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仁友又向區裡的領導介紹：“她是張明泉的大女兒張文英，在深圳打工幾年了，很有見識。”言下之意已經點明：她的嘴巴練出來了，很會說喲。 傅世安與她認識，馬上熱情招呼：“文英，請坐。” “謝謝！”張文英湖麵地熱情叫謝，在他們對麵的板凳上坐下。 劉仁友走到方桌邊，倒了一杯茶遞給她，然後再倒一杯自己端著，走到領導身邊挨著坐下來。 “簡區長，還是你來說。”傅世安當麵安排任務。 簡德平並不推辭，直截了當地施加壓力：“小張，區公所接到群眾舉報，你父親張明泉挖毀桑樹，我們今天到村裡來，找村乾部了解核實，果有其事，村乾部告訴，他們準備從輕處理，你家還不服，有無此事？” “有！”張文英並不回避，一改來時和氣模樣，理直氣壯回答，看她那個囂張跋扈的神態，明擺擺地示威：我外出見過市麵，你們區區兩個區長，不過芝麻大的官，這樣級彆的官兒，我見得多了，真沒把你們放在眼裡！ 簡德平看了她一眼，沒計較她的神態，端莊穩重地坐著直視她，不慍不火問道：“請說說理由，挖毀桑樹，為啥還不服從輕處理，難道想從重嗎？” 張文英振振有詞說出她的理由，最後倒提出質問：“花客在這兒，現客在這兒，當到劉村長說，前幾年，我還沒外出打工時，我們村的幾個社員，挖毀那麼多樹，是我老漢挖毀的幾倍，哪個出麵追究過責任？” “聽說有這個事，不過那時我沒當村長，怎麼沒處理，我說不清楚。”劉仁友當麵證實。 張文英好像抓住了道理，不僅一點不肯認錯，而且顯得十分強硬，以得理不讓人的態度，用硬篤篤地語氣說：“我不管劉村長那時當沒當村長，隻曉得有人亂砍濫伐沒處理，你們這回半夜晚上吃柿子——趕軟的捏，逮到我的老漢挖毀桑樹不放，硬要當做大事整，簡直沒有天理，不怕給你們明說，欺侮老實人就不得行！” 劉仁友見她把矛頭直接對準了自己，迫不得已解釋：“那時剛剛由公社恢複鄉的建製，大隊改為村，生產隊改成社，雖然當時我不是村長，但還是了解一點點情況，一是林業還沒走上法製管理的軌道，二是開荒造田生產隊挖毀的灌木林，不是經濟林，三是我們村還沒大力發展蠶桑。基於這三點，那時不光村乾部知道，有人還反映到鄉政府，也沒把挖毀樹木當回事，結果不了了之。” “領導上聽清楚了，證明我說的都是事實，並不是無事生非來打橫扯。”張文英緊緊抓住這條道理，並以此作為對抗的武器。 簡德平聽到她板凳上打屁——帶有一股抵觸情緒，當即毫不遲疑指出：“小張，你這話說得不對。” “有啥不對，黨的政策從來就是一視同仁，怎麼輪到我家頭上就 頭上就不對了？”張文英真會抓道理呢，不僅緊緊抓住不放，而且還以此質問，反要道理。 簡德平很不客氣地指出：“曆史上的原因，一時說不清，也不是現在要把它說清楚了，才能處理事情，照你的邏輯，隻要是曆史上沒處理下來，現在不論是誰做錯了，都不能處理，隻有放任自流，這個理由說不通。” “那是嘛，我隻要求一視同仁。”張文英依然堅持。 簡德平感覺眼前女子說話太衝，“難怪村乾部處理不下來，她不光嘴巴象鐵麟夾，而且還蠻會講歪歪道理。”這念頭在腦子裡一閃而過。馬上鎮定下來講道理：“按你這樣理解，不管是什麼原因，有人殺了人沒抵命，你就可以去殺人，而且也不能抵命？” “你們要處理我老漢挖桑樹，和殺人是兩回事，莫搞得混為一談。”張文英好不得意乾嚼。 簡德平真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毫不客氣地批評：“明明是你在胡扯，怎倒叫我們不要混為一談，簡直是堅持歪理邪說！” “這哪是歪理邪說，都曉得說得過的是理，走得過的是橋，擺起就是這麼個理，我當然要堅持呀。”張文英得意洋洋對壘抗衡。 簡德平十分嚴肅地告誡：“按你的說法，我還是要堅持說那句話，如果人家殺了人，不管是什麼原因，總之沒抵命，你就可無故殺人，而且法律不能追究責任。不怕你的鋼口硬，真到了那時，你再會乾嚼，法官不會理你說的歪理邪說，照樣判你的刑。” “我先就說過，殺人和挖毀桑樹就不一樣，怎能混淆在一起說事？”張文英依然故我，倒振振有詞反問。 簡德平見她硬象那四季豆——不進油鹽，不再多和她講道理，拿出快刀斬亂麻的手段，不怒自威地說：“既然你口口聲聲叫喊，法律麵前一視同仁，我問你一下，知不知道你父親挖毀桑樹，已經觸犯法律，該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你莫嚇我，我是長大的，不是嚇大的！我老漢不就挖了幾根桑樹，哪裡犯法？”張文英不懂裝懂，做出洞庭湖的麻雀——見過風浪的樣子，鋼口特硬地反問。 簡德平嚴肅認真地講解：“說你是法盲一點不為過，林業法律法規明文規定，一般樹木亂砍濫伐100根以上，就可依法追究刑事責任，也就是說，應該判刑坐牢。你說說，到底犯沒犯法？” “村裡的乾部從來沒有這樣說過，我不知道老漢犯了哪條法律！他們把你當區長的搬來，你說犯法就犯法了，法律就是你們當官的嘴巴一張，說出來就作數，那就是法律嗎？”張文英一點不含糊，馬上拿村乾部沒宣傳來說事，倒擺出王母娘娘放屁——一股神氣的樣子抵製反問。 劉仁友插嘴解釋：“不是村乾部沒有宣傳法律，早就向張明泉講過，是他聽了不相信。我們村裡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度處理，你一家人還不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