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了這個三麵環山的小山村，使得整個村莊都鍍上來了一層金色，顯得格外的靜謐。 楊玉挺著大肚子往灶裡填柴，忽然感覺腹部一陣絞痛，已經生過一胎的她，知道快要臨盆了，不慌不忙的把手裡的柴火送進灶裡，攪和下鍋裡的粥，然後雙手在圍裙上胡亂的擦了擦。 對著屋裡喊道： “建國，我要生了，趕緊去下水村請方大姐。” 屋裡傳來聲“好”，邱建國，大步從裡麵屋走了出來，看了眼捂著肚子的老婆，趕忙伸手扶住楊玉。 ＂靈他娘，收拾收拾就躺著吧，我讓媽過來照看你，等會我去把外麵的那些廢鐵賣了，回來在給你買點紅糖，和小米。＂ 楊玉咧嘴“誒呦”一聲，痛的咬了咬牙，用手推了下邱建國 ＂快走吧，你還是先騎車接方大姐，然後再去賣鐵，感覺這回挺快。＂ 邱建國點頭稱好，抖了抖了衣襟，抬頭又看了眼楊玉溫聲道： “趕緊躺著去，我很快就回來了。” 楊玉抿嘴一笑“去吧，這回肯定給你生個大胖兒子１ 夫妻兩相視一笑。 看著丈夫掀簾子低頭出了門。楊玉轉身舀了一壺水，放在灶上，回屋收拾妥當躺在了炕上。 邱老太太和方大夫來的時候，肚子疼的頻率已經像鼓點一樣了，一下一下沒個停歇，汗珠子順著額頭成溜的滴嗒著，初春裡麵穿的白色裡衣，這會都濕透了，緊緊的貼在身上。 楊玉已經顧不得這些，一聲接著一聲的叫喊著。等到了後來就連叫都沒了力氣，嘴裡就隻剩喘著粗氣了。 迷糊中聽見有人說看見孩子頭了，快了快了。楊玉心裡一麵擔憂可彆再是個閨女，一麵合計怎麼這二胎還生的這麼費力。 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眼皮漸漸發沉，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就在疼痛突然停止的那一刻，楊玉模糊中看見一個穿著緊身黑色長袍的男人，一隻手裡拿了個杖子，另一個臂彎裡摟著一隻漂亮的鳥。看不清模樣。想要看的仔細些整個人忽下就啥也不知道了。 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9點了，孩子躺在身邊，小臉一點都不像剛生下來的，很紅潤，尤其是那雙眼睛，咕嚕嚕的看著周圍。 心裡合計這哪像剛生下的，旋即想起迷糊中所見之人，更多了一絲疑惑。楊玉向來性格灑脫，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而更重要的是，想到這連忙扒開孩子小被，眉頭不由的皺起來，怎麼是個丫頭。 這才發現周邊靜的很，一個人都沒有，坐起來向窗外望去，丈夫在外麵收拾院子，再無旁人。這時候肚子叫了起來，才想起到現在都沒吃東西。 心裡一股子怨氣直直的衝向腦門，緊緊抓著被子的雙手猛的一鬆，兩腿一邁下了炕，顧不得剛生產的虛弱，到外間，盛了一大碗粥，幾下子就狠狠的吃進肚裡。又給自己煮了幾個雞蛋，轉身回屋裡,蓋上大被躺著去了。 眼瞧著中午，邱建國回到屋裡看了眼躺在炕上的老婆，低聲問道 ＂醒了，餓了嗎？我給你弄吃的。＂ 見沒動靜歎了口氣，接著說 ＂靈在她奶那，媽幫看著幾天，過些日子媽就上大哥那了。我給你弄吃的去啦。\" 又看了眼媳婦,就見楊玉,麵無表情彆著臉看向窗外。 “行了彆板著臉了，咱再要唄，下 唄，下個一定是男孩。＂ 楊玉憋屈難受著，一向要強，今又生了個姑娘覺著沒了臉麵，可是再怎麼著婆婆也該照看下埃心裡明白婆婆讓公公先去大哥那自己沒跟著去,就是等著她生孫子呢。 可如今生了姑娘，當然也就要走了。勸自己算了，可是還是委屈，背過臉眼淚就流了下來。 ＂靈她娘,你看看怎麼還哭了呢，唉！＂ 邱建國向來不善言辭，這回更不知說什麼好了，慌亂的拿起手邊的毛巾遞了過去。 鐺鐺鐺，＂老鄉給點吃的＂。 夫妻倆一人攥著一角毛巾，順著聲音看去,一個要飯花子，蓬亂的雞窩頭，一張黑乎乎的臉估計個把月沒洗了，看不清五官。聽著聲音和身形約莫有五十來歲， ＂去，鍋裡我煮了雞蛋，拿個給他，再盛碗粥，加點鹹菜。＂ 楊玉一把扯過毛巾，不客氣的吩咐道。 八十年代初，農村生活還是挺苦的,雞蛋是好東西。邱建國有些猶豫 ＂雞蛋還是留給你吃吧。＂ 楊玉看著邱建國的樣子,感覺很是小家子氣,聲音不由的高了幾分 ＂讓你去你就去得了，我這不是還有，他估計很久都沒見著葷腥了。都是苦命的＂。 見老婆生氣了,邱建國悶聲去了廚房。 吃飽了的老叫花，嘿嘿笑了笑，臉色也紅潤了不少，往屋裡瞅了瞅 ＂家裡這個是剛生娃，老叫花子我會算命，要不我給你們看看。權當飯錢了＂楊玉聽了這話，眼睛閃了閃,隔著窗戶對老叫化說道 ＂這敢情好了，大叔你看看我們倆有沒有兒子命？＂ “好，小老弟把手伸出來” 老叫花握著邱建國的手摸了小一會，隨後歎了口氣， ＂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埃＂ ＂大叔這是有還是沒有啊＂邱少建國聽了這話不由的急了起來， 身子向老叫花探了探。 ＂順其自然吧，命中應有一子。＂ 楊玉一聽，心裡頓時鬆了口氣，看了眼丈夫，見邱建國坐正了身子，眉眼全是喜色。 ＂我說大妹子這今個生的可是閨女？＂ 看著老叫花子抻長了脖子往裡看，胡子在嘴邊一撅一厥，煞是喜慶，楊玉不由的一笑 ＂是，早上8點生的。＂ ＂今個可是如來生辰，這閨女該是個恩厚的，我跟你們講這命越算越薄，還是少算的好。＂ 看了眼炕上呼呼大睡女娃，摸了摸鼻子眼神裡漂過一絲情緒，旋即咧著嘴 ＂嘿嘿，尤其是小孩子。＂ 邱建國送走了老叫化子,回來的路上,撿到了一袋白麵,還有個綠色軍用挎包,裡麵數十個雞蛋,還有2百塊錢。一些布票，都是好東西。2百塊當時是巨款了,邱建國心裡合計誰把東西放在道中間,像是就等著自己拿似的。 老實的等到了天黑也不見人來尋,就拎著東西回到了家。 楊玉正在著急,見丈夫回來,詢問之下才知道,竟然有這天降之財,忽然想起那老叫化子的話“這閨女該是個恩厚的”,看了看炕上躺著女嬰, “看來這東西合該是咱們的,也許是我們二閨女帶來的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