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乾燥的風從遠處吹來。卷起地麵彌散的白色沙塵。李程頤看著那扇門，走上前，一直走到門扉前方，才伸出手。手指伸入門中，卻仿佛穿進一片幻影，什麼也沒發生。然後他又走進去，從另一側穿出來。“果然進不去麼？”李程頤回頭看向身後的那棟高大建築。那是他之前墜落下來的地方，也是平衡天使和寂靜天使所在的地方。‘現在需要找到的是私語之戒。正好，可以借此嘗試一下，語言之力的極限和消耗如何。’這是第三次進入死角，也就意味著，如果這次找不到出路，他就隻能借著某些強製方法脫離出去。比如殺人，比如破壞死角。但這些都不是他想做的，因為這樣必定會導致下次進來難度大幅度提升。就現在寂靜天使都能吊打他，下次會被強化成什麼樣，他真不知道。而且，他一直有個疑問。一個死角必定會有複數的死角人進出。他能導致死角增強，彆人肯定也能，這個機製到底是怎麼運作的？為什麼他到現在為止，都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從來都是他導致死角二次增強，很少遇到彆人增強死角？‘不……或許，我現在遇到的死角，已經是彆人增強過後的？’畢竟死角的時間流速和外界不同，彆人進入時間可能很短，也可能是一切都被刷新了。固定周期刷新，這不是什麼新鮮事。帶著這樣的疑惑。李程頤再度走向那棟有著天使的大樓。這片區域，整個城區最顯眼的就是那棟大樓。大樓是類似組合型的建築，宛如一個圓錐體剪掉尖端，周圍由四個灰白高塔包圍在中心。頂端隱隱有著灰色雲氣圍繞旋轉。從李程頤這裡看去，那棟建築表麵有很多的露台，宛如被鏤空了的奶酪，到處是黑色孔洞。他想了想，環顧四周，很快發現，在遠處一些地方，有一些骷髏似乎和普通骷髏不同。這些骷髏人身上穿戴生鏽的金屬裝備，頭盔，鎧甲，盾牌，長劍，鐵靴，應有儘有。李程頤心中一動，腳下發力，人瞬間一閃，影閃發動，眨眼便出現在二十米外。血脈提升後，他的影閃距離也提高了，達到了二十米。而且身體似乎還在不斷強化，仿佛在醞釀什麼特彆的能力。再一次影閃，他精準出現在那些穿戴裝備的骷髏人上方。“我在動。”他出聲道。一群骷髏無法反駁，頓時花語能力發動。轟。周圍二十米所有骷髏幽魂，全部雙腿紮地，放下武器，安靜充當人牆。而剛剛被李程頤定住的第一批骷髏，時間還沒到，依舊釘在遠處，一動不動。“給我私語之戒的線索，那是一枚上麵有著天使人像的戒指，能夠有資格進出神秘之門。” 李程頤沉聲道。“如果不給我，我就打你們。”“……”一群骷髏無言以對，它們也沒法還嘴。雖然這話很像小孩子置氣，但花語的作用下，它們很快**起來。不多時，一具頭上帶著部分銀飾的大骷髏，抬起手，朝著中心的那棟天使建築指了指。李程頤也不清楚他們為什麼能明白自己言語的意思，但這個花語真的很強。很明顯，這些骷髏不可能懂他說的儀國語，也不可能還殘留耳蝸之類收集聲音的器官。而就這樣，它們居然都理解了自己所說的話。站在原地，李程頤思索了下，沒有去天使建築那邊，而是轉身朝著城區外衝去。影閃連用，結合衝刺。不過半分鐘，他便來到這片死角城區的邊界。城外，是一片灰白色沙漠。一眼望去什麼也沒有。灰白色的沙子和灰白色的天空連成一體，幾乎無法分辨界限。‘看來，私語之戒很可能就在這片城區……’按照剛才那個骷髏的指路，最可能就在天使建築內。無論如何，都繞不開那棟建築。李程頤歎息一聲，轉身返回。不多時，他重新回到天使建築前，先繞著這棟樓轉了一圈。建築四周有四座白塔。塔是圓柱體，外表開著一些口子作為窗戶。李程頤懶得走正門，選了一座白塔，沿著塔壁連續借力影閃，幾下便上了百多米高的一處黑洞洞窗口。嗚嗚的風聲中，他從圓拱形窗口進去。裡麵是一個不大的小房間。灰木書桌一張，兩張散開放的黑木椅，一個帶穿衣鏡的櫃子，牆上掛著一套灰色帶兜帽的長袍。除此之外，還有一張掛在窗邊的畫框。畫框裡是一副底色為黑的怪異畫像。黑底畫布上，有著一顆灰白大樹，樹的每一條樹枝，末端都變成一顆顆蛇頭，吐著芯子。‘一顆長滿蛇的樹？’李程頤看了看周圍，這房間連床也沒，一看就是臨時值班房。他走到桌邊，拉開抽屜一一檢查。嘩啦。中間的主抽屜被拉開，裡麵放了一些滿是鏽跡的金屬器件，似乎是什麼東西被拆分下來，放在這裡。他又拉開右邊抽屜。裡麵是一包黑掉了的，包在布袋裡的東西。灰色布袋都被裡麵的黑色物事侵染，有小部分變成了黑色。李程頤沒動它，繼續拉開左邊抽屜。裡麵放著一支筆和一個硬殼筆記本。筆記本通體黑色，中心有著牆上掛著的蛇樹圖案。圖案一模一樣，隻是這裡的要更小。李程頤拿出筆記本，翻開看了看。裡麵是一種由點，折線，半圓，組成的奇異文字，他完全看不懂。但除開字，還有很多圖示。比如幽魂的草圖，骷髏人的草圖。想了下，他嘗試著在內心深處呼喚伊瑟琳。自從聖靈功越來越強後，伊瑟琳便不再能像之前那樣，能隨意突然出現在他腦海裡對話。按照她的說法，是李程頤的精神意識力似乎得到了大幅度增長，而且密度也變得比以前強了很多。她如果還想像以前一樣進入對話，可能會對他們兩個都造成損傷。所以現在必須由他邀請，伊瑟琳才能聯係這邊，展開對話。“伊瑟琳……”“伊瑟琳……？”李程頤輕輕呼喚著。足足十多秒後，終於，一個細微的聲音慢慢從遠處飄來，逐漸放大，變清晰。“哥哥，我在完成老師給的實驗任務，怎麼了？”伊瑟琳言語裡透著一絲疲憊。顯然任務很不輕鬆。“抱歉，我現在可能遇到了一點問題，遇到一種新的文字，你能幫我看看麼？”李程頤道。“好的，請您記憶下文字，然後想象著傳給我。”伊瑟琳道。李程頤照做，記憶了一行文字，傳輸過去。“這個……是黑海文的變種，一種名叫夏德拉馬的語種，是半祭祀半日常的語係。”伊瑟琳比起之前明顯博學了太多。“能翻譯麼？”“可以是可以，但我不熟，可能會很慢，並且可能存在錯誤。”“沒關係，大概意思能懂就好。”李程頤不在意道。“那好……”伊瑟琳不愧是死角小助理，開始讓李程頤一段段的想象傳給她，然後翻譯。“……關於骷髏和幽魂出現的深層現象研究實驗。”“已經死亡的人如何再次行動？我們尋找其中的源頭，他們的力量，無論怎麼轉化，都必然有源頭核心。骨骼不會憑空動彈……不會無緣無故連在一起，其中必定有我們所無法看到的絲線鏈接一切。”“通過一百四十三種實驗力量進行測試，白廳發現骷髏的維持力量，是一種不可見，不可觸碰，隻會存在於亡者骨骼內部和周圍的特殊力量。我們將這種力量命名為：死能。”“死能的提取必須要利用亡者骨骼粉末混合物。通過混合物的附著輔助，我們成功建立了死能循環池，並將其運用在我主的各類塑像上。”“通過解析發現，死能比起普通的電能更容易驅動死物……這或許是我們開啟新世紀能源革命的起點。”“從此刻起，亡者不再毫無價值。”李程頤在伊瑟琳的翻譯下，一點點的這本筆記。到後來，他甚至看到，一個個標記了很多細微數據尺度的實驗設施設計圖。“這是一個研究學者的筆記，而且不是很細的筆記，隻是簡單的記錄。”伊瑟琳道。“死能……”李程頤眯起眼睛，他想到了那些會動的天使塑像，這座城市，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有趣很多。“筆記裡提到了電能，很顯然，這個死角曾經屬於一個同樣能利用電能的世界。”伊瑟琳道。“是的。他們試圖研究死能，從而開啟新的能源革命，但似乎出了某種問題，導致變故發生，於是一切荒廢了。”李程頤道。“這樣的例子很多。按照我老師的說法，那就是，這個宇宙包含無窮的奧秘，一個存在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探究清楚所有的隱秘。因為你在探究，而宇宙的奧秘也在同步的飛速變化，增加。如死能這樣的能量，其背後到底聯係著什麼，最終的終點是什麼，誰也不清楚。”伊瑟琳低沉道。“你現在變得有些深沉了啊。”李程頤詫異道。“不……隻是有感而發。哥……”伊瑟琳道，她頓了頓，似乎欲言又止。“怎麼了？”李程頤還在饒有興趣的翻看筆記。“你……身上有著很多神秘的東西，神秘的力量，你有沒有想過，去探究他們的根源。而不是就這麼順著彆人安排的路線，往前走。”伊瑟琳道。“探究根源？”李程頤一愣。“是的。力量並非沒有對錯，在黑海裡，力量本身是有屬性的，如死能的研究，你要想壯大它，就必須要去研究屍骸，從而被屍骸附帶的其他東西所影響，然後走向必然的大方向。”“所以，所謂的力量沒有對錯，本就是一個悖論。”伊瑟琳的這番話，顯然不是她自己的感悟。李程頤不是傻子，如今在血脈和聖靈功的強化下，反應速度和記憶力也都有了不小的提升。聽到這番話，他似乎有些理解，伊瑟琳想表達的意思了。“謝謝你……伊瑟琳。”他能聽出，對方是真的從心底裡為他好，所以才會給出這個建議。他是想做一個單純衝鋒陷陣的戰士。還是利用一切外物，包括惡之花，走出屬於自己的道路。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前者很輕鬆，而後者，難度大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