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芳將兩人讓到沙發坐下,倒了兩杯綠茶,這才微笑著坐到兩人對麵,準備交談。 顏墨入屋之後神眼一掃,打量了一眼這套房間,這是一套兩房一廳的80平方標準公寓,一間整潔的臥室,一間掛著樂器的書房。 客廳陳放著一套紅木沙發和茶幾,沙發後的牆壁上懸掛著一幅工筆牡丹畫,客廳靠廚房一邊立著一張雕花裝飾的屏風,分隔出一個小餐廳。 客廳臨窗處擺著一張小方桌,蒙著潔白桌布。桃紅色的瓷瓶,高踞桌子中央,斜含著一束康乃馨。 窗外是個生活陽台,防盜窗上擺放著一排鬱鬱蔥蔥的文竹、菊花、萬年青等小盆景。 看到這些充滿雅致和寧靜的擺設,顏墨覺得這客廳的布置也象眼前的諸葛老師:玲瓏,文雅,端莊。 諸葛芳清咳一聲,慈祥一笑,柔聲道:“絲絲,你對我不熟悉,但我對你卻是聞言已久了。” 黃絲韻禮貌地笑笑,卻不知說什麼好。 諸葛芳看她不出聲,理解地笑笑,換個話題問道:“絲絲,你是什麼時候進京的?怎麼找到小蝦的?” 黃絲韻應道:“我是前天夜裡來的,昨天我打了一輛車,將地址給司機看了,他替我找到的。不過,昨天我等了大半天,師兄都沒回來,後來有事,我就先走了。今天一大早,我就去堵他,可是——” 諸葛芳看黃絲韻說著說著就難過了,歎了一口氣,接話道:“絲絲,你彆怪小蝦,他也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他說忙,真不是借口,他如今在一家文化傳播有限公司上班,是錄音棚的主管。 “這家公司有六間錄音室,三間音樂教室,裡裡外外都是他負責,每天都是從清晨忙到深夜。一年365天,他至少上班360天,他呀,苦著呢!” 黃絲韻和顏墨聽了,都是一愕,他的工作這麼辛苦? 黃絲韻焦急道:“為什麼師兄這麼辛苦?” “還不是想多掙點錢,唉——”諸葛芳歎了一口氣。 “師兄負擔很重嗎?”黃絲韻顫聲問道。 “說來話長!這也涉及到他的身世。”諸葛芳看定黃絲韻,似乎在斟酌著怎麼說。 “小姨,你就告訴我吧!”黃絲韻身體往前一傾,眼中全是焦慮。 諸葛芳和藹的點點頭,溫和地道:“放心,我會原原本本的告訴你。” 顏墨伸手輕拍了拍她放在扶手上的手背,以示安慰。黃絲韻聽她這麼說,又得顏墨安慰,心中稍安,坐直身體。 “這話還得從我們家姊妹兄弟三人說起,我的母親早亡,是父親一手將我們仨拉扯大的,小蝦母親是老大,我的親姐姐,我下邊還有個弟弟。當年……” 原來,公元2181年,也就是32年前,諸葛芳的姐姐,茅俠的母親諸葛芬,響應太祖知識青年、革命黨員“上山下鄉”的號召,從京城去到九鶴市,支援老少邊山窮地區的建設。 結果,諸葛芬在九鶴市的歌舞團認識了那位年青的歌舞團長黃世狄,也就是黃絲韻的父親。 兩人陷入熱戀,第二年夏天,諸葛芳的父親病危入院,諸葛芬不得不倉促趕回京城探望父親。 父親。 沒想到,回京之後,諸葛芬無意中檢出未婚先孕,懷上了孩子——也就是茅俠。 諸葛芬又憂又喜,卻無法及時通知黃世狄,要知道,30多年前,社會上的交通和通訊都還是很落後,電話都尚未普及。 諸葛芬隻得寫了一封信,將自己的情況寫在信中,希望黃世狄等她回去。 但是,不知為何,黃世狄一直沒有回信,後來諸葛芬又寫了幾次信,但都杳無音訊。 這個時候,諸葛芳的父親病情愈來愈重,隨時可能醒不過來,諸葛芬也不可能撇下父親回九鶴和黃世狄結婚生子。 一來二去,拖到年底臘月間,當諸葛芳的父親最終撒手人寰時,諸葛芬也到了臨產期,不可能遠行了。 過完春節不久,諸葛芬終於臨產了,但這也是一場悲劇的開始。 諸葛芬因為產後大出血,最終死在醫院的病床上,臨終前,諸葛芬叮囑諸葛芳,一定要將茅俠送回他父親身邊。 麵對臨終姐姐的囑托,諸葛芳如何能夠拒絕? 何況,當年諸葛芳也隻有17歲,而且父親一過世,她和弟弟也成了孤兒,她不得不擔起照顧14歲弟弟的責任,再加上一個茅俠,她確實也是有心無力。 本來諸葛芳還不想早早送茅俠回到他父親身邊,但辦理好諸葛芬的後事後,她就發現自己麵臨一個困境:茅俠沒有戶口,她無法獲得國家定額分配的糧食,長期下去,對茅俠的成長也是不利的。 所以,諸葛芳一狠心,買了一張南下的火車票,便帶著茅俠向九鶴市趕去。 但是,當她千辛萬苦找到黃世狄的時候,看到的景象,卻讓她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全身涼透。 諸葛芬離開一年多,黃世狄便另找了一個女朋友,就是程惜齡,黃絲韻的母親。 這其中具體的遭遇情形,諸葛芳沒有詳細說,隻是一言帶過,隻說看到黃世狄正在和程惜齡卿卿我我。 當時諸葛芳也是氣憤填膺,姐姐拚命為黃世狄生下一個兒子,他卻片言隻紙都不回,在這裡另尋新歡,實在令她齒冷。 所以,她最終沒有正麵找上黃世狄,而是將茅俠放在他的房門外,暗中躲在一旁,看到他抱進去後,她就離開了。 等到18年後,也就是2201年,茅俠考入中央民族音樂學院,上京求學後,諸葛芳才和茅俠重新相認,將他的身世告訴他。 這也是為何茅俠一直不願回去和黃絲韻結婚的根本原因。 顏墨和黃絲韻聽諸葛芳說完,全都驚呆了,黃絲韻和茅俠居然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 黃絲韻愣了半晌,突然激動地開口道:“你騙我,師兄怎麼會是我哥哥?如果他是我哥哥,為什麼當年他入京前會同意與我訂婚?為什麼父親去世時他不和我說清楚?我不信,我不信——” 諸葛芳看到黃絲韻高聲大叫,憐惜地看著她,欲言又止,她一轉眼,看到旁邊的顏墨,便對顏墨使了個眼色。 顏墨看到她的眼色,會意她是示意自己勸勸黃絲韻。 顏墨伸手拉住黃絲韻的小手,溫聲道:“大姐姐,彆急,是真是假,咱們再求證一下,真相總會水落石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