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若彤清亮的大眼睛看著顏墨,見他還拿著話筒,便道:“我出去看看外麵發生了什麼事!” 顏墨點點頭,是該看看。這要是萬一樓裡發生火災,兩人都不知道,豈不冤死? 苗若彤出去後,顏墨又等了幾分鐘,才聽到話筒中傳來周慧琳歡快的聲音:“找到了,西城區有一家公司代理銷售‘神算子計算機公司’最新出品的微型機。不過這種微型機一般隻有科研機構和大學才會需要,主要應用於學習和實驗室工作。你這是……” “我想購置一台微型機。您能將這家代理公司的電話號碼和聯係人告訴我嗎?謝謝!”顏墨有些擔心對方拿捏,語氣不由自主地強勢起來。 “哦,行!聯係人是葉皓,電話是0105638999。”周慧琳下意識便報出名片上的信息。她還是太嫩了點,被顏墨用話一擠,便說了出來,本來還想賣好一番,結果什麼都沒來得及說。 話一說完,她自己心中便感覺一陣懊惱,唉,自己的性格還是太軟了。 “謝謝您周編輯,您來九鶴後我請您吃飯。如果沒有其他事,那咱們再見了?”顏墨瞬間便將信息記了下來,快刀斬亂麻道。 “哦,再見!”周慧琳稀裡糊塗的答應,下一秒話筒便傳來嘟嘟嘟的掛機聲。 這小子太油了!周慧琳氣惱不已,接著又頭痛怎麼跟總編彙報。 顏墨放下電話,在案上取過紙筆,將葉皓和0105638999記下來收好。他深知好記性不如爛筆頭的道理,雖然他感覺自己現在的記憶非常好,但還是習慣將重要的事記下來。 苗若彤還沒回來,顏墨想了想,便拿起話筒撥打葉皓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顏墨開門見山,提出想購買微型機和打印機的需求。 葉皓非常高興,兩人便聊了起來。 通過言簡意賅的交流,顏墨對此時空的計算機發展,有了概括的了解。 此時空的現代計算機,還是由美洲花旗國發明。十年前才擺脫原始的巨型機時代,開始走上集成電路的道路。 當前全世界都剛開始微型機商業化,計算機的操作係統,還是開放源代碼的類Linux操作係統,中華的微型機應用軟件,也有了免費的中文拚音輸入法。 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的大趨勢,這時空的中文,也在二次世界大戰後完成了中華文字拉丁化方案,拚音字母與前世一模一樣。 聊了幾句,兩人聊回正題,經過一番討價還價,終於以15000元和5800元成交了一台微型機和一台打印機,附帶操作係統磁盤、中文拚音輸入法磁盤及其相關操作手冊。 顏墨同意先付1000元訂金,貨到再付尾款。而這筆訂金,他打算就用《當你老了》的稿酬支付。加上個稅,他的1100元還沒見影,就花了個精光。 其實,他離拿到機子還遠得很呢。葉皓和他的惠眾公司手上並沒有現貨,他還需要給生產微型機的神算子公司和生產打印機的集科公司下訂單,等他們生產出來後才能發貨。 這個時間,滿打滿算,至少一個月。 所以,顏墨並不擔心自己沒錢付款,一個月賺兩萬多塊錢,對他來說並不難,他有這個自信。 不過,他沒有周慧琳的電話號碼,苗老師又出去了,他隻能讓葉皓明天去找周慧琳。 好在葉皓也認識周慧琳,他到《朝花夕拾》雜誌社推銷微型機時對這個姑娘印象深刻。為了做成這單生意,他也同意明天跑一趟。 雖然顏墨直接讓葉皓去找周慧琳,顯得有點坑她,但這個時代通訊不方便,那也沒辦法。要知道,現在的電話可沒有來電顯示。 當顏墨放下電話,時間又過去了十多分鐘,苗若彤還是沒有回來。 顏墨正想走出房間,就見苗若彤失去往日的優雅,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苗老師,外麵發生什麼事了?”顏墨一驚,急忙問道。 “有人要自殺,還拉著自己的老母親,太可怕了!”苗老師花容失色,胸口急喘。 “怎麼回事?”顏墨一聽,便往外走。 “聽說是藍莓出版社九鶴印刷廠的一位青工,名叫邵斌,他父親邵文是本校的教師,不過去年已經過世。據說藍莓出版社破產了,他失業了,今天老婆又賭氣回娘家去了,他一時想不開, 不開,便想跳樓,他母親想拉他,結果他居然想拉著母親一起跳……” 苗若彤又隨顏墨走出了房子,邊走邊說,隨手還鎖上房門。 宿舍樓外麵已經站滿了圍觀的人,有老師,有學生,還有住在這裡的家屬,人人抬頭看向一單元的樓頂天台。 顏墨抬眼看去,隻見天台邊緣站著兩個人影。雖然這棟宿舍樓隻有五層,但也有近二十米高,從上麵跳下來,足夠將摔人得魂飛魄散了。 “不知上麵怎樣了?談判專家……好神秘啊!”苗若彤仰著頭,無限好奇的低語道。 顏墨聽到她的低語,一轉頭,看到她明亮的眼眸中閃爍著憧憬,便道:“咱們到樓頂看看!” 他也覺得此事詫異,自己想死的見得多了,但想拉著老母親一起死的,還真不多見。至於警方談判專家,他內心倒不是很好奇。 “不行,警察已經封鎖了一單元的樓梯口,上不去了,聽說談判專家正在上麵勸說邵斌。”苗若彤倒是將形勢打聽得清楚了。 顏墨多機靈的一個人啊,眼珠子一轉,也不出聲驚動彆人,一拉苗若彤的小手,轉身向剛出來的三單元樓梯口跑去。 苗若彤身不由己,跟著顏墨便進了三單元。 顏墨默不做聲,拉著苗若彤便向樓上跑去。 苗若彤剛開始還有些詫異,但上到二樓,她便醒悟過來,顏墨想從這邊上到樓頂,畢竟三個單元都是同一棟樓,天台上是相通的。 一口氣跑上到三樓,苗若彤便氣喘籲籲了,高聳的胸部急促起伏,速度不由得慢了下來。 “我自己走!”苗若彤被顏墨拉著小手,剛開始還沒注意,現在慢下來,感覺到顏墨有力的拖拽,她心中突然閃過一陣羞澀,成年後還是第一次被男子拉手呢! “哦,好!”顏墨放開手,也沒過多欣賞她無限美好的身段。 天台上,警察果然忽略了這個單元的出口。 兩人上到樓頂,從樓梯間出來,隻見一群人圍在一單元天台那邊。大部份是警察,也有一部分是學生和老師。 顏墨悄悄擠入圈中,看到身邊的人,正好就是剛才在花壇那裡彈琵琶唱歌的那對少男少女。 苗若彤衿持一些,不好意思擠入人群,便留在圈外。 “……” “邵斌,你冷靜一點,你看看你母親的頭發,已經全部白了,你小的時候,她一定很辛苦吧?你還記得……”那個警察談判專家正誠懇的勸說邵斌。 “你哋唔使講嘢得唔得(你們不要講話行不行)?俾我聽完呢首歌得唔得(讓我聽完這首歌行不行)……” 那邵斌卻是個說粵語的青年漢子,他似乎根本不聽談判專家說的話,隻是聲調低沉地喃喃自語。 邵斌拉著他母親的手,兩人目光呆滯,木然地站在天台邊緣,危險無比。 在他們不遠處,一個半人高的煙囪柱頂上,放著一個盒式立體錄音機,裡麵正飄出一陣悲傷的音樂聲。讓人一聽之下,便會產生悲觀的情緒。 顏墨一皺眉,這音樂有古怪! 他看看周圍,發現這群圍觀的人異常的安靜,便是警戒的警員,也個個麵色愁苦,無精打采,好像很不開心。 顏墨前世大學畢業沒多久,就投身音樂界,摸爬滾打了好多年,對各種音樂類型熟悉得不得了。現在一聽這音樂,他的記憶深處便浮現出“殺人音樂”四個字。 實在是這旋律太悲傷了,仿佛讓人絕望致死。而歌者那若有若無的、極其淒慘的聲音更像地獄裡的冤魂,在暗無天日的無邊黑暗中獨自吟唱。 隨著首樂的播放,整個現場的感覺越來越黑暗、恐懼、肅穆。 日墜西山的瞬間,天際驀然一沉,有一種靈異、幽怨、壓抑的感覺彌漫而出,就好像有雙詭異的眼睛在某個地方看著你。 顏墨打了個冷戰,心中一緊。 這個時候,那個談判專家突然停止了說話,現場一片晦暗寂靜。 隻有一曲帶有深深陰鬱感的黑色音樂,幽靈般回蕩在越來越暗的天台上。 地獄之門已經打開,隻等魔鬼勾魂曲終結,天台上的人就會下餃子……