她就算是不說話,光是站在太陽下曬一曬,又或者是擺出認錯的態度來,顧斐都恨不得和彆人掰扯一番。現在這一招竟然不好用了,顧斐已經不是她以前認識的那個顧斐了。看著蘇柔兒落寞離去的背影,以前沒有一句話,卻也能刺痛他的心,可如今,或許是經曆過太多的生死,他隻覺得蘇柔兒是無病呻吟,心裡竟然驚不起半點波瀾。剛回到清風齋,就聽到夜羽來報。“主子,您預計的沒錯,周家已經悄悄把周婉青送出了京城,不過看那樣子,估計沒想讓周婉青再回來。”彆人送女兒家回京城,都是大包小包準備許多,而周婉青出城卻什麼都沒帶,隻是跟去了許多粗壯的仆婦,看起來凶神惡煞的。隻怕是出了城就會把周婉青悄悄除掉。“雲家呢?”相比於周家,顧斐當然更關注雲家的動向。“雲稟誠把錢銘打了一頓,把人送回蘇州了,至於雲華月,自從進了雲府,不知道怎麼樣了。”雲華月有錢氏這個親生母親護著,估計不會要她的命,但經過這件事,她一輩子也彆想嫁人了。第二日,朝堂上,李太傅因為兒子婚事的事情,實在氣不過,參了雲稟誠一本,指責雲稟誠結黨營私,貪贓枉法。後來,參奏雲稟誠的折子便一發不可收拾起來,一本接著一本,甚至還有幾本附帶了找出的證據,更有甚者,連皇後,雲稟誠的親妹妹,也被牽扯其中。連一向和雲稟誠暗中有勾結的袁家和周家,也將雲稟誠的劣跡一一呈上,雲家大有一股樹倒獼猴散的趨勢。雲稟誠看著站在麵前,指責自己的昔日同盟好友,感覺頭腦發昏,眼前更是一陣陣發昏。***鳳儀軒內,雲漪看著眼前黑乎乎的藥,依舊沒有任何猶豫的一飲而儘,可這次這藥的味道好像不一樣了,但她始終沒有多想。這場景看的林嬤嬤心裡一陣陣唏噓,這雲姨娘還真是逆來順受,隱忍的很。不過這次,林嬤嬤沒有拿著藥碗回去交差,而是開口道:“雲姨娘可是在你剛剛喝的是什麼?”“不是避子湯嗎?”雖然味道不一樣,可雲漪隻以為可能是火候差了些而已,並沒有多想。“可不是呢,這是專門為女子調養身子的補藥,老夫人特意吩咐的,要拿來給你喝。”林嬤嬤的眉眼間洋溢著笑意,這藥本來她就是不想送的,但迫於老夫人的壓力,還是每日都給雲漪送過來。今日一早過去,剛拿到藥,就聽今日熬藥的府醫說,這藥已經換成了補身體的補藥,這才歡喜地送了過來。隻不過還沒等她開口說,雲漪就已經一飲而儘了。雲漪聽到林嬤嬤的話,久久回不過神來。“補藥?”雲漪吃驚地重複道。林嬤嬤趕緊解釋道:“是啊,顧老夫人這是已經認可了你的身份,想讓你給大人生孩子了。”生活在深宅大院裡的女人,終究要有個孩子傍身,才是最終的依靠。雲漪知道林嬤嬤也是一片好心,點著頭致謝。“謝謝嬤嬤。”“好說好說,”林嬤嬤交代清楚事情的起末,喜滋滋地走了出去。這邊雲漪等顧斐回來後,也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他。顧斐一向清冷的臉上,少見地浮現出了一絲喜悅,隻不過那份喜悅一閃而過。等他把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全數告訴雲漪後,看著雲漪沉下去的眉眼,心中還是湧起了一絲不安。卻不料,雲漪用手捂住臉,淚水順著指縫一滴滴滴落。雲家不是對雲漪不好嗎?雲漪這是怎麼了?顧斐一臉不解的看著雲漪,卻不料下一刻雲漪抬起頭笑出了聲。“哈哈,終於,終於...”下一刻,雲漪站起身子,飛奔出去,來到柳姨娘所在的耳房裡。抱住柳姨娘說道:“娘,雲稟誠被絆倒了,抄家流放,男人流放,女人發賣,我們終於熬出頭了。”柳姨娘卻顯得淡定得多,“你不會受影響吧?”畢竟雲漪也姓雲,柳姨娘現在隻關心雲漪過得好不好,年少時的愛戀早已被她放下。“娘,大人早就給我改了戶籍,現在我姓柳,隨母親的姓氏。”“好好...”柳姨娘摸著雲漪的頭頂,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三個月後,雲漪被查出了身孕,這下不止是顧斐,連顧老夫人也特意趕來探望。雲漪剛要行禮,就被顧老夫人一把抓住。“身子要緊,”顧老夫人讓雲漪坐下。雲漪被顧斐扶著,坐在黃花梨雕花椅上,笑的幸福。把這一幕看在眼裡的柳姨娘,心中湧起一股暖流,雲漪到底是沒有走上她的老路,希望雲漪這一生都不要再受苦,一直被人嗬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