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玉江氣得嘴唇都在那直哆嗦，“蠢貨！我們糧食種的好，分到的錢多，用不了兩年就可以給家裡的孩子在城裡買份工作。雖然難是難了點，但總歸兩三年擠出個工作那也是可以的。我今天才六十歲，至少還能當十年的大隊長，可以把三個孫子送去城裡。隻要他們過去了以後肯互相扶持，那我們就能成為城裡人，以後也算是改變了門楣。可你現在這麼鬨下，是想把我們一家都給害死！就算那個周同誌真的是哪位領導的孫女，你覺得人家會任由著自己的孫女被我們算計？”“他們不敢來找我們算賬的。”嬸子挺直了背脊，說的特彆篤定。“你憑什麼覺得人家不敢！你們這是犯了流氓罪，就算沒有成功，那至少七八年的監獄是要坐的。”龔玉江被他這蠢兒媳婦氣得兩眼發黑，身子晃了兩下像隨時都要暈倒過去似的。“爹，你彆氣壞了身子。而且我覺得我媳婦也沒有說錯，這身份越高的人越在意名聲。既然那位女同誌沒有出什麼事，他們肯定不會把這事給鬨大的。”龔勝利趕扶住了龔玉江。龔玉江看著他那副篤定的模樣，氣極地一把甩開他的手，“你彆跟我說這事你也提前知道了。”龔勝利低下頭，沒敢去看他的眼睛。但這樣的動靜，顯然是默認了剛剛的質問。龔玉江氣利他不停捶胸頓足，“我的錯！是我一天天的隻顧著管著大隊裡的事，忘記把你們給教育好。”“爹，你最好的情況也就是再當十年大隊長，但你要是下了，以我的能力肯定是當不了這個大隊長的。那我們就怎麼辦？徹底淪為普通的鄉下泥腿子嗎？而且你說什麼在城裡買工作，你也不看看那些城裡人住的都是什麼樣的房間。好不容易分配到工作的，沒有背景要熬個五六年才能分到一套房子。而且還是一家七八口人擠在還沒有我們臥房大的房間裡。可要是你孫子娶上大領導的孫女，那我們才是真正的翻身做人上人。”龔勝利這話說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他一點都沒有覺得他們這樣的算計有什麼錯，隻是可惜他們的計劃隻差最後一步就失敗了。龔玉江氣得抄起邊上的小馬紮就不停的往自己兒子身上砸。“我讓你指著不勞而獲！我讓你指著做什麼人上人的美夢！哪個家不是一代代人努力積累爬起來的，癡心妄想一步登天，那是要被摔死的。”他為什麼能做村長，那是他的爺爺和爹在村子裡都是出了名的熱心腸，大事小事的都幫忙搭手。遇到壞人進村也組織著大家躲避，保護住了村裡絕大多數人的命。本身大家是提議讓她爹來當這個村長的，可他爹當時知道他當不了幾年，就聯合著他爺爺一起賣慘，將他推上了村長這個位置。 最後華國成立，他又成了大隊長。這麼多年華國經曆了多少事，他每一件都不敢出錯，就是為了給自己的兒孫鋪路。好不容易他才比彆人先一步讓村子擁用了收割機這些好東西，隻等著趁機多帶著兒子孫子在大隊裡做點實事。大家現在種地的力氣活少了，剛好可以分出些時間想想搞點小生產，建個小廠搞搞副業。到時候他的兒子、孫子，要不就是廠長，要不就是繼承他的位置成為大隊長。隻要大隊富裕了又有廠子，那在城裡買到工作的幾個孫子，也可以想辦法往上提提，而且還不會被人抓到錯處。可偏偏他們這麼沒有眼力勁……“毀了！全都毀了！”龔玉江氣得眼淚止不住地流了出來。五代人將近兩百年的努力，最後就這麼功虧一簣了。龔玉江的幾個兒子和孫子看看自家爹竟然哭了，一下子也急了。“爹，你彆生氣了。這不是事情都沒有成嘛，他們要計較的話剛剛就把人給抓走了。”龔勝利連忙安慰道。“你以為人家會善罷甘休，我看他們是覺得我們大隊有危險，要先把那小姑娘給送走，再來跟我們慢慢清算。”龔玉江隻覺得自己這些兒子和孫子，簡直是蠢的都沒有得救了。剛剛算計周書瑜的那個嬸子皺著眉，開口，“爹，你彆太擔心了，我們肯定不會有事的。他們透露出來的意思明明是說今天會來一個大領導，可那個女同誌肯定不會是什麼大領導，這要是誰家的孫女身邊有那麼多人伺候，不就是妥妥的舊社會大小姐嘛。他們要是真敢報公安把我們抓走，那我們就去寫大字報告她！到時候那個丫頭不僅名聲毀了，家裡人都還要被她連累。”龔玉江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但想到剛剛周書瑜的排場，他也覺得太過了。要是真像自己這個兒媳婦說的那樣，他們倒還真不敢報公安。隻要不報公安，他們接下來就低頭伏小，努力讓彆人消氣就好。實在不行就他就親自去培養自己的曾孫，至於兒子和孫子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就好。但很顯然龔家的人把一切都想得太美了。他們這邊才剛剛說完，立刻就有人衝進了院子，朝他們這個房間過來。剛剛還性誓旦旦的幾個人全都嚇了跳，然後就看到幾個沒有穿製服但一臉正氣的男人，迅速在龔家人身上掃了圈。他們什麼話都沒有說就精準鎖定了龔誌遠和龔誌遠他娘，走過去直接拎了起來。“啊……你們乾什麼？你們快點放開，我們什麼事都沒做！你們不能抓走我們！”他們嚇得哇哇大叫。可那些人卻根本不跟他們廢話，直接把人給拖拽了出去。“爹，現在怎麼辦，你到時說句話啊？”龔勝利急的不行。龔玉江沒有搭理他，而是從地上爬起來，然後跟著一起走了出去。現在鬨成這樣整個大隊的人肯定都知道了，他身為大隊長是絕對不能縮在家裡不去處理。隻是等他走出院子往那幾個人的方向追了幾步，立刻又有一大堆的村民跑了過來。“大隊長！大隊長！突然有人過來說要把收割機、拉犁機、稻穀脫殼機、拖拉機全都收走！這不是我們連著三年憑選上先進大隊的獎勵嗎？這怎麼能讓收走呢！”“對啊對啊！這收走了我們不又要回到自己用蠻力乾活的時候嗎？大隊長，你可得給我們個解釋啊，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龔家的人身子頓時僵在了那，一個個都搖搖欲墜的模樣。這怎麼可能？！隻是他們家做錯了事，他們明明已經把人給帶走了，怎麼會為了那麼點小事牽連他們整個大隊。現在這樣讓他們整個大隊還怎麼在公社裡抬得起頭，他們龔家人在大隊還怎麼活。“不對，我們看有人把你們家誌遠和他娘都給抓走了，你們家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是不是你們連累了我們整個大隊！”那些村裡人一個個義憤填膺的質問，見龔家的人半天沒個回合，他們氣極的直接就要動手。結果龔玉江身子晃了兩下，竟然直接暈了過去。“爹！爹！”“爺爺！”龔家的人嚇得大叫，趕忙抱起龔玉江就要回家去拿自行車，好把他送到醫院去。可那些大隊裡的人卻不依不饒地拉住了龔家人。“你們不準走！今天你們必須要給我們一個交代，你們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才會讓彆人這樣遷怒我們整個大隊！”“何止是交代，你們還必須把收走的東西都給要回來，不然我們整個大隊的人都跟你們沒完。”龔勝利低頭看著自己的爹臉上沒有了半點血色，嘴唇更是青到發紫，他氣極地大吼，“滾開！要是我爹出了什麼事，我就放火把你一個個全燒死！”那些人被他猙獰的模樣嚇了跳，雖然還是很生氣，但到底是多了幾分忌。最後沒有了辦法，他們隻能老老實實的退到一邊，讓他帶著人離開。可自行車騎到他市裡的醫院都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龔玉江甚至都沒有被送進搶救室，醫生做了各項檢查後確定他已經因為急性腦淤血去世了。龔家的人怎麼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全跪在病床前嚎啕大哭了起來。護士和醫生見慣了生離死彆，但也不知道該如何勸他們。等他們哭了好一會，才勸他們早點做準備把人下葬。還說太平間給以先讓他們停下幾天。現在天氣熱，龔玉江年紀也不算太大，死的這麼突然，之前根本沒有準備棺材壽衣。要是就這麼急著帶回去，那肯定還沒等下葬就發爛發臭了。龔家的人沒有辦法隻能選擇先讓龔玉江在太平間呆兩天，他們得去找村裡的木匠訂副棺材，還得去扯布做壽衣。等東西都買齊了，龔家的人這才看向龔勝利，“大哥，因為你媳婦和兒子鬨出了這種事，連累了我們一家人。等會回了村裡我們還不知道要麵對什麼樣的情況，我們覺得你怎麼樣都要給我們一個交代，告訴我們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走。”龔勝利陰沉著臉掃了眼自己的弟弟和侄子們，半晌才道：“你們放心，那個姓周的娘們害死了我們爹，我一定不會讓她好過的。”“難道不是你們大房一家害的嗎？”龔老二皺著眉提醒。龔勝利立刻瞪了他眼，“你這是什麼意思？覺得是我害的，想讓我把命賠給你們？行啊，那我們現在回去，你們拿把菜刀砍死我，絕對對沒有怨言。”龔老二被他懟的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隻能氣極地閉上嘴。但看著龔勝利轉身想要離開，他又一把拽住了龔勝利的手，“大哥，這件事鬨到現在大嫂和誌遠被抓，爹也去世了，我希望你做什麼事都能冷靜點，並且考慮好拍果。不要再把事情鬨得更加惡劣，我們現在是要解決問題，而不是尋仇。”本身這件事就是他們的錯，他們能去找誰尋仇？！“我知道，我隻是先去問公安局找找看，見一下你們嫂子和誌遠，跟他們說下家裡的事。”龔勝利壓著怒意道。龔老二聽他並不是要去尋仇，這才稍稍放心了些。鬆開手，他看著龔勝利急步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地道：“大哥，你看完了人記得早點回來，大隊裡的事還需要你來解決呢。”這件事本身他們也沒有插手，最好是全推到老大一家身上。不說能一點揍和罵都不挨，但最起碼是不能真的在大隊上徹底過不下去。可此時的龔勝利卻是一點都聽不進去自己弟弟的勸說，反而有種一定要逼得周書瑜給他們家足夠大的賠償，不然就要跟周書瑜同歸於儘的模樣。隻是當他在城裡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還是去農業研究院把尤國旭給堵住才知道，他媳婦和小兒子竟然被帶去了國安。龔勝利聽到國安兩個字，當場就跌坐在了地上，隻覺得天都要塌了。國安啊！天知道連那些當有權有勢的人都不敢被盯上，哪曾想他們這種普通的鄉下泥腿子竟然還有被盯上的一天。那他們家這回還真的有救嗎？“尤院長，因為這事我爹他已經急性腦淤血去世了，這種教訓對於我們已經足夠深刻了，這次的事能不能算了，饒過我們一回。”龔勝利一把抓住尤國旭的手苦苦哀求。尤國旭被嚇了跳，“龔隊長怎麼會……？這才過了幾個小時，怎麼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你們的同誌把我媳婦和我小兒子抓走了，我爹本就是受了刺激，結果跑出去追的時候又遇到村民來說，你們為了這事把那些機器全都調走了。我爹實在是受不了這種刺激一個沒挺住就……”龔勝力捂著臉，聲音哽咽地道。尤國旭和孔晉華隻覺得一陣唏噓，可隨即又覺得有哪裡怪怪的。“不是，龔大隊長去世最大的問題，難道不是你這房做事太出格，才會引起後麵一係列的事情嗎？怎麼聽你剛剛說的話，好像還都是我們的錯一樣。”孔晉華皺著眉質問。龔勝利身子一僵，不知道該如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