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看起來很近,真正走起來卻很遠。方問天和常偉兩人得了那人的相邀,已經加快了速度,但是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中來回盤旋,繞過了幾座山峰,過了好一會兒,視線中才出現了幾個人影,但是方問天一眼看過去,好像隻看到一個人影,在這個人影的映襯下,其他的人影都黯然失色。太陽的金光灑將下來,金虹遍地,籠罩在群山之中的薄霧也在兩人前進的這段時間內漸漸的消散了,隻有在看相遠處的時候還能感覺到一點點薄霧的痕跡。清晨的微寒也在太陽無窮的威力中退步了,一陣溫暖的感覺湧上兩人的全身。再上前幾步,轉過了一個小小的凸起的岩石,卻見到了一個小木幾。在這荒山野嶺之地,居然有麼麼精致的小木幾,想來這主人時喜歡享受之人,不然的話絕對不會這麼麻煩的。繼續前進,方問天這才看到了這裡的全景,不由得停住了腳步。這裡正處在方問天和常偉兩人前進的小路上,但是,狹窄艱險的小路到了這裡,一下子就變得寬敞起來。在方問天和常偉兩人所站立的位置,這山間小路的兩旁是一些嶙峋的怪石,凸凹不平,難以立腳,因為這些怪石毫無規律的排列著,也使得方問天和常偉兩人的視線受到了阻礙,到了這裡才豁然開朗。而在方問天而常偉兩人的麵前,卻是一片頗為空曠的平地。小路蜿蜒的前進,卻再也見不到兩旁怪石嶙峋的模樣。在小路的右邊,怪石儘處,是一個幽深的懸崖,從方問天的角度看過去,居然看不到底,也不知道有多深。懸崖上,一棵蒼勁的古樹迎風而立,那種傲然的模樣,倒讓人油然生出一種敬意。方問天和常偉剛剛見到的那人所站立的大樹,也就是這一棵。在小路的左邊,卻是一片生機盎然的草地,芳草紛飛,野花片地,十分的美麗。在這深山野林中,能看到這麼一片草地,倒讓人感到十分的舒服。“剛才的樂曲動人心神,妙若天音,讓人產生無窮的回味,令小女子佩服不已,不知道是哪位所奏?”這說話之人說剛剛的樂曲妙若天音,讓人產生無窮的回味,卻不知道,她所說的這句話,用來形容她的聲音,到時再合適不過了。方問天和常偉不由自主地順著聲音望過去,立即看到了一個令人心神振顫的、白色的、纖細的身影。兩人都不由得呆了起來!這個身影盤膝坐在小幾旁,從方問天的角度看過去,恰好看到她的側麵。隻見她長發披肩,如黑色的瀑布一般,有一點點的波浪,又覺得順暢的很。在烏黑的頭發的映襯之下,一張臉龐如玉石雕刻一般,遠遠的看去,隻覺得這張臉龐應該是天神的作品,人間絕對不該出現的。一身白衣鋪灑在地上,與草地的綠色相映成輝,令人覺得賞心悅目。 這時候,周圍的一切事物仿佛都是這個人影的陪襯,與這個人影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每一個事物的位置,都不能移動分毫;每一個事物的大小,也不能增加分毫。這是一幅已經處於絕對完美的美人圖。方問天和常偉兩人畢竟都有過人的意誌,片刻之間,兩人便恢複了正常的甚至,對望一眼,都從對方問天眼神中看出了驚異的神色。以兩人的眼裡,自然看出了剛剛眼前的這少女沒有使用任何的邪功異法,純粹依靠自身的魅力以及與自然的完美結合,便使得兩人的心神失守。天下竟然有這樣美麗的女子!方問天哈哈一笑,向前邁出了腳步,踏在了那片草地之上,朗聲說道:“不好意思,剛剛是在下無心之音,倒是打擾了姑娘的清靜,罪過!罪過!”方問天從極電峰上走下來,腳下一直走的是硬地,這時候突然踩在了草地上,倒是彆有一番感覺。他現在表麵上看起來沒有什麼,但是心裡卻暗暗吃驚。他和常偉不同,他曾經達到過照映天地的境界,也就是佛門所說的物象境界,因此他知道,剛剛這女子雖然沒有使用任何功法,但是卻巧妙地將自身自然完美有融合,正是照映天地之象。看情況,這女子對這種境界的控製已經遊刃有餘,比起方問天自己,不知高明多少。常偉見方問天前行,自然緊隨著方問天,同時仔細地打量著四周。他現在心神恢複,這才注意到那女子之外的其他幾人。在場的總共有四人,除了那美麗的初期的女子之外,一個身影瘦小的中年漢子懶散的靠在一塊岩石上,手中拿著一柄不到十公分的小刀,在岩石上胡亂的刻著什麼,一點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兩人的到來。在那白衣女自己的身後,停著一輛小小的馬車。這馬車雖然不大,但是在這個地方居然能看到馬車,倒是出乎常偉的意料。要知道,這裡山路崎嶇,有的地方還有馬車那麼寬,有的地方卻根本容不下馬車,不知他們怎麼將馬車弄到這裡來的。馬車前套著一匹神駿的紅馬,悠閒得站著,偶爾低頭吃幾片草也。一個車夫打扮的人坐在位子上閉目養神,也沒有看一眼兩人。馬車前麵的門簾卷起,裡麵坐了一個丫鬟打扮得少女,倒是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兩人。那女子聽了方問天的話,臉上顯出一絲驚異的神色,緩緩的轉頭看著方問天,略帶歉意地說道:“原來竟然是公子所奏,公子小小年紀,在音樂上應然能有如此的成就,真是令人佩服!”那女子說著話,身子十分自然的轉過來,慢慢地向著方問天。她雖然驚訝於方問天高超的音樂實力,但是卻絲毫不影響她與自然協調的境地。可惜,方問天最想看到的麵容卻被一片白紗給擋住了。方問天這時才看到,在那女子麵前的小幾上,平平的放著一個奇怪的樂器。一個小小的圓盤,直徑怕隻有二十厘米,從中間向著一邊長出一個長長的柄,在柄上,從未端到圓盤,緊緊地蹦著九條弦,整個看起來,倒像一個變了形的琵琶,隻不過沒有琵琶的音階位。難道剛剛與自己相和的樂曲,便是用這個樂器奏出的?想到這裡,方問天說道:“說到佩服,我該佩服姑娘的琴技倒是真的,我那點粗鄙伎倆,到讓姑娘見笑了!”方問天說這樣的話,絕對是真心實意。剛剛那丁冬作響的樂曲,到現在都還在他的耳邊盤旋,影響著他的心境。這麼高超的琴技,方問天倒是從心裡佩服。那女子眼神中漏出了微微的笑意,好像招待好朋友一般,指了指小幾旁,說道:“兩位請坐!”她這般一笑,使得周圍的環境仿佛立即融入了一個無形的春風之中,連那些盛開的野花好像也開得更加得鮮豔了。方問天微微一呆,然後苦笑了一下,說道:“我看姑娘還是少笑一點的好,不然的話,我可不敢在這裡久呆!”他說著話,上前幾步,這才發現,原來草地上鋪了一塊綠色的棉布,顏色與綠草一般,起初沒有仔細看,倒是沒有注意到。同時方問天心中也恍然,也難怪這女子身著白衣席地而坐,身上卻沒有塵汙了。方問天今天已經十六歲了,在盛行早婚的晚天大陸,誰也不會真地將方問天當作小孩子來看,因此,對於方問天這句隱含調笑語氣的話語,當然不會當作笑話來聽。但是方問天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卻極為淡然,讓人覺得仿佛發自內心,無法產生責怪之意。隻聽嘎的一聲輕響,在一旁石頭上漫漫刻畫著什麼的漢子手上一停,猛地轉過頭來,眼中寒光一閃,但是立即又恢複了那種懶散的樣子,在石頭上嬉戲的雕琢著,刀尖劃過石頭,發出“嗤嗤”的聲響,在靜靜的環境中顯得頗為刺耳。方問天心裡猛地一跳,那漢子眼中的漢光雖然是隻閃了一下,而且極為迅速,如果不加注意,根本不會注意到。但是,儘管方問天是側對著那人,卻仍然覺得全身上下都升起了一種無形的壓力,這種無形的壓力,讓方問天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初見有琴聞櫻時的感覺。對!這就是神級武士的感覺!方問天心裡靈光一閃,這人居然是神級武士!想到這裡,心裡不禁又是吃驚,又是感歎。據姚照人說,在晚天大陸,神級武士應該是極為稀有的,自己居然在短短的時間內遇到了一個又一個,好像滿世界都是神級武士一般。而且,麵前的這個女子,與自然融合的這麼完美,如果不出意料,隻怕也是一個神級武士。他心裡思索著,慢慢地在小幾旁坐下。而常偉卻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後。那女子看了常偉一眼,眼中又顯出了一絲驚異的神色,卻沒有說話,淡淡地一笑,然後輕輕的招了招手,那呆在馬車中的丫鬟立即走了出來,提著一小水壺,在小幾上添了兩個小瓷杯,仔細的沏上了一壺茶,然後又好奇的看了方問天一眼,這才提著水壺,退回了馬車旁邊,卻也沒有再走進馬車之中。熱水滾燙,煙霧繚繞,倒像是那馬車中早就準備好的一般。方問天見那女子這樣的神色,知道她已經看出了自己與常偉兩人之間的關係。不過她既然不說破,如果自己再加以解釋,到顯得自己沒有風度了。雖然方問天現在所處的位置在一塊岩壁之下,完全看不到陽光,但是透過遠處的光芒,卻也知道這時候太陽已經完全出來了。在陽光的映射下,籠罩在群峰山穀中的薄霧已經不知在什麼時候消散了,空氣極為透明,使得及遠處的山峰上的景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空曠的視野,讓人的心境格外的開朗。那女子端起自己麵前的小瓷杯,拿在自己的嘴邊,卻隻是用鼻子聞了聞,然後放了下去,微微斜著目光看了常偉一眼,對方問天說道:“這位壯士雖然是公子的隨從,但是在這荒山野嶺,也不用那麼講究,還是讓他坐下吧!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她說話時語氣顯得極為淡然,就好像方問天不管答應還是不答應,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一般,隻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方問天這時才有機會在近處好好的打量這個女!說她是一個女子,其實方問天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準確。這女子的神情舉止,都有一種自然而然的成熟與穩重,一派大家風範,這樣的風範,沒有經過嚴格的訓練以及充分的人生閱曆,是無法產生的。她神情中總是一片淡然,仿佛以她自己為中心形成了一個獨立於萬事萬物的宇宙,這個宇宙的周轉運行也獨立出來,不受萬事萬物的影響。但是方問天卻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若隱若現的慈悲與哀傷,那是一種博愛萬物的慈悲,那是一種傷痛萬物的悲哀!可是,看她的身形以及麵紗之後隱約可見的麵容,頂多也就十七八歲,這還是因為她那種成熟而穩重的氣勢,使得方問天不得不這麼猜,否則的話,隻怕方問天還要估計得小幾歲。少女般的麵容,成熟穩重的神情,慈悲哀傷的眼神,三者有機的結合在一起,竟然出現了一種方問天意想不到的神聖的氣質,在這種氣質下,方問天居然覺得自己好像放不開手腳,被什麼壓著一般。但是方問天的頭腦這時候卻清醒無比,知道無論如何,自己的心靈已經受了對方的影響,不論為什麼會這樣,總之這不是一個好現象,想到這裡,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哈哈笑道:“我本來以為姑娘是一個講究的人,怕擾了姑娘的心境,這才強迫自己也講究起來,想不到倒是我誤會了!”說著,向著常偉點了點頭,說到:“既然主人已經這麼說了,那你就坐下吧!再說,如果我們太客氣了,反倒辜負了主人的一片心意!”方問天說話的時候,努力的控製著自己的心神,臉上一直帶著輕鬆自然的笑意,也顯得極為自然,就好像對麵所坐的是一個自己極為熟悉的至交好友一般,沒有絲毫的做作。常偉也不推辭,在一個空位上盤膝坐下,卻沒有說話。他本來是一個心思慎密的人,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是不該隨便說話的。但是他知道,自己雖然不能隨便說話,卻應該仔細的觀察周圍的情況,以便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變化。那女子見常偉坐下,也沒有再注意常偉,低著頭,注視著小幾上那個奇怪的樂器,纖纖玉指在那個奇怪的樂器上撥了一下,發出了幾聲清脆的叮咚聲,聽那音色,果然就是和方問天的洞簫爭鋒的家夥。“琴棋書畫,君子四藝。凡是習文之人,這四藝必不可缺。但是,世間習這四藝者多,通這四藝者卻少,掌握其精髓這更是少之又少,今日能在這深山野嶺之中遇到像公子這樣的雅人,實在是小女子的三生之幸!”聽了那女子的稱讚,方問天心裡也不禁有了一絲得意,口中卻連連說道:“過獎過獎!”說實話,在夢中的人生中,由於阿爹方晴川要求自己背的書太多,實在沒有多少時間去練習音樂,自己也達到這樣的水準,也是該自己得意了。那女子繼續說道:“樂者,心之聲也!許多人都能懂得這個道理,但是,要真正做到這一點,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謂知易行難,在音樂中是最容易體現的。而公子小小年紀,竟然可以達到以音表心的境地,讓人不得不歎服!”那女子說話之時,雖然話語中充滿了佩服,但是語氣平淡,一點也聽不出那應有的感歎佩服的意味,但是在這種語氣中,卻又讓人感覺不出一絲的冷淡,仿佛這樣的語氣才是眼前的女子應該擁有的,十分正常。這種感覺怪異之極!方問天不由得笑道:“如果不是看到了姑娘的誠懇,我幾乎都要以為姑娘是在自己誇自己了。難道姑娘忘了我剛剛敗在你的手下了麼?”那女子的眼神中又露出了一絲難得的笑容。她見方問天說到自己的失敗,臉上沒有一點氣餒的神色,可見方問天將勝敗看得很開,一點點的失敗對他幾乎沒有影響,而這樣的人,往往是最後的勝利者。叮咚聲又從那纖纖玉指中流出,那女子看了方問天一眼,眼神中帶著微微的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就算以方問天和常偉的定力,也不禁為之失神。隻聽那女子話鋒一轉,說道:“剛剛我從公子的心聲之中,聽的公子心情雖然純淨而歡快,但是隱隱的卻有一絲離彆的哀傷,不知公子剛剛是否正想著自己思念的人?”方問天暗道厲害,剛剛自己吹簫的時候,心裡想著有琴聞櫻見麵時的歡快情景,在內心深處的那一點淡淡的離彆哀傷,就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想不到眼前這人僅僅從自己的簫聲中,就可以聽出來。想到這裡,心裡不禁有了一絲隱隱的痛,歎了一口氣,端起身邊的茶杯輕輕的飲了一口,說道:“姑娘倒是我的知音人,居然能了解我的心事!”那女子雙目看著那柄有點古怪的樂器,雙手輕輕地撫摸著,就像撫摸著自己的最喜愛的寶物一半,頭也不抬,淡淡的說道:“公子能以音樂將自己的心中的煩悶抒發出來,可見公子以深的音樂的三昧。小女子想要請教公子一個問題,你我都知道,真正的音樂是來自人心靈的聲音,世間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心靈,可是為什麼隻有少數的人能掌握音樂的三昧呢?”方問天微微一愣,現在想起來,這世間真正懂音樂的人果然不多,可是為什麼會這樣,自己倒是從來沒有想過。以前遇到這個問題,倒是以為是個人的天賦和喜好的問題,可是現在仔細地想起來,其根本的原因恐怕並非如此。想到這裡,方問天不由得沉思起來,同時將左手的洞簫在之間旋轉著,靈巧無比。其實,方問天的這個洞簫一直拿在自己的左手中,也沒有放在小幾上,這洞簫本來就不占位置,也不顯眼,眼前的這幾人倒是沒有人注意到。方問天和那女子對麵而坐,而常偉卻坐在另一個方位,他看了看那有點神秘的少女,又看了看方問天,見兩人談得十分的歡暢,絲毫看不出這是兩個剛剛見麵的人,而且連對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常偉平時也算得上是健談的人,並且見聞也頗為廣博,但是對於音樂這個東西,他卻從來也沒有研究過,對於方問天和那神秘女子的談話,他隻覺得雲裡霧裡,絲毫不懂,也插不上半句話,不禁覺得有點煩悶。那女子見方問天低頭沉思,目光微微的瞄了一下方問天手中的洞簫,也不再說話,伸手將小幾上那無名的樂器拿起,斜斜的抱在懷中,左手扶在那長長的凸起的部位,右手玉指輪換,一陣叮叮咚咚的仿佛是玉珠落盤一般的聲音從那樂器上流出,向著四周飄散開去。常偉對音樂沒有研究,但是聽到這麼美妙的音樂,但是聽到這麼悅耳的聲音,心中那一點點的煩悶霎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覺得頭腦中一片空明,平時一直盤繞在腦海中那份份擾擾的俗事,也在沒有乾擾著自己的心境。這是一種融入自然的心境。過了一會兒,方問天緩緩地抬起了頭。那女子閉著眼睛,猶自沉思在自己的音樂中,沒有看一眼方問天,但是在方問天緩緩地抬起頭來的時候,那飄蕩在四周叮叮咚咚的聲音卻漸漸的弱了下來,然後不知不覺地消散了。兩者之間時間的巧妙,幾乎讓人懷疑兩人是早就配合好了的。方問天從那女子的音樂中已經知道,當那女子彈奏音樂的時候,整個身心已經與自然融物一體,這附近的一切,無論是花草樹木還是鳥獸蟲魚,無不在她思感的捕捉之中,示意對方這時候神奇的表現,他並不覺得吃驚,隻是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多謝姑娘為在下洗滌心靈,倒讓我想事情快了許多!”隨著那叮咚的樂曲漸漸的弱了下來,常偉業恢複了心神,恰好聽到了方問天說什麼“洗滌心靈”,不由得一愣,然後在心裡又是一聲苦笑,看來又到自己聽不懂的時候了。那女子好像並不否認方問天的說法,將那無名樂器輕輕地放在小幾上,以她那固有的輕柔的聲音說道:“那麼公子是想出來了?”常偉已經聽那女子說了幾句話了,可是每一次聽那女子說話,卻總是有一種心神搖曳的感覺。這聲音雖然一直沒有變過,但是常偉卻覺得沒有一次聽到的感覺是一樣的,他心裡不禁想道:如果以這樣的聲音來唱歌,不知將是怎麼樣一番光景。方問天出了第一次聽到這女子說話時出了一下神之外,這時候好像已經適應過來了,想了想,這才苦笑著說道:“姑娘的這個問題,可真是有點難度。”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接著說道:“不錯,音樂是心靈之音,可以直接體現奏樂者的心靈。但是現在的人所走的一般的音樂,其目的並不是滿足心靈,而是滿足耳朵這個感官。所謂五色使人目盲,五音使人耳聾,這種擾亂心神之音樂,其演奏者隻怕想都沒有想過要表現自己的心靈,更不要說與聽者的心靈共鳴了。”那少女臉上罩著麵紗,看不清她的神情,可是從她的眼神中卻可以看到一絲隱隱的驚喜,那已找到了同道,發現了知音的驚喜:“照公子這麼說,音樂也可以不用發自心靈麼?”方問天搖了搖頭,神情嚴肅地說道:“不是這樣的,應該說聲音可以不用發自心靈。因為這些人所發出的聲音不能稱之為音樂,頂多是一種聲音而已。真正的音樂是一定要發自內心的,可惜,現在大多數人都已經失去了這種演奏音樂的能力,甚至連聽懂音樂真正魅力的能力都沒有了。”方問天的這種論調,連在一旁根本不懂音樂的常偉都不由得覺得好生奇怪。雖然他不懂音樂,但是因為登雲七寨的事情,他走南闖北,走過不少地方,各地的音樂曲子也聽過不少,方問天現在居然說大多數人失去了音樂的能力,甚至連聽的能力都沒有,這讓他心裡不敢認同。常偉畢竟不是方問天的下人,這時心中產生了懷疑,立即便問道:“少爺,你這種論調我不同意,我到過很多地方,聽過的音樂也不少,看到大多數的人都聽得津津有味的,好像很入迷一般!如果他們不懂的話,怎麼會這樣!”而在同時,那個一旁專心致誌在石頭上雕刻東西的瘦小漢子也忽然停住了手中的活,雖然他沒有轉過頭來,卻也看得出他正豎起耳朵聽著這邊。那女子聽見常偉這麼隨便得就插入了話語,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常偉一眼,然後說道:“這位前輩恐怕不知道,你所說的那些音樂,隻怕正是你家少爺所說的會致使人耳聾的五音,而不是由演奏者發自心靈的!五色使人目盲,五音使人耳聾,公子的這句話說得可真好,將世間縱情聲色之害概括已儘。”方問天和常偉兩人都看到了那女子的奇怪的眼色,心裡微微已經,知道在常偉大意之下,已使得那女子對常偉的身份產生了好奇之心,因為一個正常的下人,絕對不敢隨便插入主任的談話。不過那女子叫常偉前輩,也使得方問天終於確定了眼前的女子的年齡定然不大。想到這裡,方問天笑著說道:“其實沒有什麼,隻是一是有感而發罷了!”心裡卻暗叫慚愧,這兩句話,好像是夢中一本叫做《道德經》的書所說的,被自己建了一個便宜。那少女並不和方問天辯駁,又輕輕的端起了麵前的茶杯,隔著麵紗聞了聞,然後又輕輕地放下,動作優雅之極,卻讓方問天心中感到一點點失望。這女子每一次隻是聞一聞茶香,卻並不喝,也就不會揭開臉上的麵紗,方問天也就當然看不到她真正的容貌,方問天當然失望了。“聽公子所說,當今世界之所以音樂少存,是因為大多數的人已經失去了這種能力。據我所知,古人的音樂是非常發達的,就算是現在,在一些落後的部落中,也存在著許多優美動聽的音樂。那是不是說,我們現代人不如古人,人類正走入了一個倒退的方向,沒有未來!”方問天聽這女子的問話越來越深刻,說到這裡,已經不隻是探討音樂的問題了,想不到這女子不光漂亮,連思維之深刻,也是世間少有。麵對這麼深刻的問題,方問天夢中所背的書也有一些是關於這方麵的,可是說得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這一點,方問天自己卻是思考過的。但是這個問題過於複雜,方問天也不由得低頭沉思起來,仔細地整理著自己的思路,左右的洞簫也就自然的在小木幾上輕輕地敲著,發出清脆的聲響。而那女子也沒有一絲不耐煩的身影,靜靜地坐在那裡,神色間自然的帶著一種莊嚴肅穆,靜靜地等待著方問天的答案。過了一會兒,方問天抬起頭來,神色間充滿了自信,不急不緩地說道:“若說人類在倒退,卻也不儘然!現在的人當然要比古人要聰明,也要比古人懂得更多的知識,語言也比古人更加的靈活,這便是進步。”說到這裡,方問天臉上顯出淡淡的遺憾的神情,說道:“但是,人類有語言,既可以說是人類優越於其他動物的表象,也可以說是人類的悲哀!”那女子聽了方問天的這個話,悠閒而鎮定的神情終於動容,吃驚得說到:“你說語言是人類的悲哀?為什麼?沒有語言,人類的文明怎麼存在,人類的社會怎麼進步?”方問天歎了一口氣,淡淡地說道:“的確,語言是人類文明的積累,社會的進步的基礎。因為語言,人類便獨立於動物之外;因為語言,人類便成為萬物之靈;因為語言,人類便淩駕於自然之上。人類之所以有今天,語言有不可磨滅的功勞。”說到這裡,方問天聽了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發覺自己好像有點激動了。這些問題他以前有所考慮,卻從來沒有說出來,今天遇到可以傾訴的人,一下子便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那女子聽了方問天的這些話,心裡不由得暗暗吃驚。她起初要見方問天,隻不過是因為愛惜方問天在音樂方麵的造詣而已。她對晚天大陸著名人士已經熟記於胸,對於這些晚天大陸的人才,他也沒有幾個能看上眼的,可是現在與方問天談了一會兒,居然發覺眼前的這個不知名的好似一口不見底的深井,難以摸清深淺。更奇怪的是,自己的資料中,居然好像早不到這個少年的資料。方問天將胸中的那口氣長長的吐了出來,然後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這才接著說道:“可是,也是因為語言這種可以隨時攜帶欺騙的交流工具,使得人們再也用不上心靈的直接交流,甚至害怕心靈的直接交流。因此,人們的心靈漸漸的關閉了,漸漸的塵封在內心的深處,封閉至緊,甚至連本人也無法打開。試想,一個連自己心靈都無法打開的人,如何能看得清自己的心,如何能用音樂表達自己的心聲?”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每一個人都陷入了對方問天話語深深的沉思中。方問天剛剛說的話,語意十分明顯,但是卻好像才來沒有人往這方麵去思考過。現在仔細想起來,覺得方問天說得好像挺有道理的。過了片刻,那女子談起頭來看著方問天,雙目閃著奇異的光芒,說道:“今日我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不到公子竟然將這個問題想得這麼深刻。不過,照公子這般說法,豈不是說人類的語言是有害的,應該摒棄?”坐在小幾另一方的常偉也點了點頭,雖然他已是方問天的屬下,但他是一個有主見的人,他聽了方問天的話語,雖然震撼很大,卻也產生了一些疑問,如果女子不問,隻怕他也要問了。而那個雕刻石頭的三十幾歲的漢子卻靜靜的依然沒有說話,但是卻沒有再繼續雕刻石頭了,神情微微的露出了一絲驚異,顯然在聚精會神地聽著。隻有那個趕車的馬夫以及那個丫鬟看來沒有什麼興趣,已經靠著馬車旁打起瞌睡來了。對於這個問題,方問天卻是早就考慮過的,於是胸有成竹地說道:“剛才我已經說過了,對於人類來說,語言既有功、也有過,是一個雙麵刃。所以,摒棄語言那絕對是一種錯誤的做法,可是若完全依賴語言而拋棄心靈之間的交流,那也不是好事。”說到這裡,方問天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苦笑,說道:“至於如何解決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也沒有找到最好的辦法!或許,這根本就是老天交給我們的一個難題,不是我們所能解決的。”那女子勸慰道:“世間芸芸眾生,均沉醉於各種物欲的追求之中,迷惘而不可得,公子確實世間少有的幾個清醒之人,已是難得,何必又太過執著。”在一旁的常偉這時也歎道:“或許正如少爺所說,這本就是上天留給我們的一個難題,本來就不會容易解決的。公子能看到這個問題,已經可以算是人間少有的智者了。我這麼些年在晚天大陸來回奔波,走過的地方不少,各種各樣所謂的精英分子也見過不少,卻也從來沒有聽到有人說過這方麵的問題。說實話,我常為自認也是一個聰明的人,可是如果今天沒有聽到少爺說的這番話,隻怕永遠都不會想到這方麵來!”常偉說到前麵部分的時候,在場的幾人的神色倒也沒有什麼,隻是還在仔細的思考著方問天所說的話題,可適當常偉提到自己的名字的時候,那女子和在旁邊的瘦小的漢子身子都是一震,顯然內心的震動不小。常偉的話音一落,那女子沒有接著這個話題發言,卻有點驚異的說道:“常偉?登雲七寨,牟池常偉?” 方問天心裡一動,這兩人對常偉的名字這麼敏感,顯然不是一個普通的遊者。要知道,登雲七寨在晚天大陸幾個勢力之中實力最小,就算現在已經瀕臨亡國邊沿的暮雲,也還比登雲七寨要有實力。再加上登雲七寨的性質,使得這七大債主的名聲並不是很響亮,最多記得傅登橋而已。而現在這兩人一聽到常偉這兩個字,立即就說出登雲七寨,顯然是對登雲七寨極為熟悉的。想到這裡,方問天不由得提高了戒心,臉上卻神色不變。常偉聽了那女子的話,這才注意到自己說漏了嘴,但是他也不是當麵說謊之人,既然已經被對方猜出,便也不否認,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正是在下!”那女子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常偉的裝扮,點了點頭說道:“從常先生的獵戶裝扮,其實我早就該猜到了,在登雲山脈有這般身手加上沉穩氣質的獵戶,除了牟池常偉,還會有誰?”說著,她轉頭看著方問天,目光仿佛實質一般射在了方問天的臉上,緩緩地向著方問天伸出了右手,神色有點凝重地說道:“小女子流風歌舞,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兩人見麵好一會兒了,也談了一些深刻的問題,知道這是這個名叫流風歌舞的女子才想到互通姓名。起點 歡迎廣大書友光臨,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儘在起點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