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農業局出來，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了。顧小果將任命書胡亂塞進包裡，牽著三牛去接大牛放學。“娘，哥也太招人喜歡了吧。”順著三牛指的方向，顧小果最中心的大牛。他被三四個女孩子圍著，不知道那些女孩子說了什麼，小小的人，皺著的眉頭都能夾死蒼蠅了。“快去解救你哥。”顧小果鬆開三牛，在他後腦勺輕摸一下，他就跟上了發條的小火車，徑直朝大牛走去。“哥，大哥，走了，回家了。”三牛牽住大牛的手。對上麵前女孩子強烈的視線，三牛替他瞪了回去。“你怎麼來了？你自己來的嗎？”“不是，我跟娘一起來的。”大牛看到顧小果，嘴角揚起了小小的弧度。“薑暖，我娘來接我了，你不懂的問題明天問老師吧。”叫薑暖的女孩子更近了一步，直接跟三牛貼上了，“顧雲川，這是你弟弟嗎？也太可愛了吧？”被誇了。三牛像隻小修狗一樣，眼睛亮閃閃地看著薑暖。“顧雲川，你要是像你弟弟一樣可愛就好了。”“還有事，不奉陪。”大牛二話不說，拉著三牛衝出人群。“娘。”“嗯，走吧，先去供銷社買東西，有啥事咱回家再說。”一邊牽一個。顧小果到供銷社的時候，趕巧是上下班高峰期，供銷社有些小擠。三牛掙開顧小果的手，獨自朝裡頭走去。顧小果找到他時，他正纏著供銷社的人員要看櫃子裡的足球。“娘，球球，我想要。”“不行，上次說好了，等你背會十首古詩才給你買的。”“那早買晚買都要買，娘先給我買著嘛。”歪理。滿口歪理。顧小果自顧自挑選了一些生活用品。結完賬，三牛還賴在櫃台那。大牛掏兜，三牛眼睛都亮了。“大姐姐，我想買一瓶雪花膏，這是錢，你數一下。”三牛的光滅了。“大哥。”三牛淚眼汪汪地看著大牛。“乖，大哥回去教你背詩，背會了你就能買了。”三牛鬨脾氣了。一路上都不給顧小果碰他。回到家也是悶悶的，一聲不吭地回屋了。二牛還沒回來，大牛已經把作業都拿出來了。顧小果挽起袖子就鑽進了廚房。“我要走了，都彆找我。”三牛挎著一個小書包，鼓鼓囊囊的，應該塞了不少東西，還有半截衣服露在外頭。顧小果有些忍俊不禁，“你要去哪？”“去哪都行，就是不要在家。”“行，慢走，不送。”說著顧小果就又要回廚房。三牛又氣鼓鼓說了一句，“我要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那種。”“要不要給你收拾點乾糧，路上餓了咋辦。” 三牛很是認真地思考顧小果的建議，“好，娘你給我拿幾個肉包子，再拿幾斤肉，我路上餓了吃。”顧小果給他塞了兩個二和麵饅頭，“就隻有這個，要不要。”“也行吧，大哥，把你水壺給我。”三牛添置了不少東西，跟家裡人說了再見就朝村口走去。“娘，不追上去看看嗎？”“不用，你小舅舅一會就回了。”果不其然，三牛才走過花嬸家，顧小軍就按著車鈴回來了。他看到三牛的裝扮，以為他又在玩過家家，喊了一聲就進屋了。沒有愛了——三牛哭唧唧，腳速提了提。顧小果跟上的時候，他都快走到村口了。“喲，這是哪家娃娃呀，離家出走呢？”“跑起來呀，你這慢吞吞的，天黑了也走不到鎮上呀。”“衝啊，彆停啊，動起來。”三牛一邊哭一邊跑。顧小果騎著自行車跟在後頭。三牛停，她也停。三牛走，她也走。又走了三百米，三牛崩潰了，坐在地上，扯著嗓子乾嚎。顧小果開始大聲吆喝，“快來瞧一瞧喲，三牛哭鼻子咯。”“三牛離家出走，走不動了，累得哭鼻子咯。”顧小果的聲音蓋過了三牛的聲音。哭了一會，覺得沒意思的三牛就停住了。母子二人就這麼僵持著。大牛將三牛的東西掛在車頭上，“走吧，回家吧。”三牛甩開大牛的手，“我不。”“算了大牛，他不想回就算了，咱回去吃飯吧，娘燉了排骨，可香了，還放了你最愛的豆角。”小樣。給他慣的。都是她用爛的招式，還給她來這招。顧小軍更絕，端著碗才來看熱鬨。三人蹲成一排，就這麼看著三牛鬨。三牛拿回自己的行李，掏出二和麵饅頭啃。好心的顧小軍，拿他的饅頭在排骨汁上蹭了蹭，“吃吧。”三牛將沾著湯汁的地方咬完，又眼巴巴地看著顧小軍。“再給你沾一下。”顧小軍不厭其煩地幫他沾湯汁。等三牛將饅頭啃完，顧小軍才開始他的表演。“嗯哼，真香，這肉，彈嫩爽口。”“哇哦，真軟，這肉，入口即化。”……在誘人的飯菜香麵前，三牛直接繳械投降。“娘，我錯了，我不該離家出走的，我再也不離家出走了。”離家出走好苦啊，隻能吃饅頭，不能吃肉。顧小果撐著車頭，扯著路邊的野花玩。三牛跟她道歉的時候，她還在欣賞漫天的晚霞。真美——如果忽略掉哭得滿臉鼻涕的三牛的話。“沒事，你不是吃飽了嘛，可以繼續趕路了。”“娘——我真的錯了。”“顧雲安，離家出走這招對我沒用。”三牛知道自己真惹到顧小果了，小心地貼在她腿上。“娘，三牛背詩給你聽。”“娘，三牛幫你洗腳。”“娘，三牛哄你睡覺。”……三牛黏黏糊糊的，貼著顧小果，死活不撒手，生怕她跑掉一樣。“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將三牛抱上前邊的橫杠，後邊坐著大牛，顧小果把人帶回了家。三牛出名了。大牛將他離家出走的‘光輝事跡’寫進了作文，還得了優。老師還給了他一個上台展示的機會。一個大課間，所有人都知道了三牛這個人。周六的時候，大牛的同學結伴來做客，圍著三牛研究個不停。顧小果知道緣由的時候，差點沒笑暈過去。三牛害羞了，跑到花嬸家待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