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校學習結束，辛珍懷與郭仁唐一起回公社，坐白木船到了溪口，再起旱走路，兩人不快不慢走著，擺一些工作和生活方麵的閒話。走到大河，擺渡過河上岸，爬了一段上坡，走過一截平路，來到了紫花溪。 前麵地裡，一個農婦手提竹筐正在起勁扯豬草。 “矮子，你一天到晚怪明堂多，能不能把那個打豬草的女人先逗笑，再逗了罵你？”走路既辛苦又寂寞，郭仁唐想個題目逗樂，有意要試辛珍懷的膽量和計謀。 辛珍懷想都不想，就輕鬆自如回答：“這有何難。” “你去嬲她試試。”郭仁唐微笑著說道。 辛珍懷眼睛一眨來了明堂：“哪能這樣隨便去嬲她。” “你想怎麼辦？”郭仁唐知他來了明堂便問。 辛珍懷做出極有把握的樣子，充滿信心地說：“做事總得打個賭，才顯出我有本事。你願不願意打賭？” “如何賭法？”郭仁唐知是他一慣做法，樂意反問。 辛珍懷麵掛燦爛笑容，不當一回事笑眯眯地說：“簡單得很，以晚飯有酒有肉為賭注。我把那個女人先嬲笑，再嬲罵，就算我贏你輸；我若做不到，就是你贏我輸；誰輸誰回到公社之後，在街道的飯館請客。” “好，賭就賭，不管哪個輸，反正晚飯有酒有肉，今天走得累，正想改善夥食。”郭仁唐馬上答意賭輸贏。 辛珍懷果然鬼八卦多，馬上又來明堂：“不過……” “不過啥子？說噻。”郭仁唐聽到半截話追問。 辛珍懷便提要求：“先說好，如果那個屋裡有人出來幫女人的忙，你要設法攔住，不然，我興許要吃大虧。” “這麼一點小事，包在我身上。”郭仁唐滿口答應。 得到應允，辛珍懷幾個大步走到農婦麵前，蹲下左看右瞧好大一陣，象不明整理的人一樣一本正經問：“大姐，你扯這個何用？能不能讓我拿去喂媽呀？” 農婦聽見辛珍懷這樣說，心裡想：“這個明明是豬草，你卻問能不能拿去喂你的媽，真是太滑稽了。”心中覺得好笑，嘴上就不知不覺笑出聲來。 “笑、笑你媽那個B！日你的活先人，討你屋裡祖宗十八代，日你屋裡萬石芝麻頭上那一顆！”辛珍懷見她笑了，馬上翻臉，無緣無故破口大罵。 農婦在自己家門前，平白無故遭人辱罵，哪裡受得這樣的侮辱，不由勃然大怒：“你媽那個B！這才不是個好東西！我在這兒扯豬草，哪點兒惹了你？你跑起來罵我，娃兒他老漢兒，快點出來喲！” 辛珍懷達到目的，不敢耽誤時間答對，站起來飛跑。 “什麼事？你罵哪個，喊我快點出來做啥子？”農婦的男人聽見叫喊聲，快步從家裡出來問。 農婦右手指著飛跑的辛珍懷說：“就是剛才那個牛雞呀巴捅出來的矮子娃娃，我又 ，我又沒有惹他，他找起來罵我！” 男人轉身進屋，拿根短棒向前就追，要攆上去揍他一頓，為女人出氣。 郭仁唐見勢不妙，趕緊快步上前阻攔：“大哥，不要和他一樣計較，他神經有毛病，我才把他從神經病醫院接出來，剛才一不留神，他跑到前麵闖了禍，我在這兒給你們賠禮了，千萬不要和他一般見識，更打不得。” 農婦也覺得郭仁唐說得合乎情理，馬上跟著阻止：“算了算了，那個人可能是有毛病，開始他問我扯的豬草，能不能讓他拿去喂媽？這才惹得我發笑，哪知我一笑，他就罵我，如果是個清白人，就不會亂說。” 那個男人相信了，丟下扁擔作罷，矮子才沒挨打。 郭仁唐願賭服輸，晚上在街道飯店按約請客。 在黨指揮槍的年月，武裝部長都順理成章兼任公社黨委書記，由黨委成員一躍而成一把手。 辛珍懷野心不小，早想當公社書記，就是沒有向上爬的階梯。思去想來，心生一計，來到書記徐德桐家，假裝關心：“徐書記，你找在公社下邊準備修房子的那塊地，已經好長時間，何不趁農村活路不太忙的這個當口，把房子修起，一來自己有個窩，二來我們家屬都不再住公社，下隊回來也好有個地方走動走動。” 徐德桐想了一陣說：“準備建房的材料還在山上，現在並非農閒時間，不好調動勞動力運材料。暫時不行，我看還是等到冬天再修房子，那時勞力充足，好安排。” 辛珍懷拍著胸膛說：“不勞徐書記費心，我來負責。” 徐德桐沒當一回事，當句笑話不置可否。 第二天，辛珍懷來到太陽大隊，找到民兵連長宋仁勤說：“徐書記在公社旁邊選了一塊地皮，準備修房子，徐書記在你們大隊買了檁子、桷子、瓦，現在農村活路不太忙，你安排一些人送去嘛。” “徐書記沒有來，我怎麼好幫他請人，這個人情以後誰來還？”宋仁勤有點為難訴說實情。 辛珍懷巧舌如簧加以點撥：“宋仁勤，你那個腦袋又不是樹疙瘩，這麼不開竅，現成的勞動力不用，順水人情不做，拿到河水不洗船，說什麼還情的話？” “我是一個吃岩飯、打臭屁的人，不明白辛同誌說的意思，請明說怎麼辦好不好？”宋仁勤滿頭霧水、一臉茫然，想了好久仍不明白，望著他請求明示。 辛珍懷月亮壩裡耍彎刀——明砍：“你呀，真是鵝卵石擺攤子——岩貨！村裡那麼多五類分子，每年都要出幾個義務工，你把他們召集在一起，集體給徐書記送檁子、桷子和瓦，名正言順抵消義務工，哪個還敢說不應該，也不需要還人情。這一舉兩得的事還做不得？” “徐書記新屋地基在哪個位置？組織五類分子把東西送到哪兒？”宋仁勤終於開竅，立即詢問。 辛珍懷拍拍宋仁勤的肩膀：“一下也說不清楚，你從街頭下去，在街上一問，哪個不知道，保準給你們指引，不得走彎路，對對直直就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