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雨了?變成落湯雞了。”那人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聲音不高,在雨聲裡卻無比清晰。淩珞禎慢慢走向他,走了幾步就跑起來。袁玫看清了來人,打著傘識趣地退開了。淩珞禎投進他懷裡。她渾身濕透,像路邊流浪的小狗。謝祾昭抱住她,“你今天表現怎麼樣?”淩珞禎努力閉上眼忍住淚意,悶聲說道:“超專業水準!”謝祾昭低低的笑聲從胸膛傳進她耳朵。有很多話已經沒有必要再多說。謝祾昭攬著淩珞禎去了更衣室,讓她先去洗澡然後換掉濕衣服,然後坐在她身旁給她吹乾頭發。淩珞禎乖乖的,安靜地由他擺弄,一雙眼跟著他的手移動。舒野見謝祾昭親自來接人,便說給淩珞禎放半天假,讓她先回去了。謝祾昭的存在很引人注目,有些臨時加進來幫忙的工作人員沒有見過他,此時都好奇地打量著他和淩珞禎。淩珞禎牽上他的手,笑著說,“走吧,肚子正好餓了。”兩個人逐漸走遠。有些眼尖的忍不住開口,“咦?我記得網頁新聞上謝總的未婚妻好像是另一位……”知道的人就立刻噓聲,讓對方不要亂說話。好像無事發生,兩人吃飯,回家,然後一次又一次地纏綿。閉口不提任何關於謝祾昭媽媽的事情。謝祾昭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在家的時候都很少。淩珞禎覺得他好像是聊齋故事裡的狐妖,總是晚上出現一會兒,榨取她的精氣神。轉眼就到了九月,暑氣消散了些許。這天兩個人吃完晚飯。把碗筷收拾進洗碗機裡,謝祾昭忽然開口道:“我打算十一月中旬辦婚禮。”淩珞禎手一抖,攥緊了拳,“那會兒天氣好。”謝祾昭轉頭抱住她,“什麼都不會變。”淩珞禎緊緊地抱住他,“好。”謝雲莎對淩珞禎的存在一點都不知道。謝家的人有知情的,但去醫院看望時根本沒有單獨跟謝雲莎說話的機會,更不可能當麵得罪謝祾昭。而謝雲莎身體還不能離開醫院,平時使用手機的時間也有限製。文錦瑤以將要進門的兒媳婦身份去醫院時不時照顧謝雲莎,多是陪她說說話。文錦瑤是個聰明的人,也很會說話,謝雲莎對她十分滿意——兒子沉默寡言,兒媳玲瓏、會說話,這樣互補是最好的了。謝雲莎醒來,感覺自己好像是再世為人,心裡曾經的執念放下了許多。隻是到了父親謝清祥的忌日還是難以釋懷,抑鬱呆坐。過了這時間,又會慢慢恢複些。所以謝聞昭才會催促著謝祾昭將婚禮定下來,讓母親能夠操心彆的事情,轉移注意力。謝聞昭和孟樂鑫的關係也進展飛快,但要和謝祾昭一起辦婚禮還是太過倉促,謝聞昭的想法隻能作罷。 謝雲莎有了操心的事情,每天好像都有盼頭,又加期望著到時能在婚禮上站著給兒子兒媳送祝福,複健也非常努力。後麵婚禮會耽誤很多事情,謝祾昭便提前出差,去M國安排公事。淩珞禎送他到機場,目送他進去。回到家,她開始慢慢地收拾自己的行李。東西不多,她之前不知不覺已經帶走了一部分。她來到浴室,看著兩個情侶杯,把自己的一個拿起來,猶豫了片刻,把它一狠心扔進了手裡的垃圾袋。這個家裡任何和她相關的東西,都不用留下了。提著一口袋雜物出來,正好聽到敲門的聲音。淩珞禎疑惑,停住,然後忽然心中有一種預感。她放下東西,走過去打開房門。門口是謝聞昭推著輪椅,輪椅上坐著淩珞禎隻見過一麵,但卻永遠不可能忘記的一個人。謝祾昭的媽媽,謝雲莎。也就是八年前,掐住她的貴婦人。曾經她多麼的美麗,像一朵清豔的牡丹,如今她形容枯槁消瘦,一雙眼不健康的浮腫著,臉色青白毫無光彩。依然能看出些曾經的美貌,但的確是判若兩人了。淩珞禎開門口退了一步,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在謝雲莎開口前,對著她磕了三個響頭。第一個,是謝她生養了謝祾昭,第二個是抱歉占了她的兒子這些日子,第三個,是為曾經失手放火害她喪失了親人的少女而跪。起身,淩珞禎默然站立,仿佛等候審判的犯人。“要不是親眼來這裡見到你,我真不敢相信,謝祾昭竟然這樣欺瞞自己的親生母親。”謝雲莎比那時候鎮定許多,大概是身體不好沒有力氣激動。她直呼兒子大名,顯然十分憤怒。淩珞禎隻能真心實意地說一句對不起。“要不是我站不起來,我真想撕爛你這無恥的臉!賤人!”謝雲莎終究還是激動起來,罵完這一句之後吭哧喘氣,臉色愈發難看。“我會離開他,不會再來打擾你們。”淩珞禎清楚地說道。再多的話,她也說不出來。她害怕迷茫過,但她長大了,也清楚知道當時十幾歲的她也是事情的受害者,她不無辜,但她還是得要活下去。“無恥!無恥!”謝雲莎罵不出更難聽的話,憤怒得拍著輪椅的扶手。淩珞禎由她罵著,謝雲莎喘息片刻,很快平複了心緒,指著淩珞禎:“如果你心裡的算盤是謝祾昭回來不會放你走,那我告訴你,隻要我活著一天,我都不會接受你,哪怕是你給他做小,我也會想儘一切辦法趕走你!”淩珞禎終於抬起頭直直看向謝雲莎,“我不會糾纏他。”謝雲莎咳嗽了幾聲,謝聞昭給她順了順氣,“你最好說到做到!”場麵比淩珞禎預想地好得多,歸根結底是謝雲莎病了,不然恐怕不打她幾耳光,咬她幾口,這恨都銷不了。“對不起。”淩珞禎再次鄭重說道,“餘生我都會為自己的錯贖罪。”淩珞禎提著東西繞過謝聞昭,他沒有阻攔,看淩珞禎纖細的背影漸漸走遠了。淩珞禎如此識相,讓謝雲莎心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些。謝祾昭欺騙她,她傷心又憤怒,但兒子是自己的,跟他因為這樣一個女人鬨得生分了,才是真正的不值得。重活一回,謝雲莎看開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