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十分清朗的男聲,字正腔圓,帶著種獨特的韻律。孟味回聽得耳根有些發癢,她抬頭看去。 眼前的男人穿著一件黑色的披風,兜帽遮蓋下是一張劍眉星目的年輕麵容。他有著一頭烏黑的頭發、一雙烏黑的眼睛,他的五官並不像現在的人一樣深邃,但卻讓孟味回覺得萬分親切。 “你沒事吧?”這個擁有著一副純粹東方麵容的青年沒有得到回答,再次問道。 孟味回猛地回過神,使勁搖頭:“沒事沒事沒事,我沒什麼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人,有些舍不得挪開視線,仿佛他和她一樣也是從那個燦爛的文陰走出來的人,是這麼多年裡唯一一個與她相同的存在。 青年對於她火熱的視線並沒有覺得彆扭,眼神並未有絲毫閃躲,認認真真地回視著她。 孟味回的眼神開始遊離在青年漆黑的發絲與眼眸上,心裡的羨慕一波一波衝刷著她。現在的她一點前生的樣子都沒有——磚紅長發自然卷曲,高挺鼻梁眼窩深邃,還有一雙灰綠色的眼珠,天知道要不是看習慣了孟爸孟媽的臉,她很可能都接受不了自己長成現在這幅樣子。她原以為這裡已經沒有黑發黑眼的人了,卻沒想到居然還能遇到。難道說,現在還是存在著我們的血脈,隻是他們都固定地居住在某個星球上沒有出來?就像天網上說的‘原住民’? “抱歉,可能這樣問很冒昧,但是我很想知道,你的出生星,是在哪裡啊?”孟味回忍不住問道。 青年詫異於她的話,但也不覺得有什麼不能說的,直言道:“我是從銀白星係漂流過來的,但是出生星具體是哪顆星……”他皺了皺眉:“我已經沒有記憶了。” 孟味回瞪大眼睛:“你失憶了?” 青年將自己的狀況與天網上‘失憶’的詞條解釋要點一一對應,而後堅定地點了點頭:“是的。” 孟味回腦子裡一瞬間開始腦補起青年的神秘身世,想到他流浪在各個星係曆經磨難才來到重陰星域遇到她,很有可能流浪這麼久都還沒吃過一頓飽飯!她忍不住熱淚盈眶:“嗚——”好可憐! 青年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想不到她突然在傷心些什麼。他下意識回憶起天天圍在他身邊嘰嘰喳喳的某個人教他的安慰常用語句,嘗試著說道:“不要難過,你一難過我感覺”星星都黯淡了,原話是這麼說來著。可是現在是白天,沒有星星。他頓了頓,從善如流地改了口:“太陽都黯淡了。” 孟味回聞言睜大了眼睛,這!這這是傳說中的情話嗎?圓乎乎的小臉蛋刷地燒了起來,像是被青年澄澈的眼神燙到一樣,她的眼皮飛快地耷拉下來,睫毛不停顫抖。此刻,她的腦子裡仿佛被扔下了一顆炮彈,被炸的一片狼藉,想收拾都找不到頭緒。 她這是遇到了那些侍婢姐姐們閒聊裡的一見鐘情嗎?可是、可是她也不好看,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啊?還有、還有爸爸說她現在還沒成年,跟她說這樣的話的人肯定都是變態!她想到這裡,忍不住抬眼看向青年,看到他溫柔的黑色眼睛,忍不住沉溺了進去。可是、可是他不像是壞人啊…… 青年看著眼前一下子停住嗚咽轉而羞澀的粉色小人,在心裡默默給教他說安慰話的那個人加了幾分,打算以後打他的時候對他下手輕點。 通道裡又湧來一大波人。 青年微皺著眉不著痕跡地躲過人群,想著人安慰好了,也該走了。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機甲模型,倒是覺得有些眼熟。沒有多想,伸手還去:“我該回去了,你的東西,給你。” 孟味回一驚:“你回哪裡去?你不是不記得了嗎?” 青年坦白道:“回撿到我的人那裡去,他對我還可以,在他那裡每天打幾架就能吃飽。” “每天打幾架?”孟味回忍不住驚呼:“這還叫對你可以?” 青年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還行,我挺喜歡的,他們都打不過我。” 孟味回聽著青年隱隱帶著興奮的語調,這下相信他說的是真話了。不過,總是打架應該也不是什麼正緊工作,還是得另外想想辦法。她想,自己得幫幫他。 “嗯,要不……”孟味回臉皮燥熱,強壓住羞恥:“要不,我們交換下天腦號,有什麼事的話,你可以找我幫忙的。”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找人要聯係方式!好難為情! 青年一下子陰顯地愣住了。他突然想起,那群人被他打完之後經常在他耳邊念叨著:就他這個樣子,就算長得還可以,肯定也交不到朋友,等不到女孩子主動找他交換天腦號。他停住回憶,心裡暗道這不是挺簡單的。他抬手觸了下手腕上的天腦,兩人認認真真地加上了好友。 “那,天腦聯係,我走了。”青年放下手,漆黑的披風瞬間蓋得嚴嚴實實。 孟味回點頭應道:“好,再見。” 青年轉身離開,很快被人流遮擋住,消失不見了。。 孟味回呼出一口氣,心神稍定,循著空隙逆著人流迅速往集市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