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穿越重生者,顏墨心底深處,一直鬱積著孤寂和恐懼,受到刺激,心緒便會異於常人的劇烈波動。 加上修行後,他的心理感悟跟不上修為進度,心境尚有破綻,心態一崩,負麵情緒便成了心魔,行為便一步步地變得詭異起來。 就像今天,程惜齡離他而去,內心倍感孤獨時,他不在苗若彤恒娥等女之處享溫柔,也不往九鶴柏雪處求安慰,卻鬼使神差般來到初識之人梅仙妃處尋共鳴,這便是大大有悖於情理。 其實,當他對天道產生了深入骨髓的恐懼後,他心境上的破綻就慢慢惡化起來。 從他為了自保,動念讓女人替他多生子嗣起,他的心魔便一點一滴地偷偷在成長。 自穆蘭到卓舒雅,從陳麗潔到梅仙妃,幾天來,他的心性越來越飄忽,言行舉止忽正忽邪,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在往邪路上走。 今晚到梅仙妃處,他本是彆有用心,沒想到氣場交感,他一顆孤寂之心,意外地得了一次深層次地安慰。 然後,他福至心靈,趁著心頭清明,以吟詩作畫繼續釋去心頭鬱結,心境上的破綻,便不知不覺慢慢得到修補,波動地情緒也恢複了平靜。 這也算是歪打正著,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 “此作如何?”顏墨題詩鈐印之後,歪頭看向梅仙妃,意味深長地問道。 梅仙妃盯著那幅畫,雙眼中儘是傷感之色,抽抽鼻子道:“好看是好看,就是感覺有些寂寞淒涼,看了讓人很想哭!” 雖然此評價非常簡單,但顏墨也知道梅仙妃從小讀書少,自然說不出什麼道道來。 顏墨微微一笑,道:“這就好,這幅字畫,我抒發的就是孤寂之情,你感覺到寂寞淒涼,看了想哭,那也算有些感染力了!” 梅仙妃聞言,眼珠子一錯,便點頭道:“黑哥,你的作品自然是好的!照我看,這副字畫,如果配上《孤身走我路》,那意境就絕了!” 顏墨為她靈動的聯想力所驚詫,轉頭看了她一眼,問道:“喜歡嗎?” “當然喜歡!” “好!那就送給你吧。明晚比賽前,你看看這幅畫,或許對你演唱時找感覺有幫助!” “喔歐——,謝謝黑哥,謝謝,謝謝!” “不必謝,到此一趟,我心情也好多了。我還得謝謝你呢!就這樣吧,今晚還有好多事,我得走了。” “呃,黑哥,您這麼快就恢複了?要不要再坐一會?” “不必了,你也知道我時間有限,來日再敘吧。你今晚再練練歌,然後早點休息,養精蓄銳,明天要有個好狀態!” “唔…我知道了!您保重!”梅仙妃看到顏墨恢複狀態,去意堅定,不敢再勸,隻能戀戀不舍地祝福道。 “嗯,你也保重!再會!”顏墨右手掠過桌麵,瞬間收拾好自己的物品,隻留下一幅墨汁未乾之畫,轉身向房門走去。 梅仙妃急忙跟在他身後,送他出門。 顏墨打開房門,跨步出去,回頭看了一眼梅仙妃,看到她眼中依戀之色,心中一暖,抬手輕拍了她一下,溫聲道:“行了,你不必再送,我走了!” 梅仙妃聞言止步,點點頭,倚在門框上,雙眼微紅地看著他消失在走廊的儘頭。 來去雖然匆忙,但顏墨卻收獲不菲。 回到金陵城自己的房間,收納留守的鶴靈入識界後,他便打開了房門。 門一開,就見苗若彤帶著陳麗潔剛好從樓梯處轉了出來。 今早撒吉諾?漢尼拔發動襲擊時,陳麗潔也是案件現場親曆者之一。 控製住局勢後,安全部門便將她和在場的其他記者請去協助調查。 然後,她又忙著向九鶴台提供事件最新進展稿件,爭分奪秒地工作了一天,直到此時,她才得空來探望顏墨和黃絲韻。 作為受害者家屬,黃絲韻顯然是第一慰問對象。 陳麗潔精通人情世故,到此之後,便讓苗若彤領著,直奔黃絲韻的住處,首先對她進行慰問。 從黃絲韻處離開後,她才來探看顏墨。 微微紅腫地雙眼顯示,她剛才已經陪黃絲韻哭過了。 一看見顏墨,她就像看到了至親之人,眼淚又忍不住再次掉了下來。 “太可怕了!”她哽咽著撲過來,失控地叫道。 顏墨將她攬入懷中,輕拍她背心安慰道:“彆怕,彆怕,我們不能被惡魔打倒!” 陳麗潔痛苦地抽泣道:“可是,齡姨卻永遠地離開了我們……嗚…哇——” 顏墨仰首長歎一聲,沉默不語。 苗若彤看到她痛哭,心底一酸,在一旁也是眼眶轉紅,眼底濕潤。 陳麗潔隨著顏墨一路巡演,兩次親曆襲擊現場,數次間接承受襲擊壓力,心理上也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這一次襲擊,大約是達到了她心理承受壓力的臨界點,此刻一趴到顏墨安全的懷抱裡,強抑地負麵情緒便不由得徹底地爆發了出來。 她哭聲越來越響,顏墨隻得將她抱進房間,坐到沙發上安慰。 苗若彤也默默的跟了進來,關上房門,坐到顏墨身邊,攬住他的腰,低頭垂淚。 顏墨理解地伸出一隻手,將苗若彤也半抱倚肩,讓兩女儘情宣泄,哭個昏天黑地。 過了十多分鐘,陳麗潔才精疲力竭地止住哭聲,慢慢控製住情緒。 “顏君,接下來怎麼辦?”陳麗潔抬起頭來,梨花帶雨地嬌聲問道。 “按既訂方針辦,樂醫巡演不能停!”顏墨神色堅定地道。 “那齡姨的後事……”陳麗潔臉上現出驚異之色。 苗若彤揩去臉上的淚滴,在一旁清聲解釋道: “這事有官方操辦,靈堂正在南都西市殯儀館內布置。三天後召開追悼會,這幾天絲絲會留在南都守靈,到時墨子再視情況看回不回來!” “哦,有官方操辦就好!不過,顏君難道還不能確定參不參加嗎?事出有因,停演一天,有關各方都應該諒解吧?”陳麗潔有些激動。 苗若彤正想回答,顏墨舉起手示意她暫停,緩緩開口道: “參加我肯定是要參加的!我還想在那天用一場專題告彆音樂會給她送行!如今不能確定是,這場音樂 這場音樂會是在南都體育場舉行還是在魔都體育場舉行!” 他此言一說,苗若彤和陳麗潔都大吃一驚。 苗若彤臉上現出疑惑之態,欲言又止。 陳麗潔則長籲一口氣,眼現感動之色,顫聲道:“原來如此!好!有創意,有情義,不枉齡姨追隨你一場!” 顏墨轉頭向苗若彤,歉意道:“彤彤,抱歉事先沒有和你商量。這也是我靜思後做才出的決定。 “你知道,齡姨是我的音樂啟蒙人,如今又是因為追隨我演出而離去,我認為,為她送行的最好方式,就是一場專題音樂會。” 苗若彤吃驚了一會,張了張嘴,停頓片刻才道:“我不反對你為她專門開一場送行音樂會!但是,用什麼歌?在哪裡開?請什麼人?” 這個想法,確實是顏墨剛剛才想到的。 前世就有很多地方為死人開演唱會送行,這倒也算不上什麼驚世駭俗的創新。 他隻是覺得這是個向世人昭告程惜齡離開的好形式! 並且,他也想有意識地引導人們的記憶,讓世人想起程惜齡時,隻記得這場送行音樂會,津津樂道那些紀念歌曲,從而淡忘掉那恐怖的毒火焚身畫麵。 這也算是自己為她的離去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吧! 不過,他也不知道這個時空現在有沒有這種做法,說出來後,看到苗若彤和陳麗潔都沒有反對意思,這才慢慢完善這個計劃: “歌,我會寫,這個你不用擔心。人,也不必專門請,隻要是自願為齡姨哀悼的人,都可以前來。倒是在哪裡開,卻是個問題。” 顏墨扳著手指頭,緩緩說道。 苗若彤思忖了片刻,“霍”地站起身來,曼聲道: “此事事關重大,我認為,要想順利舉行,最好是讓朱司長和顧長官都一起來商議。你認為呢,要不要通知他們前來?!” 顏墨一轉念,發現沒有他們協助,自己等人也確實難於獨自完成,便點點頭,道:“好,你通知他們吧,時間來得及嗎?” 苗若彤肯定地道:“來得及,他們現在都在這個彆墅區。況且,我們往江左省廬陽城的行程,也改為明早6點的首趟航班,今晚不用走。” 很快,朱劍哲和顧立同便來到了顏墨的房間,而苗若彤也將黃絲韻找了過來。 畢竟是商議她母親的後事,讓她參與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經過一番商議,雖然朱劍哲、顧立同二人都不大想節外生枝,但拗不過顏墨的堅持,終於還是定下了追悼活動增加非官方音樂會這個“自由活動”環節。 可以說,顏墨在這個時空,無意間又開創了一個為死人“送行音樂會”的先河,在民間硬生生造出一個影響深遠地喪葬習慣。 在朱劍哲的提議下,他們決定將這場追悼音樂會放在南都體育場舉行,而朱劍哲則負責協調相關各方關係,為這件事保駕護航。 按原來計劃,“樂醫演唱團”三天後的行程,是在三大“自由港特區”之一的魔都鬆滬市演出。 現在,他們決定將5月27日的第28場演出,從下午4點改為早上9點舉行。 顏墨等人演出一結束,就飛回南都,參加官方追悼會,官方追悼會結束,就在體育場舉行告彆音樂會,音樂會結束,就可以送靈柩去火化了! 而火化結束後,顏墨等人就可以按計劃飛到臨安城繼續第二天的巡演了。 雖然顏墨等人的行程會變得很緊張,但這個方案卻可以兩方兼顧,既不耽誤救人,也不缺席追悼會,還可以舉行專場音樂會。 恰逢其會的陳麗潔也不閒著,看到一個充滿新聞元素的事件正在醞釀,她當場用手機請示九鶴電視台台長聶榮全。 經過充分交換意見,聶榮全、苗若彤和顏墨、顧立同及朱劍哲達成共識,讓陳麗潔策劃了一個特彆的節目——《追憶烈士程惜齡(暫定)》,全程直播那天的追悼活動。 一切議定,眾人散去。 顏墨知會眾女一聲後,帶著波靜,陪著黃絲韻,在安防人員的護衛下,前往西市殯儀館剛搭建好的靈堂。 這是他唯一能守的一晚,明天一早,他又得啟程前往江左省廬陽城了。 這座靈堂是殯儀館最大的空間,約模有三四百平方,布置得整潔大氣,莊嚴肅穆。 靈堂門外立有一塊公告牌,上書:程惜齡女士公祭靈堂。 左右兩側置有長桌,一邊為收祭禮處,一邊為簽到處,已有工作人員充任“禮生”在此值守。 靈堂正中最上方是國主敬獻的祭語《百世遺芳》橫幅,然後是白花黑紗環繞的程惜齡遺像,再下方則是鬥大的“奠”字。 靈堂左右兩邊高掛一副顏墨下午親筆手書的國主發來的挽聯: 名垂青簡,聲耀華夏,萬古長懷英烈; 器壯丹霄,魂守河山,千秋共仰流香。 這副挽聯,可以說是簡潔地概括了程惜齡一生的主要功績,也是對她烈士身份的確認。 靈堂兩側掛滿、擺滿了各界人士致電敬獻的挽聯及花圈,從各級領導到民間人士都有。 除此之外,還有層層疊疊的祭幛懸滿兩側,顯得非常風光。 靈堂前設有一張供桌,上麵擺滿了菜肴果品之類的祭物,中間燃有一盞“長明燈”油燈,兩旁香燭高燒。 而程惜齡的靈柩,則置於供桌之後。 靈柩裡並沒有真正的遺體,裡麵躺著的,其實是一個穿著程惜齡衣冠的紮草假人,上麵寫著她的生卒年月。 當然,除了假人,棺裡還有她常用的隨身物品。 那具燒焦縮至麵盆大小的不可辨認的遺體,相關部門征得黃絲韻和顏墨的同意後,和殺手撒吉諾?漢尼拔的遺體一道冰凍保存,以待研究。 所以,這場喪事,其實就是一個形式,一個告彆程惜齡的儀式。 顏墨和黃絲韻到達靈堂後,換上孝袍,腰係麻絛,鞋蒙白布,開始守靈。 …… “叮鈴鈴——” 清脆洪亮的手機聲突然從正堂屋裡傳出,回蕩在老龍丘裡,使得寂靜的山穀越發的幽深。 阮氏六姝和檀雅正在另一間房中的油燈下,給尹紗?許德拉小姑娘說故事,聽到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不由得全都愣了愣。 “誰會打電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