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橙睡不醒一看幽幽子說要進京,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作為一名合格的八卦臥底,她是很有職業素養的,顧池與夏冷平淡中帶著絲絲甜蜜的日常她都分享給了幽幽子,本身這也不是什麼說不得的事,但那些不該說的——比如他們現在在哪,橙橙睡不醒一個字沒說。她就怕幽幽子一衝動,跑來跟女神搶男人,那豈不是要血流成河?她之所以把女神要成親的消息告訴幽幽子,不就是想讓少女提前有個心理準備,免得收到喜帖當場發飆嗎?效果如何橙橙睡不醒暫不清楚,但拖得越久,幽幽子恢複理智的概率就越大。橙橙睡不醒趕緊去門口追顧池,想提醒顧池把帷帽戴上。按理來講,幽幽子作為玩家,每局遊戲都是新的開始,在遇見顧池之前,幽幽子不會知道顧池的容貌,但架不住小破遊有開盒道具啊。這就像一些小女生追劇一樣,看見個帥哥便去上網搜索人家的資料。男生也一樣,還搜車牌。幽幽子又有記錄NPC的習慣,想畫卻畫不出來是很難受的,當愛好與期待重合,一個十九歲的少女如何頂得住美色帶來的雙重**?橙橙睡不醒覺得幽幽子十有八九已經查過顧池的臉了。這家夥前幾天出門都戴了帷帽,偏偏今天去得急,沒戴,安全係數直線降低。看起來是個巧合,但老玩家都明白,你以為的巧合,全是小破遊精心安排的必然。橙橙睡不醒從前院追去,可哪裡還有顧池的身影?打開小地圖一看,隻這幾個呼吸的功夫,代表顧池的小紅點已經跑到了白墨書院。而京城西邊的一座城鎮,另一個小紅點已經出城,正以一個不徐不慢的速度,沿著官道往京城走來。“完蛋。”顧池出了家門,橙橙睡不醒也沒有理由追上去了,否則意圖太明顯,會暴露她給幽幽子通風報信的事,那才真是好姐妹一塊死。橙橙睡不醒一張小臉皺成苦瓜,隻能在心中默默祈禱,剛聽來的“天帝”一詞正好派上用場。“天帝在上,千萬彆讓他倆碰見啊,拜托,我一會兒給你上香……”後院的夏冷也有些疑惑。她五感比橙橙敏銳得多,清清楚楚地聽見徐青雲恭敬地喊了顧池一聲“天帝”。徐青雲夏冷是知道的,白墨書院的四大院士之一,主掌棋院,是中洲萬千修行者中極個彆渡劫失敗,卻仍然活下來的大修士。徐青雲修為隻是玄境圓滿,但憑借與棋術相融的儒道,遇上一劫境修士也可堪一戰。贏肯定贏不了,但不會輸得太慘。“天帝”二字夏冷也聽得懂,為三帝中的最強者。“顧長歌”這個名字她也從夏泠口中聽過,是顧池的武曲名。可這兩人一詞連在一起,夏冷就有點不明白了。 顧池是天帝轉世?難道主線任務與顧池有關?此時的顧池也有點沒反應過來,表情略懵。直到徐青雲縮地成寸,帶著他來到白墨書院。白墨書院地盤很大,強者如雲,像是一個大隱隱於市的超級宗門,不過嚴格來說,書院並不算一方勢力,他們隻管講學育人,宣揚儒道。雖然夜王朝文官大多出自書院,但書院本身並不問政,也不像其他宗門一樣雄踞一方,爭搶資源。主打一個佛係。入得院內,能聽見整齊劃一的郎朗書聲,讀書者都是些七八歲左右的孩童,聲音稚嫩而認真,與這院中山水竹林的景致相映成趣,讓顧池頗有種進了私塾的感覺。可聽著聽著又覺得不對。遠處讀書的孩童們念道:“君不見,大河之劍天上來,半生風流此一載。”“君不見,廟堂山河多姿色,我自一劍天下白!”顧池:“?”怎麼那麼耳熟呢?再回頭一看,天上赫然有一柄巨大的水劍凝形,漾起層層水波,懸於書院上空。“嗯,不錯,今天便到此為止吧。”屋內的教書先生說道。語罷,水劍又立刻散去,化為點點水光,隱於天色之中。顧池驚異道:“他們這麼小便已經天人境了?”徐青雲哈哈大笑,笑得略微得意,口頭上卻比較謙虛:“沒有沒有,隻是加起來勉強能和天人境打一打而已,與天帝大人相比,還是有不小差距的。”顧池:“……”可彆,他七八歲時還在跟女孩子玩呢。等會,他也不是天帝啊。徐青雲一路走來,一口一個天帝大人的叫著,把他都給繞進去了。徐青雲自顧自地解釋:“這就是儒道的妙處。”這些孩童大多都是凡人,最有天賦的也不過一境,但隻要認真讀書,有那個悟性,便可以文入道,借一縷微薄的道意,施展出遠超自身境界的招式。劍道拳道等亦是如此,隻是比讀書難得多。他先前使用的“縮地成寸”也是一種儒道。其他修士的縮地成寸是一門功法,他們書院的縮地成寸,隻是一個詞,一句話。徐青雲領著顧池來到內院書閣。這書閣與一般書閣布局不同,二三樓藏書,一樓倒更像個書房。桌案前有一老者正在看書。說是老者,他一頭長發卻黑得發亮,不見絲毫老態,眉宇間雖有皺紋,卻又精神矍鑠,顯然保養得極好。“院長,顧天帝到……”徐青雲話還沒說完,院長已經消失在座位上。他仿佛瞬移般來到顧池麵前,在這小小的屋內拖出一連串殘影,冷不丁給顧池嚇了一跳。喉嚨裡卡了一句“一步十裡”不知當講不當講。卻見院長如方才的徐青雲一般,照麵就對他行了個大禮。“老朽韓規子,見過顧天帝。”徐青雲也附和道:“見過顧天帝。”顧池:“……”又來了。雖然但是,他怎麼莫名有種皇帝微服私訪,不小心被人看出來了的感覺?“韓院長,徐院士。”顧池扶起二人,想了想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們真的認錯人了?”韓規子與徐青雲相視一眼:“瞧瞧,什麼叫格局?天帝大人這就叫格局。”徐青雲:“誰說不是呢!”韓規子憤憤道:“不像有些小人,明明不是天帝,卻非要冒充天帝,企圖從我白墨書院撈好處,當真辱沒天帝威名。”徐青雲:“沒錯。”韓規子又歎了口氣:“人老了,總是心軟,見他年輕,便不舍得下重手,如今回想起來,我當時那兩巴掌真是打得太輕,應該叫你來打。”徐青雲點頭:“就該讓我來打!”棋院有時也代掌院規,行賞罰之事,教訓這種無賴,沒有人比他更在行。顧池:“……”你倆擱這唱雙簧呢?韓規子周遊四海講學的聲名在外,又是劫境大佬,顧池本以為這是一位古板嚴肅的老人家,沒想對方的調調還挺有趣。“天帝這個名諱,還有人敢隨意冒充?”顧池問。“有,還不少。”徐青雲答道,“時常都能聽說有人吹噓自己是大帝之資,請來一看,不過是修煉得快一些,學功法也快一些罷了,再借他們幾分天賦,也不及當年的大帝半點。”哦,原來是玩家啊。一說修煉快,顧池便理解了,玩家向來不怎麼管遊戲裡的規矩。韓規子說道:“我印象最深的便是三百多年前那個不修邊幅的豪放派修士,一看便不像帝君,哪如顧天帝這般豐神俊朗,翩翩如玉?”顧池:“……”所以你是嫌人家長得不好看?“那你們還信他?”顧池問。徐青雲解釋:“我們也不想信,可他說自己叫顧長歌。”顧池:“?”韓規子道:“其他冒充者都隻說自己有大帝之姿,唯獨此人不言帝,但卻用了天帝大人你的名字。”“後來被我們識破,這小子才老老實實道出自己的姓名。”徐青雲道。顧池:“他叫什麼?”韓規子:“路三平。”顧池:“……”那個曾經說愛他的騷包?顧池有點明白了,應該是路三平在北川之後又排進了一次武曲星的本,但時間線在北川之前,想用假名搞事——也或許是“真名”,可能路三平覺得他這名字好聽,順嘴就拿來用了一下。那麼問題來了。顧池不解道:“為什麼你們會認為叫顧長歌的就是天帝?”韓規子學著天帝大人的樣子,想了想道:“有沒有一種可能,天帝本名便叫顧長歌?”顧池:“???”這也能重名?韓規子樂嗬嗬的,絲毫不意外顧池的反應。轉世重生嘛,沒有上輩子記憶很正常。天帝素愛清靜,不喜被人打擾,他的名字在最初那個時代便鮮有人知,大家談論起來都以帝君稱呼,以表尊敬。久而久之,眾人便隻記得曾經武曲星有一位開天辟地的天帝,而不知其真名。少數知道天帝真名的人也都消逝在了漫長歲月之中。朝代更替,春去秋來,時光的長河可以淹沒很多東西,到現在,整個中洲也隻有他與徐青雲記得天帝之名。是以當初路三平自稱顧長歌,令他們二人激動不已,結果哪知是個假貨。路三平那時一聽有人叫自己天帝,也愣了愣,隨即道:“沒錯,我就是你們要找的顧天帝。本座現在急需靈石靈玉,速速拿來,等本座修為恢複,定帶爾等平步青雲!”於是韓規子給了路三平兩巴掌,叫他清醒清醒。他以院長的身份親自給路三平上了堂課,路三平才告訴他們,是在北川碰見了一個叫顧長歌的人,方才用了這個名字。韓規子立刻派了弟子前往北川打探消息,就當是出門曆練。可惜什麼也沒打聽到。北川根本沒有顧長歌這個人,反倒是他們因此損失了兩名弟子。橫渡汪洋的過程中,弟子們遭海中妖獸襲擊,其中一人被妖力蠱惑,錯殺同門,自己也被法器所傷,身中墨毒。其他人倒是成功逃脫,這名弟子卻不知死活,或許是自知命不久矣,又或許是有愧於師門,總之再沒回來。修行之路便是如此殘酷,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遭受意外。顧池這下明白他和凰姎的姻緣從何而來了。他捋了捋時間線,發現這前前後後的因果關係似乎是顛倒的。燎厭山的洞府秘境應當在路三平去過中洲之後才會出現,可路三平又必須先和他一起經曆北川副本,才知道顧長歌這個名字。說不通。除非這並非單純的時間線問題,而是一種“既定的未來”。每個玩家的副本都是被安排好的,該你扮演一個角色時,你無論如何都會出現在對應的世界與對應的時間。這樣一來,艾芙蕾雅那件跨越版本的魔力內衣鎖也就說得通了。可事實真是如此嗎?顧池不太確定。這個問題有點複雜,他選擇先拋到腦後。當下最重要的是他的名字從何而來,會不會傳入凰姎耳裡。就算天帝也叫顧長歌,韓規子與徐青雲如何知道顧長歌此刻就在城裡?還精準地尋到了他的住處。“你們書院還會算命?”顧池懷疑道。“不會。”韓規子搖頭,“天帝之命,無人可算,亦無人敢算。”顧池:“那你們怎麼找到我的?”韓規子感歎:“或許這就是緣分吧。”他其實並不知道顧長歌在京城,隻是知道天帝最強大的能力。韓規子貴為院長,雖自身沒什麼架子,但也很少為生活之事親自操勞,這是沒辦法的事,畢竟是中洲大陸為數不多的劫境之一,你不端架子,彆人也會幫你端。昨日韓規子難得看書看乏了,覺著書院有些清靜過頭,想感受一下市井喧囂,便去熱鬨的街上逛了一圈。這一逛,正好碰見顧池府上出門采購的兩名丫鬟。這兩名丫鬟又正好在聊天,誇顧池長得帥,還能大變活柴,說有一堆木頭便有一堆木頭,都不用買,這樣的老爺,又省錢又耐看。韓規子一聽——張口就來,這不是言靈術嗎?儒道便是言靈的一種,或者說,言靈是儒道的極致。儒道以言化形尚須講究規則,非詩詞章法不可,且還需文雅,不能罵人。言靈卻無拘無束,說什麼便是什麼。古往今來,唯有天帝一人能做到這般地步,此為儒道至聖。韓規子為何如此了解天帝,既記得天帝之名,又熟知天帝之威?因為白墨書院本就是天帝所創。隱於俗世也是天帝定下的規矩。這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哪怕世人都把天帝忘得一乾二淨,他們也不會忘。顧池:“……”懂了,都是命。他自然記得自己當初第一次來武曲星時那個大帝轉世的BUFF。儘管顧池不太相信一個轉盤能影響這麼多事,但沒關係。你說我是,那我就是了。反正韓規子和徐青雲已經把他認死,多說無益,不如來點實際的。“有沒有什麼天帝傳承之類的東西?”顧池問。“哪來的傳承。”韓規子道,“我們書院還指著天帝大人給我們傳承呢。”顧池:“……”這可就難為他了。他傳不了承,頂多傳宗。韓規子頓了頓又道:“不過倒是有一個玉盒。”這是天帝遺留下來的物品,隻有言靈術能打開,路三平便是倒在了這個盒子麵前。顧池眸子微亮:“快拿來我看看。”“好。”韓規子自然不會拒絕天帝大人的請求。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拋開玉盒不談,韓規子也相信自己這次沒有找錯人。他手一攤,一個精致碧綠的長盒便出現在掌心。【天帝遺物:內藏奇遇,須以道法·言靈開啟】竟是奇遇?顧池毫不猶豫發動言靈:“開!”“轟!”話音一落,玉盒顫動,綻放出一束璀璨奪目的金光,刺得人快要睜不開眼。與此同時,書院上空驚雷驟響,白雲變色,原本明亮的天空一瞬黯淡下來,陰雲密布。一股毀天滅地的氣息隨滾滾雷鳴鋪至四麵八方,頃刻席卷整個京城。“這是……有人渡劫?!”在京城裡渡劫?城內修士大驚失色。剛走到城門口的凰姎與幽幽子也抬起頭,看著天上的異象。【道韻-146】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京城雷劫(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