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彈的男子(1 / 1)

病人? 她今天並沒有在門診坐班,哪來的病人? 安悅匆匆掛斷了電話走到大廳,四處張望卻沒看到人影。她正想找那位小護士詢問一二,身後就傳來一陣男聲。 “安…安醫生嗎?” 她被嚇了一跳,轉過身便看到一個穿著破舊白襯衣的少年。他留著利落的短發,濃眉下一雙眼睛烏黑深邃,右眼下方還有一顆黑痣。 他麵色蒼白,走路也一瘸一拐的,看起來幾天沒吃飯的樣子。 “你找我嗎?” 這張臉很熟悉,但安悅有些回憶不起來。 少年似乎看起來很失望,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皺巴巴的名片遞給她:“這是你給我的。” 名片? 她翻過去,名片上印著她的名字和頭銜:六院精神科主治醫師,安悅。 “啊,原來是你!” 她恍然大悟,這才想起來在幾個月前,也就是剛和厲衍琛下午離婚當天,她曾在馬路邊救過一個受傷的男孩子。 那天的他看起來傷的挺重,她好心遞給了他一張名片,告訴他有事可以來六院找她。 人家聽話來了,她卻把他忘了。 安悅內心覺得實在抱歉,正想詢問他有什麼事時,少年秀氣的眉眼突然緊擰在一起,好像現在正遭受著劇烈的疼痛,站都快站不起來。 “你怎麼了?”她焦急的喊了一句想扶起他,手指卻觸碰到他發硬的右手臂。 安悅感覺不對勁立刻卷起他的袖口,隻見厚厚的一圈繃帶纏在中副動脈處,血液隱隱滲出。 警報徹響在她腦海裡:他受了重傷! “小何!拿急救床來這個人送去骨科!”她扯高嗓子吼了一句,從背後托起他。幾名護士聞聲立刻圍上來合力把他抬到床上。 場麵危急,她不放心也緊跟其後。 精神科和骨科壓根就不在一棟樓裡,從這到骨科的距離即使小跑都要花上七八分鐘。 少年嘴唇蒼白地如同一張白紙,望著電梯數字慢吞吞一層一層下降,安悅的心跟著揪起來。 還沒等電梯到一樓,繃帶就已被鮮血染紅。她鎮定住內心,轉頭說道:“把止血帶給我。” 安悅把紗布大麵積鋪在受傷處,隨後將那條灰色的細帶快速纏繞在上臂並用力拉緊。 電梯門開,她按著男子受傷的右臂隨著急救車跑出電梯門,迎麵卻撞上了一個結實有力的胸膛。 “悅姐姐?”江娜娜一臉震驚。 “安悅?”遲燁也意外地看著她,似乎是沒想到會兩人會在這碰見。 見她撞進懷裡,他下意識伸出手想護住她的頭。 安悅卻一個側身避開了,冷聲道。 “先生,麻煩讓一讓。” 管她撞到的是誰?天王老子來了她都不會停下。 她沒有再說一句話,甚至都沒看他一眼,腳步匆匆,直接與遲燁擦身而過。 & r /> 她喚他先生? 他不曉得是不是聽錯了,手卻落了空,抬起的動作滯在半空中。 出電梯後一行人暢行無阻,很快便到達了骨科處。李醫生層層解開他的繃帶,臉色瞬間一黑:“他中彈了。” “什麼?” “立刻安排手術。”李醫生揮揮手,幾個人便把他推到手術室。 門關,紅燈亮起。 安悅怔愣在原地還沒回過神來。 手術很漫長卻也終是順利結束。按李醫生的原話,如果他再晚來半個小時手臂可能就保不住了。 傍晚5點,警一群警察就已趕到六院。男子還沒清醒也不明身份,安悅便留在醫院接受詢問。 “你與那名男子什麼關係。” “我不認識。” “那他為什麼會有你的名片?” “幾個月前我看他受傷嚴重遞給她的。” “那當時怎麼沒帶他去醫院呢?” “那個時候他隻受了些擦傷。”安悅能明顯從話語裡感受到敵意,不滿地皺眉:“你們在懷疑我嗎?” “我們隻是希望在您身上找到關於他的身份線索。”?女警察一臉嚴肅:“根據醫生的說法,男子在小腿和肩膀處都隱隱有先前中彈過的痕跡,隻不過時間應該比較久遠了。” “我們現在已經在東市就槍擊案大範圍搜查可疑人員下落。等他醒了,恐怕還要請您協助調查。” 看樣子不止一次吃子彈了? 安悅渾身一陣驚悸。 男子平躺在急救床上的景象在腦海裡揮之不去,她不由得在心底為他哀歎了一聲,沉默地點了點頭。 “好。” 除了值班和護士,大部分的人都走光了。 安悅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坐在轉椅上望著晚霞,反複回味起那名女警官說的話。 —— “男子在小腿和肩膀處都隱隱有先前中彈過的痕跡,隻不過時間應該比較久遠了。” “那當時怎麼沒帶他去醫院呢?” —— 那天下午,在馬路邊,她並沒有觀察出男子身上有那麼重的傷痕。 是不是那天起他就已經像今天一樣受傷了?她如果再細心認真一點把他帶到醫院,是不是可以避免這次的不幸? 安悅低頭看著那張男子遞給她的,皺皺巴巴的名片。 名片雖舊,卻一點也不臟,像是被人反複握在手裡看過。 沒有手機,沒有錢,沒有家人,沒有朋友。 隻有這張陌生人的名片。 她深知這件事與自己毫無關聯,卻還是控製不住地反複問自己那個問題,在心底推演出接下來一係列的可能性和結果。 直到頭疼欲裂。 安悅揉了揉太陽穴,把名片放到筆盒的最底層的抽屜裡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