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虛的耳朵微微動了動，聽到了鶴靈智能輪傳音。 他聽完微微點點頭，示意明白了。 這個時候，哈利侯爵輕推開趙永權攙扶的手，整整衣裳，像個紳士一樣，語氣謙和地道：“實在報歉，本座誤闖貴宗領地，在此致於誠摯的歉意。但這是無心之失，還請閣下諒解！” 靖虛搖搖頭，道：“中國乃天下神州，禮儀之邦，文明之源，並非不能容人。你們來，安安分分，我們也不來理你們，但你們挖墳掘墓，殺人泄憤，活人化屍，這就超出我們容忍的底線。這決不是一句報歉就能化解得了的！” 哈利侯爵轉頭看了一眼趙永權，眼中紅芒一閃，又轉頭正聲道：“對不起，這是小孩子不懂事，以後本座一定嚴加看管。” 這個時候，薑求塵、毛求道、毛布衣也聚攏來，站在靖虛身邊。 靖虛轉頭看向薑求塵，毛求道，點點頭示意打招呼，然後開口道：“你們儺宗怎麼說？” 薑求塵拱手道：“見過道友！謝道友援手之德！我們儺派願聽道友調處，隻要公理正義。” 靖虛點頭，道：“道友說得好，咱們就是要一個公理正義。” 他轉身向哈利侯爵道：“我雖然不是很了解你們這些域外蠻族的人文曆史——畢竟你們的曆史太混亂，近幾百年來才有譜係記錄；但我也聽說過你們血族曾在很早前訂立過卡瑪利拉盟約，其中最重要的一條是避世原則，是嗎？” 場中所有人聽了他這番話，全都一驚，儺派的人可沒聽過什麼卡瑪利拉、什麼盟約。 哈利侯爵卻自豪地挺了挺身道：“是的，閣下真是見識淵博！我們密黨確實有避世的原則！” 靖虛眼中突然射出銳利的光芒，道：“很好，作為超自然生物，就應該遵守避世原則。 “但是，你以為在西方需要遵守避世原則，在東方就不用遵守了嗎？你知不知道，東方的修煉界比你們西方的什麼光明神教，什麼巫師、法師、狼人、血族強大千萬倍！” 哈利侯爵紅眼中光芒一閃，不服氣地道：“中國文明很悠久燦爛，這個無庸置疑，不然本座也不會研究中國文化，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語。但閣下說修煉界比西方強大千萬倍，這就是誇大其詞了！” 靖虛嗬嗬一笑，道：“血族的等級，聽說是親王、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無爵的後裔、對嗎？ “聽說一二代被第三代消滅，現在已沒有親王和公爵了？你排在第三階，應該算是一個很強大、全族皆知的人物吧？” 眾人更詫異了，不知他如何知道這些秘密，儺派眾人心中暗自慚愧，自己等人一天與死屍打交道，遠離其他宗門，幾百年下來，居然消息閉塞至此，真是可怕啊！ 哈利侯爵再次挺身自豪道：“不錯，閣下的真是博聞廣見，本座就是氏族的中堅力量，至於親王大人和公爵大人，當然還是有的，隻不過很稀少，如今隱居起來，已經成為傳說了！” 靖虛點頭，道：“你知道咱們中國修煉界的等級體係和宗派情況嗎？” 哈利侯爵不知他為何將話頭轉到這裡，搖搖頭道：“不是很清楚，我隻知道你們的文化中有神、有仙、有修士。” 靖虛道：“我來告訴你，我們道家有三大派，最強大的兩派已經隱世三千年，輕易不見弟子出山，但每次出山的弟子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人物，所以，他們現在的情況，我也不知詳情。 “如今在世俗出沒的，是我們長生道這一派，傳承二千多年來，大概分成了三四百個宗門。我們這一派的修煉體係分為混元境、仙境、靈境、凡境。” 他說到這裡，手一指薑求塵，又道：“我和他屬於靈境的修為，也是第三層。” 哈利侯爵一聽，心中暗暗驚訝的同時，不知不覺長舒了一口氣，他感覺自己比薑求塵強，比這個正在侃侃而談的道士稍遜一籌，如此看來，東西方修煉等級都差不多嘛！ 靖虛這時又說道：“但是，你知不知道，我和他都不是我們修煉界的中堅力量，我們算是才初窺門徑的無名小卒而已。我和他的名字，在修道界還是默默無聞！” 哈利侯爵大吃一驚，不敢相信地看向薑求塵，這個老道與自己大戰了上千回合，卻隻是一個無名小卒，可能嗎？ 薑求塵聽靖虛如此說，慚愧地道：“貧道確實隻是一個無名小卒，除了本派，修道界認識貧道的，隻怕不到十個人！畢竟咱們儺派隻有幾十人，隻是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宗門！” 哈利侯爵這才有些相信，一個人再如何謙虛，也不會輕賤自己的宗門。他看向靖虛的眼光有些驚疑不定，意有不信地道：“難道你們修煉界全是神仙當道？” 靖虛嗬嗬一笑，道：“我們修煉界神仙多如牛毛，但也不怎麼管閒事，隻管自己逍遙，大家平常也難得一見。大家常見的中堅力量是我們靈境的高階修士，每個大宗派都有十幾個。比如我們雷宗的一眾師叔們。” “靈境的高階修士？你們不是？”哈利侯爵和趙永權都是嚇了一大跳，每個大宗派有十幾個，三四百個宗派，就算隻有十幾個大宗派，也有幾百人了。 靖 nbsp;靖虛搖搖頭，道：“我說過，我隻算是初窺門徑，連登堂入室都算不上。” 薑求塵也搖搖頭，道：“我一個小門小派的弟子，在真靈層就是第一級，才剛剛起步，差得太遠了！” 哈利侯爵聽到兩人這樣評價自己的修為，心中驚駭萬分。 從血族一貫的觀念來說，人人都會覺得自己厲害，麵對彆人時都絕不會說自己有多差。 這種文化底蘊上的差異，絕不會是一個僅會說中國話的人能理解的。他聽了此話，隻能認為這兩人在中國修煉界真的水平很低。 靖虛接著道：“我想告訴你的是，你在西方雖然可以叱吒風雲，站在食物鏈的頂端，但在東方，真的什麼都不是。 “彆看剛才咋咋呼呼很熱鬨，其實隻是我們這些低階弟子在陪你玩耍而已。你信不信，你冥頑不靈，這樣毫無誠意的嘴上道個歉就離開，你走都走不出一千米？” 不算神仙人物，中國還有幾百個比自己修為高很多的修士？哈利侯爵驚疑不定，一時不知該不該相信他的話。 趙永權則注意到他最後一句話，顫聲問道：“你是說還有高手一直看著我？現在還在這裡？那為何這個月都沒人阻止我？” 靖虛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知不知道中國文化提倡各安其職，各負其責；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你這個月活動的區域，雖說也是咱們雷宗的守護領域，但它首先是儺宗的活動地盤，他們要負直接責任。 “隻有他們搞不定了，我們才會出麵。同樣，當我們雷宗搞不定時，自然也有比我們厲害的超級宗門出麵。 “你以為你看不到其他修士就真的沒人注意你？天真！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少個比我厲害十數倍的道友就在這附近看著你們？” 比他厲害十數倍的人？多少個？趙永權一聽，嚇得四處張望。 哈利侯爵也是聽得心中一涼，但他也注意到靖虛話中的某種冷漠，對普通人的冷漠！ “你們修煉界不在乎普通人的死活吧？”哈利侯爵試探著問道。 他心中暗忖，如果靖虛說的話是真的，那這些道人看到趙永權作惡，卻不當場阻止，內裡應該有某種邏輯，就不知能不能利用。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命運，生生死死隻要合乎自然，我們自不會去乾涉。普通人作惡，自然有世俗法律束縛，超自然生物作惡，也自然有修士給他應得的報應。 “中國有句老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機一到，通通要報。天地有本賬，萬物天道償。現在，正是趙永權報應的時間，我們不過是替天行道而已！” 靖虛淡淡地回應道。這番話翻譯過來，就是普通人死不死我們不在乎，但我們對善惡卻有記錄，時機一到，自然替天行道算總賬。 他之所以說這番話，卻是鶴靈傳音的結果。 顏墨對人的惡意是很敏感的，聽到哈利侯爵試探的話，瞬間他就察覺到了這句話裡的深層惡意。 他知道這個問題決不能亂答，既不能說不在乎普通人的死活，也不能說很在乎普通人的死活。 說前者會讓西方的超自然生物肆無忌憚，來到這裡濫殺無辜；說後者，應景的時候，則會讓他們把普通人當作人質，要挾修煉界。 ——付出就有回報，作惡就有懲罰，你要做就做，一切都會秋後算賬。 這種按他們的邏輯說出來的話，對他們才會產生觸動，他們才會產生敬畏之心。 隻要你的懲罰力量還強過他們，或者他們認為你強過他們，他們就決不敢來撒野。 靖虛之所以說這麼多話，一直在和哈利侯爵磨嘴皮子，其實是通過一招接觸，顏墨和他都察覺到了這是個在西方超自然生物界有影響力的人物。 要想避免以後引起大麻煩，決不能一殺了之，雖然靖虛和他的修為，隻在半斤八兩間，殺他有些困難，但隻要鶴靈出手，要擊殺他根本不是問題。 但這不是上策！ 一個血族侯爵和一個血族伯爵之死的影響力是不同的。 一個血族伯爵死了，血族可能來報複也可能不來，但是傾巢而來的可能性還是很低的。 但一個血族侯爵死了，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這個吸血鬼氏族會糾集高手前來複仇。 這樣一來，引發血族和中華修煉界的戰爭，往後如何發展，顏墨心中也是沒有一個底，恐怕冤冤相報之下，枉死無數英傑。波及到世俗界，隻怕還會引起西方社會製裁封鎖中國，得不償失。 最好的應對是，將他們懲罰一番，讓他們痛入骨髓，卻又留他們一命，回去西方的黑暗生物族群裡傳播中國修煉界的強大，讓他們趨利避害，不願、不敢、不想到中國撒野，這才是上上之策。 當然，這就考驗顏墨一方談判桌上的能力了！這也是為何靖虛在鶴靈的傳音指示下，嘰裡呱啦一大堆的原因。 “替天行道？”哈利侯爵喃喃自語，紅瞳瞄向趙永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