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娘子當真厲害,”短短半個時辰,他身邊的護衛死傷大半,剩下兩個半殘捂著流血的肚子提刀擋在他身前。薑宜吊著一隻胳膊,半袖束腰裙上滿是刀劃過留下的血痕,有的深可見骨。她勾唇,臉上的麵紗染了血:“還有更厲害的你要不要看看。”火藥管隻需在砍刀的刀柄上滑動,滋——火線冒出火星。護衛大喊一聲:“世子小心!”“轟”,火光四射,一股巨大的衝擊撲麵而來。危急關頭,身前落下一個黑影,火光中她恍惚地看見男人臉上戴著黑布,那左眼下眼瞼的皮膚上有一枚針眼大小的朱砂痣。身子騰空,從屋頂的天窗被帶了出去。黑耀砍斷梁甜甜身上的繩子,在爆炸掀起的煙塵中從門口把人帶了出去。他回頭看了一眼,黑衣人單手抱著薑宜消失在醫館房頂。血液從身上無數個傷口流出,疼痛讓身體麻痹,她不敢動一分一毫,稍微一動便渾身疼。感覺到懷裡的人逐漸滾燙的身體,楚斷雲心跳幾乎停止,他抱著她的手不住顫抖,後背發寒,頭腦有一瞬空白。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有多恐懼,失去懷中之人。一路出城,天空不作美下起了大雨。他隻得尋了一個山洞。山洞裡潮濕,他脫下外衣墊在她身下,撕碎中衣替她包紮。昏睡中,感覺到身體被人觸碰,薑宜緩緩睜開眼睛,失血過多身體虛弱的緣故,她眼前霧蒙蒙一片。她抬起手握住了男人手臂,說:“謝謝。”男人手上的動作一頓,蒙在麵紗後麵的聲音低沉清冷:“下次不要那麼傻,和彆人同歸於儘。”薑宜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她的意識開始逐漸模糊,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漸漸遠離了清醒的邊界。最終,她徹底陷入了昏迷之中,失去了對周圍一切的感知。醒來時身上的傷口已被人妥善處理,身旁用荷葉墊著幾顆果子。火花劈啪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她尋聲看過去,蒙麵男人端坐在火邊,手裡握著穿起的一隻野山雞。烤山雞的油香刺激著她的味蕾,見她醒來,二人視線相交。強烈的熟悉感,薑宜不由怔了怔。男人很快躲開了視線。這麼不自然,更叫她懷疑,但她看破不說破。“那隻雞是烤給我的嗎?”男人不說話,隻淡淡點點頭。空曠的山洞裡,隻有洞頂落下的水滴聲和火花劈啪跳躍的聲音。洞外傾盆大雨,雨滴穿林。她如願吃上了烤雞,男人話很少,她就沒話找話:“你為何救我?”“路過。”“你認識我嗎?”“....”“我們認識嗎?”“....”他不說話。二人就這麼僵持了幾個時辰,不論她說什麼,男人都隻是靜靜聽著。 “我其實來自另一個世界,出任務的時候被壞人抓住,四寸長的刀子紮進骨頭縫裡,比今天沐臻紮我的那一刀還要疼。”她躺在外衣鋪著的山洞地上,洞頂睡著幾隻蝙蝠,蝙蝠屎在黑暗的地方會發光,淡藍色的。楚端雲暗暗看向她胸口,那裡已經包紮過,但還是能看見血色透出來。“從前真是每時每刻都活在刀尖上。”她說,眼眶溫熱,“不敢有朋友,不敢有喜歡的人,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我也不是我,我是代號。”靜靜聽著,他眸光深深問:“你成親了嗎?”他問的,是在那個世界的她。她卻以為他問的是現在:“成親了,”聞聲楚斷雲拳頭握緊。她卻又說:“從穿過來的時候就有了個便宜相公。”轉過頭,他拱了拱火堆裡的火:“你很討厭他?”“討厭?”男人用餘光瞥她,等待她的話。薑宜嗤笑,腦海中閃過最初見到楚戎時的模樣:“說不上。”聞言楚斷雲聳起的肩頭鬆懈下來。“但是喜歡嘛....”她有意拉長了聲線。他猛地轉過頭,就撞見她那雙黑亮的眼眸,隻能快速地地下頭。她扭了下肩膀,不知動到了哪裡劇烈的疼痛傳來,薑宜臉上煞白:“疼。”眼底閃過一絲慌張,男人起身快步走過來,俯身查看她的傷勢:“哪裡疼?”‘哪裡疼?你夢裡一直在喊疼。’她又不是個傻子,聽不出自己丈夫的聲音。薑宜猛地拽住男人的領子,他擔心壓到她隻能兩手撐著,她注視著那雙眼睛又問了一次:“我們認識嗎?”“不認識,”他皺眉,奮力撐著起身。在山洞裡待了一夜,二人自那以後便相顧無言。到了早晨,薑宜睡醒後,身旁已沒有了男人身影。身旁放著用荷葉墊著的烤雞。“連真實身份都不肯暴露的膽小鬼。”她喃喃著。回到新宅時,三個孩子為了找她忙碌了一夜,渾身濕漉漉的站在庭院裡像三隻落水小狗。見她受了傷,楚子晴抱著她泣不成聲。楚子淩吵嚷著要去給她報仇。“我去給娘煎藥。”楚子瑉抹了把眼淚說。庭院裡,因為下過雨的關係,地麵濕潤。竹林裡竹子垂著頭,楚戎坐在輪椅上緩緩來到她身旁。二人就這麼對看了一會兒。良久他才悠悠問:“傷得重嗎?”“不重。”她說。心裡有些氣。腳上的鞋是新換的,走近了還能看見臉上因為戴了一晚上麵紗勒出的輕微紅痕。“我去給你找大夫。”楚戎說,轉動輪子要往外走。薑宜又突然不氣了,握住他輪椅後的把手,推著他走進竹林裡,試探著問:“你的腿,怎麼吃了這麼多天的藥都不見好。”“毒入骨髓,恐怕一輩子都好不了了。”楚戎說,“你是怎麼受的傷。”“遇見一個殺人滅口的瘋子。”楚戎揪住自己的衣擺:“若是那瘋子不肯善罷甘休。”“我才不怕他,大不了和他同歸於儘。”薑宜大氣說道,大不了為了自保,她給他一針氰化鉀。聽了她這話楚戎似是不高興。
第42章 死裡逃生(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